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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遊 “The Best of Youth” (La Meglio Gioventu)

(2014-02-22 20:37:23) 下一个
少年遊 “The Best of Youth” (La Meglio Gioventu 燦爛時光) 寫於 6/2/12

推薦 義大利 片 “The Best of Youth” (2003) 的影迷比比皆是,片子總長六個鐘頭,可歸類為迷你電視劇,當年相當轟動。看了以後,感覺它是一本源遠流長的言情,大多數的場景,對感時憂國的華人似曾相識,因為認同處很多。“The Best of Youth” 包羅了 義國名導 迪西嘉 (Vittorio De Sica, 1902-74) 式的憐憫;直描的 卡羅地 (Carati) 家族,垂走四十年的斷代史(1964 - 2003),讓人想起與 迪西嘉 同時期,義大利的另一大導 - 威斯康堤 (Luchino Visconti, 1906-76) 。

劇中主要角色:
尼古拉: 哥哥(Nicola,Luigi Lo Cascio 飾)
馬修: 弟弟(Matteo,Alessio Boni 飾)
巧琪亞: 精神病患 (Giorgia, Jasmine Trinca 飾)
茱麗葉: 紅軍分子(Giulia, Sonia Bergamasco 飾)
瑪惢娜: 攝影師(Mirella, Maya Sansa 飾),哥哥最後的歸屬

義大利 歷史長河延續神話上流,往現代化急湍下游。 沿岸有美景,處處留風情。1966年 翡冷翠 (Florence) 發大水,博物館淹在汙水裡,政府派軍隊急救,所有學生不由分說,排成長隊傳古物。卡羅地 兄弟分手後,第一回重逢,兩人從泥淖裡,撈出舊書中的一頁, 急不容緩地試讀1126年的拉丁文內容。過不久,有私人送麵包和酒來“犒賞”。大夥兒苦中作樂,沖掉煩惱。

都靈 市(Turin) 卡羅地 家出兩兄弟,都愛讀書,面臨畢業考試,弟弟 馬修 念文史,他研究的對象不列主流,口試時,被考試委員批評到分錢不值。他既沮喪,又憤怒,最後放棄畢業,摒開家人對他的期待,是個不流俗於體制,拒絕聯考的小子。哥哥 尼古拉 成績優越,主考官也很妙,直接勸他離開家,遠走北歐,美國,或法國,因為“義大利已經沒有希望!”我們那時代,一些留學生出國,由於上一代害怕內戰再爆發,也有被羅織罪名,或含冤,不願目睹後生遭逢連累的悲情。

六,七零年代,東方日本有赤軍旅,西方 義大利 鬧紅軍 (the Red Brigades) 。社會不安,出亂子的雜牌游擊軍,專幹殺人,綁架,搶劫的勾當,許多名流被暗殺。朋友,親戚對立。長子 尼古拉 這時正爬上醫學前途,他的伴侶 茱麗葉 卻參與紅軍活動,奉命取 尼古拉 之妹夫的命。此時亞洲之一塊廣袤土地,也無寧日。鼓動暴力,斲害無辜。只是當時許多消息封鎖,外界所知有限,造成的浩劫無可彌補。

西西里島 法官 費康(Judge Falcone, 1939-92) 被炸死,全民憤慨的新聞,曾經是世界報紙的頭版。黑幫從來就是 義大利 歷史的毒瘤,噩夢揮之不去。馬修 已喪命七年,死前不久,曾與一個攝影家 瑪惢娜 短暫愛戀。緊接的段落,帶給 尼古拉 極大驚喜:他街頭閒逛,冥冥中瞥見攝影展廣告,赫然正是他弟弟的大頭特寫。機緣巧遇,見到瑪惢娜,也跟她生下的兒子,也就是 馬修 的遺腹子,叔姪相認。

社會背景

卡羅地 昆仲,在大學畢業之前,曾在醫院作義工。與 精神病人 巧琪亞,建立了一種終生不棄的交情。馬修 忿然發現 巧琪亞 被醫院凌虐,身上留下電擊的疤痕。兄弟兩一派天真, 把 巧琪亞 偷偷帶出,以為送她回老家,可跟父親共享天倫。誰知那個男人並不關心自己骨血,拒絕負責任。馬修 和哥哥進退維谷,一路上三個人搭火車,公車到鄉下。半途被警察追查,硬是押走 巧琪亞,任由她回醫院受苦。尼古拉,馬修 追悔不及,內疚遺憾。

老大難的社會改造不成,兩青年從此分道揚鑣。弟弟進行軍事訓練,哥哥行雲流水,作波希米亞嬉皮。見世面,搭順風車,流浪到北歐,當伐木工人。尼古拉 是調情高手,沒少過女人作伴兒。這時他碰見反越戰的老美,他們的汗衫印著“停止轟炸”(Stop the Boming) 的口號。他夥同眾人,有福共享。念 金斯堡 (Allen Ginsbert, 1926-97) 的詩,白日夢作到故鄉水災,向他無形中求援,他義不容辭返家,盡一己之力。

進展一直藏著隱憂,也從頭到尾不提相關之字,但是我總臆測,那個時代之義大利,離二次大戰的陰影很近,戰時軍隊及秘密警察反對工人,打擊知識分子,對罪魁禍首 墨索里尼 (Benito Mussolini,1883-1945) 餘毒的恐懼,仍尾隨大眾。因此 卡羅地 家人相當歧視幹這行業的人。次子 馬修 血氣方剛,受了護衛不到一名精神病患的刺激,他要自居正義,打擊犯罪。然而哥哥的愛人破壞治安,上級命他調查,其後他也得穿便衣,去 西西里島(Sicillia),追緝黑幫 (Mafia)。脫離家人的價值觀,加上工作重重壓力,使他暴戾極端, 痛不欲生,用自戕懲罰己身。

