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三

没啥可说的,大家都来看文吧。
正文

青渺山纪事 第20章到23章

(2016-02-04 09:02:07) 下一个

朋友们,快过年了啊,来总体更新下咯。之前发在晋江冷得不能再冷了,点击率只有个位数啊,让我怀疑自己的写作能力是不是已经退步了,是不是已经跟不上大家的喜好了啊。我彷徨过,失意过,痛苦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写文不就图自己一乐吗,而且我答应过坛里的兄弟姐妹们一定会把这篇文章写完的,所以我一直在写。你们是我亲生的粉丝,没有你们,也没有这篇本已经坑掉的文章,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猴年顺顺利利,万事大吉。

 

还有别嫌我写得难看啊,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啊。

 

第二十章  蚀我之心

宁玦垂头跪在地上,不发一言。房间中另一人,是正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何抱朴,他端着碗茶盏,低头一口一口喝茶,亦是沉默不语。静室中只听得见一下下吹茶的呼气声,少顷,何抱朴把手上的茶盏放在身旁的矮几上,开口道:“这次的差事没有办好,为师知道并不能全怪你,临时生变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你能引得蛟龙精出来,夺回缡琼珠,为师之前应允你跟碧流的婚事自然还是算数的。”

宁玦仍跪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

何抱朴看了眼地上的他道:“宁玦,你是否还有事情想问为师?”

宁玦保持着跪的姿势,挺直了脊背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甚明了,还望师父示下。”

何抱朴眉毛微抬,问道:“何事?为师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父既然以令爱的婚事为条件许诺于弟子,让弟子去偷取宝珠,为何又安排本门的其他弟子一起去参加缥缈派的入门考试?为何在入门考试中他们会对弟子痛下杀手?”宁玦抬起了头,看向何抱朴道,“为何令爱在弟子去缥缈派前,会喂木人散给弟子吃?师父又打算何时给弟子解药?”

何抱朴的目光渐渐变冷,他轻哼一声道:“你倒是聪明得很啊。不过聪明人一般都会犯个毛病,那就是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人贵在自知,安守本分才能平安度日。为师之前是如何安排的,自有为师的道理,该说于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没有说与你听,必然有其他的考量,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就可。至于木人散的解药,等拿到缡琼珠后,为师自然会给你。”

宁玦伏头行礼道:“师父教诲得是,徒弟鲁莽了,还望师父息怒。”

何抱朴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为师也累了。”

宁玦拜了一拜,便起身退出房间,几乎跟他前后脚,念平急匆匆从外面赶来,见到宁玦跟他点了下头,便让守门的小徒进去给掌门通报。何抱朴得报马上唤念平进去,念平正了下衣冠,推门步入,站在下首躬身向何抱朴道:“弟子已遵师嘱,将擒获蛟龙精同党的消息散发出去了,同时向各大修仙派通报了缥缈派与蛟龙精合谋放出巨兽,残害修仙同道的事情。”

何抱朴颔首道:“很好,你去按原计划准备一下,这次务必要一举夺得缡琼珠。”

“弟子定当竭心尽力,不负师命。”

何抱朴端起身旁矮几上的茶盏,开口道:“这还有一事,宁玦这次办完差事回来后,让他好好休息将养一段时间。派里的事务都不必知会他了,也不用派差事给他,让他待在自己房间内多多休息为上,你可知晓了?”

念平呆了一呆,抱拳行礼道:“弟子明白,谨遵师嘱。”

阿苏几乎是舔完碗里的最后一粒饭粒,放下饭碗后意犹未足地轻叹一声。她坐在桌边的矮凳上,环顾了一下房内洁净的床褥,桌椅,心想这青苍派好大的手笔,关押犯人的地方比缥缈派弟子的住所都要好。而且吃得不赖,有肉有菜还配个汤,相比下缥缈派的伙食就寒碜多了。本来她还以为人间修仙派都是如缥缈派那般苦修的,却原来名门大派的日子过得还是蛮逍遥的。隼澧应该会去找慕容十三帮忙来救自己,眼下在这青苍派多当几天犯人倒也使得。

她是被装在麻袋里押进青苍派的,麻袋打开时便已经在这屋子里。这房子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没有窗,也不知道建在什么地方,阴冷得很,晚上须多盖床被子才受得住。身上的随意索也被搜走了,这倒也没什么,反正没有法力,那绳索就跟平常的绳子一样,被关在这里也就只有悬个梁能派上用场。

这时一名青苍派弟子拎着个提篮推门而入,只见他默默地走到桌前,将阿苏用完的碗筷逐一收到提篮内。

坐在边上的阿苏忽然开口道:“这位道友,不知能不能帮在下一个忙?”

那青苍派弟子好似唬了一跳,手中的碗也没拿稳,“哐”一声磕在桌上,幸好没有摔碎,他猛抬头道:“什么?”

阿苏内心颇为抱歉,自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人吓成这样,忙温声宽慰道:“这位道友不必害怕,不是找你帮我逃出去,而是想请你帮我再拿床被子来。我身子比较弱,特别怕冷。”

那青苍派弟子好像还没听懂,愣了一下,继续反问道:“啊?什么?”

