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伟的人生路（2）

江伟的人生路（2）

 

3、双重打击

     在中国传统社会，读书人都把科举考试视为决定人生命运的一场拼搏。当时的读书人如果十年寒窗，通过科举考试，金榜题名，那么这个读书人就可以升官发财，一辈子过上等人的生活；而科举考试落榜，这个读书人就会面临穷困潦倒，或一辈子艰难度日，难以翻身。

      科举考试取消以后，在中国社会考大学又成了改变一个读书人命运的关键机会。众所周知，建国以后，一个年轻人如果考上大学，就意味着他（她）毕业以后可以成为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一辈子不用担心失业。有的甚至还可以飞黄腾达，做高官，拿厚禄。

     80年代以来，虽然大学毕业生越来越多，国家也不再对大学毕业生进行统一分配，但无论在官场，还是在企事业单位，没有大学文凭，没有高学历，除非你有很硬的背景，或者有赖昌星那样的本事，否则你只能在社会底层找饭吃。

     江伟的天资并不低，他不是那种根本读不了书的孩子。但由于父母忙于做生意，无暇关心他的学习；而他自己年幼无知，如他自己所说，缺乏明确的生活目标；再加上在中学时期也没有课外阅读的习惯，认识不到考大学的重要性，因此高三那年他鬼使神差地陷入一场初恋之中。

     读高三那年，江伟刚刚19岁，一般男孩子到这个年龄，都有了对异性的向往，特别是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常常昼思夜想，难以入眠，这也是人之常情。那年，一个从黑龙江老家来的叫二香的姑娘，被江伟在市场看见。这个二香个子不高，但白白的皮肤，一双多情的大眼睛，在南苑女孩普遍缺乏魅力的情况下，她显得十分出众。原来二香是江伟老姨夫的侄女，从黑龙江老家来到南苑，是来给老姨的水产生意打工帮忙的。

    江伟见到二香以后，虽然说不上神魂颠倒，但二香的姿容形象总是挥之不去。而在二香眼里，江伟小伙高大帅气，一表人才，气质不俗。所以，初恋的少男少女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总是彼此很快就被对方感知。几次见面，江伟和二香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并且暗暗有了交往，没有多长时间，彼此很快就走进爱河。在这种如醉如痴的初恋中，江伟对高考已经失去兴趣，心思完全放到和二香的感情之中。

    江伟和二香的恋情，很快被江伟的父母和他的老姨及老姨夫发现，双方家长和长辈均表示反对。但江伟从小有个拧脾气，自己想干的事情，谁反对也不听，更何况这是要死要活的初恋，双方家长的反对，他全然不顾，和二香海誓山盟，决心要和二香好到底。初恋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无情的。既然两个人不听招呼，他老姨夫只好把二香送回黑龙江，江伟这场恋情不得不被迫结束。就在江伟痛不欲生的失恋中，高考临近，江伟匆促上阵，高考失败已成定局。

      不过，据江伟讲，他高考总分是400多分，说明江伟的知识基础相当不错，如果没有这场要死要活的初恋，他高考肯定是有希望的。江伟说，如果我不是农村户口，而是城市户口，这个分数考个大专是没问题的。没想到，当时农村和城市的差别，在高考录取时也表现得这样明显。

    面对高考的失败和恋情的夭折，江伟情绪低落，心情沮丧，他既不想复读，也不想去某高校读成人高考。他万念俱灰，痛不欲生，像害了大病一样,吃不好，睡不好，真不知道日子该如何过下去。他思前想后，对前途失去了信心，只想找个事情干一干，挣几个钱混日子。

      江伟当时年轻，没有认识到这次高考失败，对他的人生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因为高考不仅与自己的前途命运攸关，而且也与自己父母和亲人的脸面有关。仅仅在北京地区，他就有七姑八姨众多亲戚，他高考落榜的消息很快在亲戚中传开，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而江伟老家的亲戚，据说都准备好杀猪庆贺江伟考上大学，因为他们吴家世世代代没有出过一个文化人，江伟如果考上大学，岂不是为吴家光宗耀祖？然而江伟高考落榜的消息，又使黑龙江的长辈亲戚希望落空。

父母的埋怨，世人的异样眼光，使江伟认识到，自己突然成了一个不争气的孩子，一个倒霉的失败者！

 

4、从打工到创业

      初恋的失败和高考的落榜，这双重打击，使本来就有些内向的江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几乎一天到晚都不想讲话，他心里很想摆脱这个抬不起头的环境，离开南苑，离开父母，到外地去闯一闯。那时倘若有个朋友或熟人带他出去打工，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南苑，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但他没有这样的朋友和熟人，他毕竟只有19岁，他还没有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外面闯荡的勇气和胆量。在万念俱灰中，他只能在南苑跟着父母做生意——卖鱼虾，他没有别的选择。

     尽管父母对他的早恋和高考失败有怨言，没什么好脸色，但他们毕竟是自己的父母，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心情不好和情绪低落，也心疼。所以，在母亲的埋怨话讲完之后，父亲说，干脆跟着做生意算了，反正家里也缺帮手。就这样，江伟离开校门，开始起早贪黑在市场卖鱼虾，做水产生意。

     卖鱼虾做生意，只有顾客来买货的时候，江伟才从沉思默想中醒过来，应付顾客，在过称算钱的时候，才忘记自己的痛苦。可是一旦生意停下来，没有顾客光临的时候，他往往又陷入痛苦的胡思乱想之中……