風土人情

家族群居,長輩,孩子,親戚,朋友,聚在一起就吃吃喝喝,唱歌跳舞。家人有兩個好友,從小就伙在一起,未嘗分開 。幾代人手足情親,都是華人熟悉的家常。卡羅地 兄弟無法瞭解,為何 巧琪亞 的父親不顧父女情。茱麗葉 相反, 縱使作了恐怖分子,心中仍舊思念孩子,冒著被捕的危險,找各種公共地點,遠遠偷偷看親骨肉一眼。她的女兒成年以後,也要找到母親,填補幼時失去的愛。再說,若非 茱麗葉 密報,尼古拉 的妹夫很可能被猝殺。

觀眾跟著環遊 義大利 全國,羅馬 鬧區,競技場;西西里 的 坡雷莫 (Palermo); 托斯卡尼 (Tuscany) 的鄉村。溫煦的陽光,和祥的海風,居民受滋養,熱情奔放。翡冷翠 浸水那場天災,雖然整城面目全非,大家夥兒還是樂觀地合作。最有趣的是地方鄉紳來“賑災”,大學生非常感動,引用文學典故,稱讚這種善行,好比 契可夫(Anton Chekhov, 1860-1904) 寫的短篇故事-櫻桃園 (Cherry Orchad,1903)。

卡羅地 兩兄弟,和他們的女人

有個老美影評人提問,卡羅地 好好一家子,怎會弟弟幹緝私,而醫生哥哥愛上破壞分子?其實他不明白,有個古國更極端的例子,手足因觀念相異,家破人亡的悲劇很普通。卡羅地 家兩個兒子,從來沒打過對台,但座標上少交集,正方向走的是長子,次子漸行漸遠到不歸路。兩個最初暗地裡都對 巧琪亞 傾心。這個女孩雖天使般花容面貌,偏偏患精神病。當時的電擊治法很落伍,醫護人員甚至凌虐病人肉體。巧琪亞 被抓走以後,兩個男人一直很惦記,尼古拉 達到作精神科醫生的抱負,替病人作證,打擊不合理的制度。他找著,並且替 巧琪亞 治病。

初戀未談成,另一個女人 茱麗葉,與 尼古拉 築了革命情感,相濡以沫。最拮据階段,一齊生養了女兒。尼古拉 慢慢上進,作了社會中堅。萬萬沒想到,枕邊情人居然憤世嫉俗,要推翻既成的社會體系。歲月如梭,馬修 變得少歡寡情,為達目的,對嫌犯使用拳腳。矛盾的是,他案頭擺的諸張通緝犯頭像,茱麗葉 的照片最醒目。這一回,哥哥的女人,卻是他的死對頭。

導演 葛丹那 (Marco Tullio Giordana) 的浪漫與人文

故事擴展的方向長也廣,導演明顯喜歡添加浪漫及人文。古典吉他伴走全劇。尼古拉 和 馬修 漫遊鄉間,目標在尋人,但是羊腸小道,草棚磚屋,沒一絲馬虎。巧琪亞 的臉龐立體,寧靜仿若冥思, 兄弟兩表面在保護,實際上深深被吸引。學生救災的情景也高妙,忽聞鋼琴聲遠邈至清晰,茱麗葉 兩手十指,熱烈專注的表情,她的愛火辣辣,卻會引燃以後,灼傷眾人。

馬修 的 拉丁 凸出五官,配上湛藍的雙眸,異常迷人。他濱海邂逅 瑪惢娜,教導她為人照相,要抓住他們的靈魂,經過動作,推測他們的身分職業。對話反射他的細膩內在。團圓除夕夜,他獨自返家,雜亂的心思,面對處理不了的問題。外頭煙花怒放,他屋內來回走動,心意已定,將每缽盆栽澆好水,縱身跳樓前,回顧陽世一眼,淒美如 黑澤明 (1919-98)“七武士”裡,儷人烈火前回眸,駐停永恆的畫面。元旦清早,悲痛家人來收屍,奈何滿室書香,人已杳!

葛丹那 用攝影機作划槳,處理畫廊的情境,藝品好似圍成曲折迴旋的溪流,尼古拉 乘條小舟順游。期盼,猶疑,興奮,雙眼不放過縈繞心底的弟弟。一轉眼,那幅長一對憂鬱藍眼,魅力十足,同胞血親的影像,矗立在目下。劇終彷彿幸福的催眠狀態,小徑上走著 瑪惢娜 以及 尼古拉 - 馬修 維繫凡間,最重要的兩個人,他們都懷愛 尼古拉,也領受他的祝福,馬修 的靈魂拉攏他們,兩人終於情不自禁,擁吻定情。

幾十年前在台灣看電影,就比在美國選擇多,種類繁。台北交通方便,逛街“挑”電影是一種時尚。好萊塢 的片子霸佔了美國影院,產量多不代表品質好。一般老美沒興趣看外國電影,視野窄,缺乏環球觀。外片進口有時比亞洲慢,我在洛城看過的某些佳片,台北已經過時。 “The Best of Youth” 的水準,有些中國人才,靠實力可以超越,僅差宣傳,市場。本地的AMC戲院,同時放映兩部華語片 (“桃姐”,“賽德克 巴萊”),不算稀奇。老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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