“她的意思是这屋子太冷了,再给她拿床被子来吧。”宁玦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道,“干脆再生个火盆吧,这样就更暖和了。”

阿苏顺水推舟道:“那敢情好,就有劳了。”

宁玦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那青苍派弟子,那弟子会意赶忙拾掇好餐具走出房间并掩好房门。

阿苏笑道:“谁能想到缥缈派的一个老实巴交的新弟子,竟会在青苍派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威风。”

宁玦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并不怪你,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恨我自己。”

阿苏老实道:“别这么说,缥缈派上上下下就我没有资格恨你,我自己进缥缈派都是有自己目的的,又怎么有脸恨你欺瞒狡诈呢?况且我这条命说起来,还是你救的,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留下你的命是为了引那蛟龙精拿缡琼珠来换,无须认我的情。倒是你,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宁玦深深地望向阿苏,忽然变了语气,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道,“不要妄想有人会帮你,在三更半夜开门带你逃出去,好好待在这里等蛟龙精来救你吧。”

说完他转身,喊守门的青苍派弟子开门,然后走出了房间,留下阿苏一人怔怔地坐在那里。

到了晚间,果然冷了起来,一声高一声呼啸着的冷风如围猎的狼群,在房子外面四下逃窜。阿苏裹着两层棉被,坐在矮凳上烤火盆取暖,她时不时地瞄下紧闭的房门,心想宁玦该不会是骗她玩的吧。

身子烤得暖和了,瞌睡虫便不请自来,阿苏盯着火盆看了会儿,眼睛便渐渐迟钝了,上眼皮撑不住直往下掉。突然火盆里的木炭爆了一声,阿苏一下子惊醒过来,这时她听到屋外的风声中,冒出不寻常的“噗通”,“噗通”的声响,随即房门被打开,宁玦走了进来。他扔了一包东西在桌上道:“快点把这套衣服换上,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就又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阿苏打开那包东西,里面是一套青苍派男弟子的衣服。她忙换了衣服,绑起了头发,收拾停当后,打开了房门。房门口一左一右瘫倒着两名青苍派弟子,房子四周则矗立着很多高矮不一的光秃秃柱子,但因为天黑,看不真切到底是什么。宁玦背对着阿苏站在房前,听到开门声,转身压低声音对她道:“待会儿你要跟紧我,这里是八卦石林,一不小心走错了,就会困在里面。”

阿苏点了点头,宁玦便在前面带路,在石林里左一拐,右一钻。有时候看着前面是一块石壁,已经没有路了,但宁玦却还带着阿苏往前走,走到近前或是往左,或是往右,斜里一拐就又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走着走着,阿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问道:“这石林虽然布置奇巧,但修仙派多是会御剑飞行的,如果有人直接飞过这片八卦石林,那这不是形同虚设吗?”

宁玦没有回头,一边继续在前面带路,一边答道:“这些石柱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是施了法咒的。若有任何飞行的物体进入石林,便会形成结界,并触动机关,到时候任凭你本事再大,不死也得脱层皮。”

阿苏听了心里直后怕,这幸亏有宁玦来救她,要是换成隼澧,甚至慕容十三,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即便找到了,估计也都得交代在这片石林里。怪不得青苍派不把她关在大牢里呢,这片八卦石林易守难攻,有进难出,可比那黑黢黢,潮乎乎的大牢凶险多了。

 不过宁玦当初在缥缈派的时候,整个人就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自己虽然在入门考试的时候,救过他一回,不过他后来说因为帮阿苏通过了考试,所以这就算两清了。之后宁玦一直刻意远着自己,要不是碰到隼澧这档子事,两人的交情也就平平淡淡,跟一般的同门师兄弟们无异。私放犯人不管在哪个派,可都是要被逐出师门的重罪,她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宁玦,心想他为何要救自己,难道就是因为骗了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吗?

宁玦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阿苏道:“前面马上就出这石林了,出去后,你记住不要说话,低着头一直跟在我后面,现在天黑,外面又没什么人,估计能混得过去。我带你去后山,一过界门,你就可以逃走了。”

他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递给阿苏道:“你身上中的是化形散,这个是解药,一天服一粒,服满三十天,这个毒便可解了。”

阿苏接过瓷瓶道:“这次真的是要多谢你了。不过我走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如果被人发现你帮我逃了出去,青苍派的人是不会饶了你的。”

她停顿了一下,神情肃穆,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等宁玦回答,便又接着道:“宁玦,要不你跟我一起逃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很安全,保管青苍派的人找不到。”

宁玦看着一脸认真的阿苏,心中不由一动,他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我做事一向周密,不会被人发现的。况且如果我跟你一起逃走了,那不是一辈子要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吗?”

阿苏觉得宁玦心可真大,这个时候还有闲情说笑,忙道:“那,那你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青苍派得罪了妖界,这次又公然带着浑沌去抢缥缈派的宝物,现在怕是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了。作恶在前,此后必受果报,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现在不走的话,以后就怕没有机会了。”

宁玦声音低了下去:“阿苏,你我相识时日很短,我以前做过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一概不知。青苍派作恶多端,我就是帮手之一,所以不管以后遭遇什么,那也是罪有应得。”

阿苏脱口而出道:“都说放下屠刀,立定成佛,若你没有善念,那为何要救我?”

宁玦似乎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沉默地转过身,过了会儿道:“好了,时间不多了,我们该走了。”说完便接着在前面带路。

阿苏虽然满腹狐疑,但也没有多问,跟在宁玦身后拐了几道弯,便见前面的石壁上有道仅容一人出入的,关闭的石门。宁玦走到石门旁,抬手示意阿苏等一下。他慢慢把石门打开一道缝,从缝隙中警惕地查看外面的情况,却见门外灯影憧憧,一队接着一队青苍派弟子举着火把从门前奔过。

站在他身后的阿苏瞥到一眼外面的情景,吃了一惊,低声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吗?”

