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一天:
在我参加大学新生活动周时,看到校园内的兄弟会(Fraternity)或姐妹会(Sorority)大张旗鼓,招兵买马的热烈场面,心中大为不解。“酗酒、性侵、白人至上”,兄弟会的乌烟瘴气还少吗?这样病态的文化为什么还要延伸?学校为什么要允许甚至促进这种传统组织形式?
2017年的一天:
沿着绿树婆娑的街巷,我随着大四学生Brandon 再一次来到了Pi Lambda Phi (PLP) 兄弟会的公寓楼前。这是一栋Federal style 的四层楼townhouse, 大约是1870年那光景建的。棕红的砖墙,墨绿的房檐,弧形的结构,细致的浮雕,都给人一种很绅士的感觉。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二楼的墙上,斜插了一面以黄色和紫色为基调的旗子,上面是三个醒目的希腊字母:πλ?。
PLP是于1895年在耶鲁大学诞生的,它是美国校园内第一个非宗教性质的兄弟会,其理念是“For All Men, Of All Creeds。” 而眼前的这个PLP是在稍后的1887年成立的。它的信条是:锤炼个性(Strength of character);自我磨砺(Commitment to self improvement)和团结友爱(Binding loyalty to each other)。目前这里住的30多位兄弟来自美国的十四个州,还有四位国际生,是9个不同领域的学生。
我随着Brandon走进了PLP兄弟会的大厅。
学生们自制的几个子乌须有的奖杯,自娱一下。
从地下室到阁楼的楼梯墙面上,挂满了每年的兄弟们的标准照,最早的一张是泛黄的慑于1950年的黑白照。相片上一张张年轻朝气、意气风发的面庞,给我带来了极多的感慨和莫名的感动。他们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或许,他们像Brandon一样,在洒满阳光的Bay Window旁的钢琴上,随意弹出一首充满忧伤的曲子;或许,他们像Brandon邻床的那位弟兄一样,快正午了还在蒙头大睡,洗完的衣服铺满了一地……随着时代的变迁,他们的服饰、发型和神情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同样是西装革履,风格却从古典正式凝重变得Urban随意轻松。最为显著的是,兄弟们从清一色的Caucasian变得越来越colorful了。上世纪90年代伊始,PLP室友中开始出现了华人的名字。近年来,更多的亚裔非裔面孔出现在镜框里,他们微笑地凝视着我,目光里充满着自信和快乐。
地下室分成两个部分。我走进临街一面的娱乐室,注意到墙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Not four years, but a life time.” 这是个设施齐备的派对之地,有音响有吧台有游戏机,也一定有喧嚣有激情有疯狂,虽然此刻它是这般的宁静。作为本年度House president的Brandon告诉我,他的责任是,让每一位兄弟,生活学习在PLP和校方的灯塔照射的光芒之内。
酒精是有的,有图有真相。我拍照时,Brandon并不介意。
地下室朝北一面是厨房重地,各应家什、各种调料也是应有尽有。窗外望去,一条汨汨的河流尽收眼底,好景致才会有好心情,好心情下大厨才会妙手生美食。Brandon介绍道,House雇有自己的厨师,每天都会有不同的菜单为同学们服务。 每周日至周四的晚上,兄弟们无论多么忙碌,都会从体育场、图书馆、教室、实验室……准时赶回House,大家一面交流白天的所见所闻,一起共进晚餐,这是每日兄弟会成员们放松心情、增进情谊、互通信息的美好时光。我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见到的满墙的“年度全家福”相片,里面总有一个和蔼可亲的厨师大叔的面孔,让人记起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Brandon说,那位大厨跟着House十多年后终于退休了。师傅刚走后的那一阵还真有点抓瞎,有厨艺的同学立马成了香饽饽,手忙脚乱地临危受命,当了临时伙夫。然而学业那么繁重,为30多号大小伙子每天做饭谈何容易。好在新厨师很快上任,一切都平安无事喽。
