结婚若干年后,丽丽两地分居着。隐隐觉得老公有点不正常。意图抛开工作,去把家追回来,不为自己也为了孩子。
家里自然是支持的。对父母,离婚就不是他们词典上的词。况且看上去这个选择不错,家庭团聚;又是人往高处走。用父母的话,出去历练总是好的。用朋友的话,你又不是去非洲。
走前,表妹芸芸家出事了。丽丽很惊异,这70后和80后的世界观就这么大?父母倒有着岁月的人情练达:“人其实很难对抗的是自己。”
“怎么讲?”
“外界的诱惑很容易抵抗的,钱,色,其他诱惑都是浮云。你出去就要做好艰苦的准备。。。。。。”
“老爸,你能不能不老三篇, 我知道生活是水。。。。。。。”这是家训之一:用金碗喝的是水,用木碗喝的是水,用手掬水喝的仍然是水。生活的本质是水,不是碗,不要追求物质,不要追求太多。丽丽不想转话题,也不想唠叨老爸长篇开场:“你是说芸芸要求太多了?”
“不,我是说人很难对抗自己的荷尔蒙。”
老妈上来挟了一筷菜到老爸碗里。“老头子,你又瞎三话四。丽丽,不管别人怎么做,你做好自己就好。”
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出来奶奶的结婚照。记得小时候奶奶一直珍藏在枕头边的方匣子里,和她的首饰。过世的时候照片传给了妈妈,她的大儿媳。奶奶和爷爷总归是绝世楷模了。奶奶是太湖西山的大户;爷爷那时确是刚出师的中医学徒,家徒四壁。奶奶家宝贝这个女儿,但太湖封闭,坐船进出要两天。挑来拣去,留来留去,就成了老姑娘。条件放宽,家世就不挑了。只是一定要读书人。当时和爷爷一起说亲的还有个教书先生。奶奶娘家,拿不定主意,就说谁先上门,就选谁。爷爷借了他老师一套织锦马褂上门求娶,居然早到了。奶奶隔着楼板相看一眼,也看中了。爷爷成了东床快婿。奶奶老提到过门那天:“昏倒,家里只有两个空箱笼。”过门那天是爷爷第一次看到奶奶,是奶奶第二眼看见爷爷。尔后,他们一起经历,贫穷到富有到贫常,坐诊,开医院,日本鬼子,地下党,解放,文革,平反,直至死神。。。。。。。丽丽常常讲她爷爷奶奶的爱情,这是不离不弃真爱情了。大姑妈来玩,也看到了照片,丽丽还在絮叨着对爷爷奶奶的羡慕之情。大姑妈叹口气,抚着照片的卷边:“爷爷医院里有个护士,人很登样的,新学堂出来的新女性。奶奶那时候还刚刚放缠得脚,怎么比得过?奶奶什么都不说,更加对那个女人好,背后偷偷抹眼泪。。。。。。”“真的。”丽丽被震撼到了。“怎么不是真的,我那时也就十岁,看见那女的靠在爷爷怀里,他们看见我进办公室,马上分开了。”“后来?”“爷爷算有良心,不肯离合,女的不肯做小,自己走了。”“我一直以为,爷爷没有像太爷爷一样讨小老婆,是因为爱奶奶。” “爱总归是爱的,但是一辈子这么长,总有走神的时候。婚姻要忍耐和宽容的。”丽丽默然,想起大学里炫耀自己爷爷奶奶爱情,一个学长定定的看她说:“你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现在想来真是笑话,多么委婉的说,“幼稚”。生活的彩衣剥去的背后,斑斑驳驳。
生活的走向,并不尽如人意。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但离婚只要一个人有意就能完成。
离婚后是精神的快乐,和责任的复杂,好在她有准备,天塌下来也能扛着。结婚的心已经死了,拖个油瓶,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孩子。就是午夜梦回,荷尔蒙会出来小小骚扰:那么上床还是不上床?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