宁玦凝神看了会儿外面道:“应该不是,你看他们全是往东面去的,如果真是发现你逃跑了,应该围在这石门外才对。东面是地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出动这么多人。我们等他们走了后,再出去。”

恰在这时,宁玦看到念平从门前走过,有一个青苍派弟子从另一边跑过来,迎上他道:“大师兄,议事厅四周已经按你的吩咐团团围住了。”

“很好,你凭我的佩印,去珍奇库中将噬神网取出来。”念平从衣袖中取出一黑色的印牌交于那弟子,火光摇曳中,他的脸森然可怖,“这次定要教那蛟龙精有来无回。

 

 

第二十一章    困我之梏

等外面安静下来后,宁玦和阿苏悄无声息地从石门中出来。宁玦往与刚才那大拨青苍派弟子相反的方向走,走了两步,他感觉阿苏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对还站在原地的阿苏道:“怎么了?快点跟上来,趁现在派里的人都往议事厅去了,我正好可以快些送你出去。”

阿苏摇了摇头道:“刚才那帮青苍派弟子是赶着去捉隼澧的,对不起宁玦,我不能就这样一个人逃走。我领教过那噬神网的厉害,我得去帮隼澧。”

宁玦有些气恼道:“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去帮他?现在你法力全失,即便去了,那也不过是多了一个短命鬼而已。”

“隼澧是为了救我才来的,如果我不管他的死活,只想着自己逃命,那我以后不会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阿苏静静地看着宁玦道,“如果换成是宁玦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这次的救命之恩,日后我定会报答你,现在就此别过了,珍重。”

阿苏抱拳对宁玦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追着之前那帮青苍派弟子而去。

宁玦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阿苏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他自言自语道:“笨蛋,不好好活下来的话,以后怎么报答我。”

隼澧溜了一眼院子周围挤得满满当当的青苍派弟子,轻笑一声道:“何掌门,好大的阵仗啊,这是让全派弟子来迎接我吗?”

站在院子另一头的何抱朴道:“客人来了不走正门,倒先往地牢里扑,实在是何某人平生少见之怪事。”

隼澧道:“咱们就开门见山吧,缡琼珠就在我身上,但你先得把阿苏放了,我见到人了,自然把那珠子给你。”

何抱朴扬了扬手道:“把人带上来。”

两个青苍派弟子押着一个戴着黑布头套的人从后面转出来,隼澧盯着那个戴头套的人狠看了几眼,身形看上去像是阿苏,可这脸遮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可疑啊。他道:“何掌门,这脸盖得这么严实,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要的人啊。”

何抱朴对其中一个押着人犯的青苍派弟子示意,那弟子伸手呼啦一下拉掉了人犯头上的黑布头套,尽管发髻凌乱,脸上有污迹,但在四周火光的照映下,隼澧看得真切,那人确实是阿苏。

何抱朴道:“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你要的人,先把缡琼珠给我,我再放人。”

隼澧从衣襟中摸出一个锦布袋子,隐隐有五彩光从袋中透出,他道:“珠子就在这锦囊中。不过,何掌门我信不过你,得先把人放了,我再把珠子给你。”

何抱朴想了下道:“我谅你也不敢食言,放人。”

那两个青苍派弟子给阿苏解了捆绑双手的绳子,随即阿苏低着头朝隼澧快步奔去。突然这时有一女子声音喊道:“隼澧,小心有诈。”

那分明就是阿苏的声音,隼澧错愕地四下旁顾,只见右手边有一青苍派弟子从人群中挤出,那脸依稀就是阿苏的样子。他转头惊诧地看着奔向自己的这个“阿苏”,只见她双手忽然左右一挥,数道银光直朝隼澧射来。隼澧慌乱地左右闪避,同时左手本能地一挥,一道弧形绿光往那“阿苏”身上砍去。但因为相距太近躲闪不及,隼澧右肩一痛,一根银针深深地刺入肉中。

那个“阿苏”也啊地一声,被绿光击中左臂倒在地上,汩汩的鲜血从狭长的伤口中涌出,顷刻间便染红了整条衣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根绳子绕上了脖颈,披散着头发的阿苏对周围众人喝道:“不许过来,要不然我就勒死她!”

何抱朴身旁的念平急忙道:“不要乱来,你若勒死了她,你们今晚也无法脱身。”

阿苏盯着念平道:“如果我们今晚注定走不出去,那拉个垫背的也不错,让你们的人都退下去。”她紧了紧手中的发带,假的“阿苏”嘴里发出短促、痛苦的声音,徒劳地想用未受伤的右手去拉扯掉喉间的绳子。

念平焦急地看着何抱朴道:“师父,快下令吧,再这样下去,师妹怕是。。。。。。”

何抱朴阴沉着脸,望着阿苏,然后举起手对左右弟子道:“全部弟子后退两丈外。”

阿苏松了手中的发带,小声询问隼澧道:“你的伤怎么样?”

