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三

没啥可说的,大家都来看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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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山远阔,山河悠 12

(2013-06-30 19:57:09) 下一个

十二

 

有钱人家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华昭这辈子是无从知晓了。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她的棠华师姐拜师入门之前,是苏杭一带有名大盐商的幺女。因是老来得女,所以份外看重,吃的穿的,无一不是市面上能寻到的最好的。后来因为棠华师姐天生体质虚弱,一年倒有半年的时间躺在床上。听一游方道士的建议,拜入华章门下,习武强身。

 

其他几个更为年长的师姐曾说起过,棠华师姐刚入华章门的时候,非常扎眼,甚为招摇。光箱笼囊箧就快摆满了一堂屋,听说本来棠华师姐的盐商老爸还想送六个贴身丫头一起上山,好服侍棠华师姐的生活起居。后来掌门以门下弟子众多,房间不够住这个软钉子,不痛不痒地将这六名丫头挡了回去。不过饶便如此,棠华师姐的日常派头仍是让当年有幸目睹之人,大开眼界,瞠目结舌。

 

据说棠华师姐刚来的时候,一天要沐浴三次,换六、七套衣服。吃饭的时候,杯盏碗碟铺满一桌子,且各有各的用途。喝汤有喝汤的碗,粥有专门盛粥的碗,冷菜热菜都用不同的碟子。更为稀罕的是还有一对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听说是用来品酒的。

 

不过华章门毕竟不是盐商大宅,棠华师姐的这套大小姐派头只维持了一天,就自个儿支撑不下去了。大家虽然对大小姐如何行立坐卧很感兴趣,但没有人有兴趣去当大小姐的使唤丫头。棠华师姐自己担了三次洗澡水,把那套大大小小碗碟洗了两通后,单薄的身板不堪重负,在床上休养了十多天。病养好之后,脑子也想开了,把带来的那些零零碎碎累赘之物都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同其他弟子一般作息。

 

不过有一项习惯棠华师姐却一直保留着,那就是每次吃过饭之后,都会用茶水漱口。是以当表兄用过粥后,眼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桌上放的茶盘时,华昭很了然地拿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表兄接过茶杯,道了声:“多谢。”微微抿了一小口茶。

 

华昭又拿起一个空茶杯,打算做漱盂用。没想到表兄“咕噜”一声,将茶水吞了下去。华昭只好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拣了个跟表兄对面的位子做好。

 

待老板娘收拾了空碗,关上房门下楼去后,华昭道:“我与另一名昆仑派弟子相约在这里碰面,然后一起去祁门宗找上党衍老宗主,揭露唐门的丑恶行径。既然兄台一时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何不如跟我们同路。一来可以在上党衍老宗主面前为我们做个人证,二来兴许在路上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也未可知。当然如果兄台有其他顾虑或打算,不愿与我们同路,我们也不会强求。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表兄握着茶杯想了一下道:“我想不起过去的事情,眼下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那就跟你们一同去祁门宗吧。”

 

华昭道:“那位昆仑派弟子最迟今天晚上到客栈,如果今晚等不到她,我们只好先行上路。哦,还有一件事情要告知兄台,唐门的事情毕竟是我们江湖中人的家务事,不便声张。我跟这家客栈老板说,你是我的表兄,因练功受了伤,所以我奉姨母之命,送你回家养伤。日后在外人面前,你我不得不以表兄妹相称,希望兄台不要见怪。”

 

表兄怔了一下,继而笑道:“表妹太客气,我都还没谢过表妹的搭救之恩呢。”

 

谈话间华昭留意到表兄身穿的白色单衣有些污糟,想来是一路上颠簸所致。出逃的时候太过匆忙,倒没有想到这茬事。她继续说道:“出来的时候时间太过紧迫,东西都没有带全,我这就去跟客栈老板买几套干净衣服来给你替换。”

 

表兄低头看了眼身上已经有点灰扑扑的袍子,点头道:“那又要麻烦华昭姑娘了。”

 

华昭下了楼跟客栈老板讲明了来意,客栈老板道:“乡野小镇也没有什么成衣铺,倒是前街住着个裁缝日常为人量体裁衣。不过这新衣少说要三、五日才可做得,客人现下要替换的话,如果不嫌弃可以拿些我家的旧衣来穿。等到了热闹的地界,再去添些新装便是。” 他唤来身形同表兄有些相似的大小子,让他去翻拣几件尚新的干净衣服出来给华昭。

 

华昭又从袖中摸出了四枚铜板,要交到客栈老板手上。客栈老板慌忙摆着手道:“姑娘这可使不得,不过是些旧衣,客人不嫌弃就是看得起我们了,哪能还要钱阿。”

 

华昭免不了又谢过了客栈老板,说话间,大小子捧着一叠衣物过来要交到华昭手上。华昭微一思量,对大小子道:“我表兄受了伤,行动间有所不便,能否劳烦大哥上楼帮我表兄替换衣服?”

 

大小子自然二话没说上了楼。华昭袖着两手,闲闲地往一凳子上一坐,看大小子敲了门,然后走进了表兄的房间。这位表兄的公子哥儿派头甚足,保不齐还得要人服侍穿衣。端茶递水的倒也算了,这脱脱换换的亲密事儿还是能躲就躲,看了不该看的要长针眼。

 

时间已近晌午,华昭坐在客栈楼下的堂屋里,心里打着小算盘。

 

这次事出突然,离开唐门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收拾,只贴身带着二十枚铜板。除去这一天两人住宿吃饭的开销,估计也就剩下十枚铜板。此去祁门宗,路长且遥,这区区十枚铜板能撑得了几时?够他们住几回店?又能打几回尖儿?华昭把这算盘打了一遍又一遍,横打竖打都是不通。心中难免添了几分焦躁,只盼着慕青晏能审时度势,晓得穷家富路的道理,多收拾点细软来投奔。

 

她正在出神,忽然二小子兴冲冲地从院外跑了进来,扒在柜台上跟正在写账本的客栈老板小声道:“爹,爹,好像唐门那里出什么事了。刚才隔壁的武三打柴回来讲,唐门的地界那里无缘无故出现了很多弟子在巡山,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坐在不远处的华昭,听到唐门二字,不免收回了神思,支着只耳朵留心听去。

 

客栈老板头没抬,继续写着账本道:“武三讲话向来没个谱,上次他还说在我们镇上看到过一侠士,大晚上在房顶上飞呢。今天讲的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二小子搔了搔头皮道:“怕不能吧,我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对了,宝生哥早上也去那片山砍柴了,我去问问他去。” 说话间,人已经跑出了屋子。

 

客栈老板放下笔,冲着他背影道:“没事别在外面瞎转,帮你娘去多挑几桶水来。”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跳脚。

 

唐门的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们会不会找到这巴岭镇来?不知道慕青晏能不能安全逃出来?如果等不到慕青晏,这以后的盘缠要去哪里找着落?横七竖八的念头按下一个,又起一个,华昭心中十分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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