Retreat的收获
Rushing和Pledging是大家颇为关注的话题,我也不客气地把它们抛给了他。
Rushing是House每年秋季开学的重头戏。届时,各个兄弟会和姐妹会要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以期从新生中招募志同道合的新鲜血液。PLP的一个高技术含量的绝活是在庭院烤全羊,在马达的带动下,架在火炉上的全羊不停地转动着,吱吱冒油,外焦里嫩的美馔会让很多新鲜人停下脚步。下面是持续六天的Rushing某日活动一瞥,足见其良苦用心:
9:00 AM - 10:00 AM Crepes of Wrath
10:00 AM - 2:00 PM Paintball with Pilam
2:30 PM - 5:00 PM Tampoline Dodgeball at SkyZone
5:00 PM - 7:00 PM Hell's Kitchen
7:00 PM - 10:00 PM Dave & Buster's
“你为什么选择PLP呢?” Brandon解释道,他和中学夏令营时遇到的一位好友,恰好在校园重逢。在朋友的力荐下,他推开了PLP的大门。他高兴地告诉我,17年将有14位新人加盟,已经圆满完成了预计的任务。
Pledging是兄弟会代代相传的标准文化,是对自愿加入某兄弟会或姐妹会的新同学的考验期,以达到日后的同舟共济,多少含有神秘气息。对此,我们从各种渠道已经灌输得太多,脑子里早已有了非常恐怖恶心的画面:裸奔,一周不洗澡,一天内喝一大瓶伏特加,吃猫食,玻璃渣上俯卧撑,钻到棺材里等救赎……PLP的Pledging到底有哪些花样呢?我非常好奇。Brandon很客气地答道,“我们的Pledgiging程序要延续一个学期,每周五会有一些活动,有的周末也会有大动作。基于我们团队的保密原则,我们是不会向外界泄露细节的。”我忽然想起某个周末,我曾听他说过要去练习唱歌,然后要给一个姐妹会唱。他的歌声?我不厚道地笑了。现在想来,当众高歌,可能也是表忠心的考验之一吧。新生们一旦成功完成各项使命,并被老成员首肯后,将从大二开始,搬离学校的宿舍楼,入住House。
我大概想起了我的热衷于教育的同胞们那关切的目光,我听到自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兄弟会成员的学习成绩怎样?” Brandon肯定地说,“在我们学校,兄弟会和姐妹会成员的平均GPA,是高于学校的平均值的。”“不是说有很多的派对(和酒精)吗?”括号里面的是我心里的补充。Brandon告诉我,PLP的兄弟们视学业、课外活动和社交同等的重要。(“Brothers pursue academics, extracurricular activities, and social life with vigor, and we take pride in the strength of our brotherhood.”)他还给我列举了他室友的故事,一位大三学生,提前一年毕业了,FLAG公司为了抢他狠是花了一些银子。
兄弟会的一个热点是扩张人脉。一代代弟兄们之间无形中形成的覆盖全美的关系网,在诸如找工作、打官司、做生意的时候就成为一个互相庇护和照顾的利益集团。当一个新生如同一只菜鸟般踏入大学的门槛时,和兄弟会的老司机的直接组合,使他们在选择学业和功课上,驾轻就熟,避开了许多的弯路。那种兄弟间的强烈Bonding也会使新生有一种归属感,从而减少了突然离家后的那种迷惘。在我和Brandon的交流中,我听到了这样一事。在一位已经去某公司谋职的兄弟的推荐下,去年PLP有三位兄弟直接进入了申请该公司Intern的第二轮面试。面试官甚至直接到学校会见三位学友,还请了他们一顿海鲜大餐。
兄弟会这个江湖的水,有多深?有多渾?你可以趟进去,也可以绕开它。它不是洪水猛兽,你也不是秋日寒蝉。是否接受这样的校园文化,完全是个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