隼澧感到浑身的法力如破罐中的流水,一点一点消失殆尽,他咬着牙拔出刺入肩部的银针道:“伤倒不算什么,但奇怪的是,身上的法力好像使不出来了。”

阿苏道:“看来你也中了青苍派的化形散,今天我们能不能逃出这里,只能靠手里这个人质了。”

隼澧这时心生好奇道:“既然你在这里,那这个假的到底是谁?”他走近那假的“阿苏”,蹲下身用衣袖去擦她的脸,脸上那些污迹被擦去后,她的整张脸就像脱胎换骨般变成另一个模样,隼澧吃惊地看着她道:“碧流,原来是你。”

阿苏望了眼周围后退的人群,对何抱朴道:“何掌门,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你让我们安全地走出青苍派,我们就放了贵千金。”

何抱朴微侧头,对身边的念平小声道:“让弓箭手在外围准备。”

念平闻言,脸色大变道:“可是,可是师父,师妹在他们手上,万一误伤到她怎么办?我们不如。。。。。。”

何抱朴抬手打断他道:“他们以为我会投鼠忌器,拿他们没有办法,那就大错特错了,传我的令下去,我就不信他们不乖乖就范。”

念平还待多言,何抱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现在连为师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不敢,弟子这就去安排。”念平低头欠身退下。

何抱朴高声对阿苏道:“我并不觉得你们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跟隼澧都中了化形散,就跟普通人一样,你们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看看周围。”

四周外围一圈的青苍派弟子退了下去,露出后面严整待发的弓箭手,满弓的弓弦上一根根尖利的箭头,在火光下闪着狰狞的寒光。阿苏被那些光晃得,心里开始有点发虚,但仍拽了拽手中的发带,硬声道:“何掌门,我们的命是不值钱,但令千金的安危你也不顾了吗?”

何抱朴突然冷笑了两声道:“你们以为拿住了碧流,就可以要挟到我吗?你们是妖,是抢了缥缈派宝物,放出巨怪,残害修仙众派的众矢之的。我今天杀了你们就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一点小小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完了,完了,今天碰到疯子了,阿苏心想难道是自己刚才话讲重了?把何掌门逼急了?也没有啊,拿人质要挟不都是这么话赶话说的吗?这又不是请客吃饭,你敬我来我敬你。还从没见过有人舍得杀自己孩子的,除非,除非这碧流不是何抱朴亲生的。阿苏陷入了沉思,这要么是她运气太差,要么就是何抱朴真真正正地疯了,二者必占其一。

阿苏这一分神,手中的发带就松了些,碧流挣扎着出声求救道:“爹爹,爹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何抱朴没有理会她,而是冷声对阿苏道:“把缡琼珠交出来,不然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隼澧骂道:“看这架势,我们今天交出来是个死,不交出来也是一个死,横竖是要死在这里了。”

阿苏冷不防小声问道:“你现在还能化原型吗?能飞吗?”

隼澧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化原型是可以,但我现在没有法力,只能遁水,不能飞天。”

阿苏想了想,对何抱朴软语商量道:“何掌门,事情不需要做的这么绝吗,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放了令千金,等出了青苍派,立马就把缡琼珠给你,决不食言。”

何抱朴反问道:“我现在杀了你们,不就马上能拿到缡琼珠吗?你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谈条件?全部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们将箭尖对准了阿苏他们,碧流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吓得,面色煞白喊道:“爹,不要放箭啊,我是碧流,你的女儿啊。”

念平也跑到何抱朴面前,跪下哀求道:“师父,不如答应了他们,先救下师妹吧,或者等噬神网拿来了,再擒住他们也不难,只是不能放箭啊,师父。”

何抱朴抬手一记耳光,把念平打翻在地,厉声斥道:“妇人之仁,给我放箭!”

立时箭雨如注,交织成一张密网将阿苏三人罩在里面。隼澧一把抱住碧流,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箭,他的背部,肩部中了数箭,阿苏也未能幸免,身上也挂了几只箭。在更密集的箭阵到达前,忽然间平地起了飓风,飞箭被狂风吹散又卷起,在场众人被吹得东摇西晃,眼睛也睁不开。

飞沙走石间,有一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风眼中,他踏风而来,一把扶住阿苏道:“你们都跟我来。”

这风起得诡异,停得也蹊跷。前一秒还搅得天昏地暗,下一秒就偃旗息鼓,消散得无影无踪。阿苏三人趁着这妖风,不知去向,何抱朴恨得咬牙切齿,命令全部弟子去搜,去找,即便要把整个青苍派翻过来,也在所不惜。念平想了想,对何抱朴道:“师父,刚才那风,弟子觉得像是我派的吞风兽所为。”

何抱朴这时火气平息了一些,这一提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让何人去取噬神网的?宁玦现在何处?”

念平道:“弟子让陆乐师弟去取的,不过不知为何至今还未到。宁玦师弟嘛,自从下午在师父房门前见过一面后,就再没见过。”

“不好,若没有猜错,刚才那怪风,怕是宁玦用珍奇库中偷来的吞风兽所为。”何抱朴沉声道。

“宁玦?不会吧,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背叛师门?”念平不解道。

何抱朴半垂着眼,捻着胡须,没有作答。一个弟子慌慌张张跑来道:“报告掌门,弟子在地上发现了血迹,一路追踪到地牢前,血迹才消失,那三人应该是进了地牢。”

何抱朴警觉道:“不对,地牢只有一个口出入,进去了就相当于瓮中捉鳖,他们为什么要躲进那里?”