      不过，一个异性伙伴的到来，使江伟的眼前一亮，这就是父母雇的一个东北来的姑娘，她的名字叫李冬梅。李冬梅和江伟的年龄差不多，也是一个高中生。据江伟讲，这个李冬梅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她之所以离开家庭，出来打工，是因为她看不惯父母亲的赌博习惯。李冬梅的父亲本来是个民办教师，可是在东北的穷乡僻壤，当地农民赌博成风，民办教师也难脱俗。李冬梅平日她对父母嗜赌成性，就十分反感，一天，她听到院子里班主任的声音，他是来家访，看到父母都在屋里赌，她觉得太丢脸，跑到炕上一脚踢开窗户，从窗口跳下去，便离家出走，一路跑到北京。

     江伟和李冬梅熟悉以后，在闲暇渐渐聊起来。江伟说，李冬梅本来十分聪明，读书成绩也很好，估计考大学问题不大，就是脾气大，个性强，说一不二。她是自动放弃高考的，也是自毁前程。

     就这样，江伟父亲负责进货，母亲负责做饭搞家务，江伟和李冬梅负责出摊做生意。一家人春夏秋冬，都是起早贪黑，忙于进货和卖货。他们没有周日周末，而到节假日，他们比平日更加辛苦，更加忙。特别是在寒冬腊月，气温在零下10几度的时候，他们常常不戴手套，就伸手从冰水里往外抓鱼捞虾，手常常被冻裂，伤口裹着胶布……

      李冬梅毕竟是个高中生，有时辛苦劳累，看到江伟家大把钞票往回拿，而江伟的父母却没有什么表示，诸如买点礼物，或发点奖金等等，李冬梅就不免发点牢骚，说点风凉话。她说，还是当老板好，打工的辛酸，也只有自己明白。所以，李冬梅在江伟家干了两年，就跑到鸭绿江边的图们市，也是出于赌气，在那里找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丈夫，后来丈夫暴病而死，又找了一个在朝鲜打工的男人，分多聚少……。

      话说回来。据江伟说，他爸爸妈妈做生意太死，不仅没有想到给李冬梅发点奖金，而且也不懂请客送礼拉客户。当时江伟他老姨的生意就做得活，挣得钱也多。人家看见大笔买水产采购的，知道是为集体食堂来进货，就给采购员送好烟好酒，送红包，这就等于把财神爷拉住了。所以，摆摊做生意，也是有讲究的。

      江伟在家帮助父母看摊做生意，干了两年，他觉得自己老大不小，这样下去不行，应该自己去闯一闯，用行动证明一下自己，证明自己并不是那种一定活在父母的身边，一定要靠父母吃饭，是个没有出息的男孩。有了这个想法以后，他就开始用心考察，寻找机会。

       有一次，他在离南苑不远的一个叫寿宝庄的地方，看见那里停了不少车，车上的人都在饭馆吃饭。心想，如果在这里开个饭馆，估计生意会不错，而饮食业的利润一般都比较高。他反复想了几天，就和父母讲，说我已经20出头的年纪，老在父母的眼皮底下求生活，一辈子也无法长进，应该自己出去锻炼锻炼……

     父亲问，你有什么打算？江伟说，我看往寿宝庄方向那条路每天有不少人来往，过路的人都喜欢在庄子外的饭馆吃饭，餐饮业的利润比较高，我如果在那里也开个饭馆，只要饭菜可口，价格合理，肯定有生意。

      父亲问，开饭馆你有本钱吗？江伟说，我想先向你们借，等我赚了钱再还你们。江伟的父母亲想，江伟一直帮着家里做生意，也没有给他发过工资，现在借钱做生意，做父母的自然应该支持一下。

     就这样，江伟开始在寿宝庄的马路旁租个门面，认真装修一番，然后再采购开饭馆必备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同时开始张罗请厨师，雇服务员……

      总之，开饭馆的准备工作就花了一两个月，从门面租金到装修，以及购买饭馆的必备桌椅板凳和餐具等等，共花去两万多。饭馆起名叫《宏伟酒家》，很有气魄。

      新饭馆刚开张，许多顾客抱着好奇的心理，来饭馆品尝一下。江伟请的厨师姓罗，四川人，有点文化，当过民办教师，罗师傅对烹调手艺下过功夫，对四川菜更是拿手。所以，饭馆开张以后，开始一段时间，生意还不错。半年多以后，罗厨师回家探亲，家里有事来不了。新请的厨师比不上原来的罗师傅，加上那年物价上涨，鸡鸭鱼肉和蔬菜的价格也比过去高了一截，这样一来，饭馆的生意就渐渐清淡了。

     还有，江伟慢慢了解到，附近几家饭馆都是寿宝庄的书记或乡长开的，人家乡政府开会，或是老百姓的红白喜事，自然都到这些有背景的饭馆来包席，江伟的饭馆没有这个背景，生意自然也无法与人家相比。

     恰在这时，江伟的父亲胸部有些不舒服，到医院检查，发现肺部有阴影，医生要求动手术。父亲动手术，家里的生意没人打理，在这种情况下，江伟的饭馆只好关门。算下来，饭馆开了近一年，不仅没有赚什么钱，反倒赔了近3万，江伟的第一次创业梦想就这样破灭。

      这次开饭馆失败，使江伟进一步认识到，做任何生意，不仅要有本钱，而且还要有背景，有关系，有人才等等，要具备多种条件，才有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