念平也思索着道:“要说这地牢其实倒还有一处出口,其中一个水牢通着山脚下的河涧,不过这水道全程封闭,蜿蜒数里,普通人即便能闭气,也不能游出去。”

“若不是普通人,是河妖呢?”何抱朴惊觉道,“念平你快带一队人,速去山脚下出口处守着,其他的人随我来。”

 

 

 

 

第二十二章  逃生

“对不起,隼澧,我之前骗过你,想不到你还会救我。”碧流噙着泪道,“还不如让我现在死在你面前,这样我的心才能好受点。”

“别,你可千万别这么做,我们好不容易从你爹手里死里逃生了,你现在要再去寻死,我这背上的箭不是白挨了吗?”隼澧试图伸手去拽背上的箭,但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倒吸了几口冷气,这手立时缩了回来。

碧流温声道:“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说着她转到隼澧背后,试图用手去拔那箭。

帮阿苏处理箭伤的宁玦阻止她道:“若我是你,就不会去拔,这些箭头带有倒钩,蛮力拔出的话,伤口反而会更大。先扳断箭尾,等逃出去后再找医者挖出箭头。”

“说到逃出去,我倒有一个问题,你把我们带到这地牢里来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坐以待毙,等何抱朴来围堵我们吗?”隼澧斜眼看了下宁玦道,“话说我上次进到你,你好像还是缥缈派的吧,现在怎么又是青苍派的弟子了呢?你这样身份飘忽,很难不让人起疑啊。”

宁玦刚要回答,阿苏抢先道:“好了隼澧,我们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宁玦真要害我们,刚才袖手旁观就可以了,何必要冒风险来多此一举呢?”

隼澧想了想也是,便闭上了嘴坐在地上,让碧流帮忙处理露在外面的箭尾。

宁玦望了眼地牢入口,对阿苏等人道:“我们动作要快一点了,估计马上派里的人就会找到这里来,你们跟我退到里面去。”

碧流这时道:“不如我留在这里,若派里的人来了,还可以拖他们一阵,反正我是青苍派的人,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隼澧马上道:“不行,你爹刚才就打算连你也射死呢,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碧流苦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又能走去哪里?虽然我爹把缡琼珠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但我毕竟是他的女儿,不牵扯到缡琼珠的话,他也不会真想要我的命。”

宁玦想了下道:“这样也好,师姐你留在这里,若有任何情况,呼喊一下,我就过来帮你,阿苏你们跟我来。”说着他取下墙上一个照明用的火把,一人先往地牢深处走去,阿苏二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阿苏见隼澧一边走一边频频后顾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她道:“不知是谁以前说过要找青苍派掌门父女报仇的?怎么现在戏码换了啊,血海深仇变藕断丝连了啊?”

隼澧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嘴硬道:“你懂什么,罪大恶极的是那何抱朴老头儿,碧流也只是被她爹逼的,才来骗我的。”

阿苏含笑点头道:“恩,我是不懂,你一会儿要杀了人家,一会儿又舍不得,不顾性命去救,真真是让人费解啊。”

隼澧没有答话,过了会儿,他轻轻叹了一声道:“阿苏,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懂了。”

阿苏听了心中若有所思,隼澧说的这种喜欢必是人们常说的情爱吧。狐族中常有狐男和狐女为了心中所爱,离家抛族,有些甚至甘愿舍弃元丹,毁了修为。慕容十三曾说过这些人是情思太重,身陷情劫,所以难得大成,若真能参悟人类的七情六欲,倒又能得到无上法。

阿苏不知该算是幸呢还是不幸,儿女情事从未放在心上过,即便有那么几次对族中俊秀人物动过心,那也是过眼云烟,没多久就不了了之。她一直搞不懂究竟男女情爱是什么强大的魔力,能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去舍生忘死呢?她能为了爹和娘,为了弟弟们还有红儇去赴死,因为他们是她的亲人。她也能为了慕容十三去拼命,因为他是她的好友。但她实在很难想象为了一个非亲非故,认识可能也就几天的人豁出命去。

阿苏想起之前她问宁玦的话,若你没有善念,那为何要救我?宁玦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数次犯险救自己,难道只是因为心中的善念吗,还是说他对自己有了那种喜爱之情?她默默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宁玦的背影,心下一片茫然。

隼澧见宁玦带他们往地牢深处越走越远,两旁是一间间阴暗冷森的牢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逃出生天的样子,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问宁玦道:“哎,你这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难不成这牢房里还有另一个出口不成?”

宁玦用六个字把隼澧堵了回去:“ 别说话,快到了。”

他走到一处牢房前,拉开了牢房门,与一般牢房不同的是,入门处有一阶阶石梯延伸向下,底端没入牢房深处未知不可测的黑暗中。宁玦将手中的火把朝房内挥了几下,底下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泛起了些微粼光,原来是水,这是一处水牢。

他转头对阿苏二人道:“就是这里了,这水牢底部有一洞穴通向山脚下的溪流,隼澧只要变回原形,就可以带着阿苏一起游出去。给你,这是用虬龙的内丹做的避水珠,含在口中,便可如鱼一般在水中闭气了。”说着,宁玦从腰间摸出一颗黄色如鸡卵大小的珠子,交给阿苏。

阿苏拿着珠子道:“这避水珠只有一颗,给了我,那你怎么出去?”

“我之前就说过,没有打算要跟你们一起走。我跟你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而且我还有一桩事情没有解决。”宁玦催促他们道,“快点,这条水道虽然隐秘,但派里的人知道的也不少,等他们醒悟过来的话,你们就逃不脱了。”

隼澧闻言,忙拉着阿苏往石阶下走:“既然赶时间,那我们就大恩不言谢了,青山绿水,日后我必再找机会好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时地牢里遥遥传来脚步声和人声,宁玦面色一震,低声道:“不好,估计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你们快走,我去挡一挡。”说着抬腿便往地牢口走去。

阿苏心里其实有好多道别的话想跟宁玦说,那些话争先恐后挤作一团,谁都想先从嘴里溜出去,谁也不让谁,结果是缠成一团,塞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她直愣愣看着宁玦越走越远,心里着急该说什么呢,怎么也得谢谢人家两次搭救自己吧,或者说句珍重,再不济简单两个字再见也好啊,可嘴巴里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宁玦举着火把已然快消失在幽暗的地牢拐道中,那簇微弱的火光犹如浩瀚波涛中的一叶孤舟,随浪远去直到消逝不见,阿苏没来由地悲从心起,一滴温热的水珠滑落眼角,这是什么?她心想,难不成就是人类说的眼泪吗。

身旁的隼澧塞了一样东西到阿苏手里:“拿着,这是你心心念念的那颗珠子。我信不过那个宁玦,现在他走了,可以还给你了。”

阿苏微侧过身,用抓着避水珠的那只手手背偷偷擦了擦眼角,她另一只手挼搓着装缡琼珠的锦袋,就好像在拿捏着自己的良心。如果不是因为她执意想要偷这颗珠子,隼澧就不会陷入现在这险境,她迟疑道:“隼澧,其实,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讲老实话。。。。。。”

“行了,行了,我们快走吧,有什么话等逃出这儿了再说。”隼澧快步走下台阶,往水里一跃,绿光一闪,一条约两丈长,马首蛇尾,四足白鳞的无角龙出现在水里。那龙回头望了下阿苏,将头摆了摆,似乎在催促她快点过来。

阿苏心事重重地把锦袋塞入袖中,然后将避水珠含入口内,走进水里骑上龙背,双手扒住鳞片,白蛟头一低,潜入水中。

碧流坐在地上,看着何抱朴和一帮师兄弟们如洪水般涌入,瞬间塞满了地牢走道,她畏畏缩缩地喊了一声:“爹。”

何抱朴双眼盯着走道深处道:“其他的人都在里面吗?宁玦这小子呢?也跟他们一起逃了吗?”

碧流知道这是在问她,嗫嚅道:“隼澧跟那个缥缈派的女弟子进去了,但是,但是并没有宁玦啊,宁玦怎么会在这里。”

何抱朴看向她,冷笑道:“好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着外人了。”

碧流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女儿不敢。”

“师父,徒弟在此,不必再为难师姐了。”宁玦举着火把,鬼魅般无声无息出现在走道深处。

“我倒没有想到,你竟没有逃走。你该知道做出背出师门的事情,会有什么样的惩戒。”何抱朴眼中闪着精光,如毒蛇吐出的蛇信。

宁玦慢慢走了过来,在离何抱朴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他平静道:“是师父将我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给我饭吃,教我功夫,这份恩情宁玦一直记着。即便师父后来算计我,猜忌我,骗我服下本门毒药木人散,但过去的恩情我还是要还的,所以任何惩戒弟子定当领受。”

碧流突然哭了出来,呜呜咽咽道:“师弟,这都怪我,是我骗了你,我原本不知那是木人散。”

何抱朴阴沉着脸站在那里,眼神已是变了几变,他忽然侧身从近旁弟子的腰间抽出佩剑,上前一步跃起,在碧流的尖叫声中,一举刺进宁玦胸间:“你以为在这里拖住我,那二人就会逃得出去吗?”

宁玦双膝一软,上身僵挺着跪在地上,脸上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何抱朴抽出佩剑,剑身磨着肉发出轻微的割裂声:“我早已派人在水道的出口埋伏好了,他们休想逃脱。”

宁玦一直撑着的头垂了下来。

水中原是漆黑一片,阿苏靠着袖中漏出的缡琼珠的朦胧光晕,渐渐也识别出了水中的景况。这条水道崎岖蜿蜒,窄的地方仅容阿苏贴伏在隼澧背上堪堪通过,最宽的地方也就一丈多。

他们在水中也不知游了多久,阿苏发现水道开始变得平坦起来,没过一会儿,远处黑咚咚的通道出现了一个淡灰色的如拳头大小的点。随着他们往前游,很快那灰色的点如晕染开一般,越变越大,颜色越变越浅,最后隼澧猛地向上朝那光圈一跃,只听“哗啦啦”一阵水声,他们腾出了水面,跃上了河滩。水中胶黏的牵引力瞬间消失了,阿苏觉得像只被剪了缚脚绳的小鸟,冲向了天空。她从龙背上下来,站在河滩上,天还未亮,四周白乎乎的是河涧边的石滩,黑乌乌的是更远些的树丛,一轮新月藏起了大半张脸,只在夜布上撕了道小口子,贴着一只眼睛静静地偷窥着。

这夜可真静啊,虫鸟不鸣,夜兽蛰伏,不过好像有点太安静了,阿苏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浮散着一丝危险的味道。她刚要转头警告化为人形的隼澧,刹那间,一张大网临空投下,将两人罩在了里面。念平和五、六个青苍派弟子从周围的树丛中钻出,念平看着噬神网中的二人,兴奋道:“师父果然没有猜错,看这次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第二十三章 炼丹

 

“你说什么?找不到缡琼珠?”何抱朴按耐不住怒气,大声质问道。

“弟子在那二人身上搜过了,确实,确实找不到。也审过,但那二人嘴巴挺严,问不出什么结果。”念平趴跪在地上,脑袋几近抵着地面,“弟子无能,还请师父息怒。弟子已派人去捕获那二人的河滩边寻找,也有可能被他们匆忙间藏在那里的什么地方。”

“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何抱朴低吼着,他如一头暴躁的野兽,在房内来回疾走,眼中是纷乱叠涌的怒意,过了一会儿,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逐渐沉淀变冷,犀利如刀,“把他们押去炼丹室,我亲自来审,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青苍派的炼丹室建在后山山腰上,是将一天然洞穴改建而成,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大。当他们被押进去,看到洞穴正中摆着的须五、六人合抱围成的大鼎时,阿苏第一次在隼澧脸上看到了害怕的表情,这让她很不安。

作为一只妖怪会怕死吗?那要看是什么意义上的死,如果是像凡人一般的肉体消亡便是死,那当然不怕。只要内丹在,即便肉身消解了,也可再变化出一个新的来。这就好比凡人的肉身是瓦罐,里面装的水便是七魂六魄,瓦罐一旦碎了,魂魄留不住,那就算死了,得再入轮回。

妖怪的本体无神无识,虽有肉身但无魂魄可言,就好像是空的陶罐。一些有机缘的妖怪吸收了日月精华,炼成了内丹,就相当于直接把水变成了冰。装着冰,即便陶罐碎了,也可稳固元神,再修炼变化出来一个。但如果冰块碎了,内丹一旦消失,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妖怪不怕死,只怕灰飞烟灭。

阿苏也怕,过去的几百年来从没有哪次比现在更让她害怕在三界中消失。她有那么多的事情牵肠挂肚,甄选大会没有参加,爹娘在等着她回家,还有,还有宁玦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捉住,是否还活着呢?阿苏估计自己现在的脸色比隼澧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他们二人被双双绑在大鼎旁边的石柱上,然后押他们进来的八个青苍派弟子退了出去,何抱朴跟念平走进了炼丹室。

何抱朴走到大鼎前,抬起一只手摸着大鼎道:“隼澧,你族世代守着这炼妖鼎,就是为了不再有妖再被炼化,却不想到了你这里,自己却要葬身于此,你不觉得这是天大的讽刺吗?”

隼澧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要把我扔进这炼妖鼎了,讲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致你于死地,我的目的是要炼金丹,只要你能把缡琼珠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何抱朴走近隼澧,口气放缓道,“而且你拿着那个缡琼珠也没有用,除了能炼金丹,那颗珠子别无他用。”

“但是如果今天拿不到那颗珠子,可就不要怪何某人我心狠手辣,你们全都要祭这炼妖鼎。”何抱朴陡然语调拔高道。

“何掌门此话可当真?把缡琼珠给你的话,就能放了我们吗?”阿苏突然开口道。

“自然当真,我要的是缡琼珠,拿到珠子,我立马放人。”

隼澧忙道:“阿苏别信他,此人出尔反尔,狡诈狠毒,交出了珠子,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阿苏似乎下定了决心,对何抱朴道:“何掌门,不如这样吧,你先把隼澧放了,让我看到你的诚意,然后我再把缡琼珠给你,反正我留在这里,若是骗了你,要杀要剐随便。”

何抱朴盯着阿苏看了一会儿,然后对念平道:“念平,你去给隼澧松绑,放他走。”

隼澧叫道:“阿苏你是不是疯了,我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阿苏没有理他,对何抱朴道:“请何掌门派人送隼澧下山,等他安全离开了青苍派,我会让他交一件信物给你的人,我见到了信物自然会把珠子给你。”

何抱朴一口答应道:“这个不难,念平不如你亲自把隼澧送下山去。”

念平给隼澧松了绑,隼澧一把扣住念平的手腕,反手勒住他的脖子,对何抱朴道:“快,把阿苏放了,要不然我就要了他的命。”

何抱朴摸了把胡须,假咳了一声,显得很无奈。

阿苏轻叹了口气道:“隼澧,之前用碧流的命都威胁不了他,你觉得何掌门会在乎这个弟子吗?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隼澧的手松了下来,他放开了念平,走到阿苏面前。阿苏小声道:“我腰间有解开你身上化形散的解药,你拿去一天服一粒,三十天后身上的法力就可回来了。还有等下出了青苍派后,拔下你身上的一片鳞片交给这个弟子,让他带回来作为信物,也好让我放心。”

“阿苏,你怎么说得好像遗言一样。”隼澧听着心有点慌。

阿苏轻骂道:“说什么呢,别咒我,我还想好好活着呢,记得出去后去找慕容十三。”

隼澧会意地点了点头,摸走了阿苏腰间的黑色小瓷瓶,跟着念平走出了炼丹室。阿苏心里松了口气,害怕是会传染的,少了一个人感觉也没有那么怕了。

这时一个青苍派弟子敲门走了进来,何抱朴眉头皱起:“不是说了,无事不要进来打扰我们吗?”

小弟子忙躬身道:“弟子知道,只是这事情非常紧急,才不得不来向掌门报告。”

“何事?说吧。”

小弟子瞄了眼被绑在石柱上的阿苏,走到何抱朴身边,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了几句。何抱朴眼光若有若无地扫了扫阿苏,思虑片刻对小弟子道:“倒想不到他来得这么快,你带他去松菊堂等着,我这边处理完即刻去会他。”

小弟子答应了一声,急忙退了出去。

没有多少时间了,阿苏对自己说,死也得死得明白,她斟酌着开口道:“何掌门,你们派里是不是有名叫宁玦的弟子,之前我与他在缥缈派里也算有同门之谊,想不到他竟是你们的奸细,还出卖了我。”

何抱朴眼皮略挑了挑,摸了把胡子:“确有此人,我也命他确做过此事。”

阿苏装出阴阳怪气地语调道:“现在何掌门如愿拿到了缡琼珠,这位弟子可是功不可没啊,之后是不是要论功行赏了啊?”

“本来呢,宁玦差事办得好,是该赏他的。不过呢,一个人估计做奸细做久了,就上瘾了,他出卖你在先,后来竟然还想着出卖我。”何抱朴笑了笑,装糊涂地陪着阿苏演下去,“做了叛徒我就不能再赏他了,没有这个道理啊,你说是不是。”

“那,那你拿他怎么样了?”阿苏的一颗心像被人重捶了一下,然后一把拽了起来,一部分七零八落往下沉,一部分堵到了嗓子眼儿,让她喘不上气来。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一剑当胸刺进,一了百了,这也算是便宜他了。我想你听到这个结果,应该挺高兴的吧,当叛徒总没有好下场的。”说完,何抱朴就像设下陷阱,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满心期待地审味着阿苏的表情。

阿苏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喊,宁玦死了,宁玦死了,胸前像被人剐了一个洞,五脏六腑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翻来捡去,锥心的疼痛蔓延全身,在找什么呢?找心吗?心去了哪里?对不起,它好像已经碎了。

恍惚中有一人走近她,何抱朴的声音响起:“隼澧已经离开青苍派了,你看,这是念平给你带回来的信物,你现在可以把缡琼珠的下落告诉我了吧。”

阿苏回过神来,只见念平站在她面前,伸出右手给她看,手掌上躺着片晶莹洁白,巴掌大的鳞片。一刹那,身体内奔腾决堤的悲痛,似乎找到了出口,阿苏醍醐灌顶,悟到了千百年来人类与伤痛过招的保命要诀,开始痛哭了起来。

念平委实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何抱朴一眼,后者示意他退开。

念平站开后,何抱朴走近阿苏,逼问道:“快说,缡琼珠到底在哪里,想想宁玦的下场,不要跟我耍花样。”

阿苏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过了会儿,她抽泣着道:“何掌门,你再站近来点,听我告诉你。”

何抱朴不疑有他,忙又上前几步,俯身凑近阿苏,阿苏有气无力小声道:“缡琼珠,缡琼珠,就在,就在。。。”

“在哪里?”何抱朴为了听得更清楚,侧着头将右耳伸到阿苏嘴边。

突然阿苏眼中凶光大盛,张开嘴,咬住何抱朴的右耳,猛得用力一撕。何抱朴痛吼了一声,捂住耳朵跳到了一边,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指缝淌了下来。

阿苏一口吐掉咬下来的一小块耳肉,咬着牙恶声道:“何掌门,你知道为什么找不到缡琼珠吗?因为我把它给砸了,砸得粉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缡琼珠,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它。”

何抱朴两眼圆睁,暴怒道:“我要把你给杀了,杀了。”他在石洞内横冲直撞,想找样武器来泄愤,但炼丹室内不是未做成丹药的药引,就是已做成丹药后留下的药渣,连把开刃的小刀都没有,气得他袖子一挥,一股脑儿将那些瓶瓶罐罐扫到地上,哔里吧啦一通乱响。

阿苏大笑了起来,状似癫狂:“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找到那珠子吗?哈哈哈,何掌门,这世上终也有让你恨极,气极的事了吗。”

念平一把拉住何抱朴,跪下道:“师父请息怒,息怒,那缡琼珠是仙家的宝物,岂会这么容易就被砸碎,定是她故意不肯说出宝珠藏在哪里。”

犹如当头棒喝,何抱朴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他狠狠地盯着阿苏,阴测测道:“很好,看来你是宁死也不肯说是吗,这世上原有比死还可怕的东西,你不说我就让你生不如死,看你能撑到几时。”

他高声唤来门外候着的弟子,吩咐他们开鼎,生火,解下阿苏,准备投入炼妖鼎内炼化。阿苏木木愣愣地任由他们推搡着站在了炼妖鼎前,鼎内雾霭蒸腾,红光隐现,倒不失为一个销肉埋骨的好去处。

她觉得奇怪的是,之前自己还对灰飞烟灭这事情怕得要死,真到这个时候反而不怕了。宁玦为了她送了性命,自己赔上一条命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恩怨须得分明,自己纵是毁了修为也不能让何抱朴得逞。早在河滩遇伏时,缡琼珠便已被她吞入肚中,希望这鼎火烧得旺一点,就让这宝珠随她一起湮灭在这三界中吧。

情障缘浅,这一世已难知宁玦的心意,这样也好,少了纠缠,走得也爽快。下一世,下下世,此后宁玦转生的生生世世,仲春拂面的熙风,炎夏骤来的凉雨,晚秋点染的红叶,严冬飘洒的细雪,都将是她对他诉说的衷肠。

“还是不说吗?进了这个炼妖鼎,三魂七魄都将被炼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但只要你说出缡琼珠在哪里,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可以给你一条生路。”杀一两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就差那么一步就可以拿到缡琼珠,炼成金丹了,何抱朴舍不得珠子,死不了心,条件都开出来了,聪明人没有不识时务的。

阿苏将脸别到一边,没有答话,不屑于做个聪明人。

何抱朴气极恨极,朝押着阿苏的弟子举手示意,那两个弟子用劲一按一推,何抱朴就此断了在阿苏身上套出宝珠下落的念头。

阿苏感到身上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烧了起来,元神被牢牢地束缚在肉身中,一同承受着真火的炙烤,在痛苦和煎熬中等待最后的时刻。突然阿苏感到腹中有一处开始清凉起来,刚开始她还以为是极度苦楚时产生的错觉,但那清凉感逐渐漫布全身。阿苏感到自己犹如落于一泓碧潭中,之前因烧炙产生的疼痛慢慢褪去,整个人越变越轻,越变越大,充盈塞斥于整个炼妖鼎。

这里实在太挤了,阿苏伸开了双手,按住了鼎壁,用力向外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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