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在我们古董社区聚餐的时候,我们正好与在古董社区含银匙长大的Tom Schlafly(汤姆)同桌,他是Schlafly啤酒厂的老板,大家聊了好久。
汤姆的父母在古董社区抚养他们长大,资助他读圣市西区的私立高中,然后去东岸读大学和法学院,最后他还是重返圣市以律师为生。前年的聚会发现他们家至少有五家仍然住在我们社区,汤姆喜欢在年会上做总结性的长篇发言。
汤姆在人到中年时萌发奇想,当起了啤酒厂的老板,家底留存的老钱总要盘弄一番。
汤姆在聚餐桌上对我有个请求,他要在家里招待他在古董社区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埃瑞克,希望届时带他们夫妇参观我们的古董房。因为这位儿时玩伴是在我们所住的房子里长大的,汤姆吹牛说小时候熟悉我们家的几乎所有房间,可见他们的亲近程度。
汤姆提出这个要求,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当我们刚入住不久,有天我在整理前院的时候,汤姆和太太就在我们新居前拍照,然后将照片给他的朋友埃瑞克看,我们当时还有过电子邮件的交流。
身为资深律师和商家老板的汤姆的玩笑话很多,说他参加过这位埃瑞克的好多次婚礼,而儿时玩伴的现任太太离婚次数更多。他们俩人加起来离婚有八次之多,汤姆说超过了八次的婚姻就是婚姻的无限级数字了。他说这段奇闻时,旁边相对保守的老太太吼了一声。
我们前几天忙着打扫了房间,以迎接这位曾经的小房主,看他是否继承了他那欧洲贵族姓氏家族的辉煌。
从汤姆家到我们家只是步行距离,但是不知是否是为了隆重,他仍然开着我不认识的豪华车停在古董房的门口。他们在周一下午的六点钟准时到达,我则出门迎接。
埃瑞克与汤姆年龄相似,但埃瑞克瘦和高些,埃瑞克的文人和艺术气质浓很多。大家寒暄后,我说自己是在圣路易斯居住了超过三十年的中国人,埃瑞克说:“我从名字就判断出你是中国人”。现在他们几位己经都是七十多年的人了,还有人是癌症存活者,全程无人戴口罩,美国在很大程度活过来了。
埃瑞克非常健谈,语言功夫了得,他是金髪碧眼,北欧色彩很浓。他给我们描绘每个房间在当时是什么样子的,包括全家挤在只有一个装了空调的房间,以及密苏里联邦参议员怎么打破了他家的窗户。
在爬前门短楼梯时,埃瑞克就举起手机拍大门右侧的美国内政部的历史文物牌扁,或许他在时没有这个标志。显示出的信息是该建筑建于1906年,在美国就可以称为古董房了。虽然与欧洲动折几百年的房子无法比,但是美国新移民还是很有志气的,我们这古董房如果不发生大火等灾难性事故,存活几百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埃瑞克的父母是在上世纪40年代买的古董房,查了一下书中的记载,他家姓氏的Von Schrader在古董房的居住时间是1944-1985。覆盖40多年,当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有感情了。所以埃瑞克离开后给我的回邮是:“Many thanks to you and Anna for your kind hospitality. It meant a lot to us to see the house once again” 。(“多谢你和安娜的友善接待,重新看见这房子对我们来说意味着很多”)。
也就是说,埃瑞克家在住进来的时候,古董房只有40多年新。埃瑞克的父亲去世后,母亲还在古董房单独住了十年左右。母亲后来只好搬了出去,她活了90多岁才去世。美国孩子就是豪宅也不跟父母住,埃瑞克大学毕业后还在圣市住过。当时因为害怕母亲自己住太危险,曾经让神学院的学生进来陪她住,这建筑有个佣人的区域,那些学生就住那里,他们专门为学生建了厨房。埃瑞克说只有自己的大女儿还可以足够大与祖母接触,其他孩子太小了,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创建这栋乔治和殖民风格古典建筑的主人是圣路易斯华大的耳鼻喉科医生,养了11位子女。可惜医生辛苦挣钱,待房子建好后自己却去世了。我们当时买这栋古典建筑时,贷款专家就笑话我说过的一句话:“应该努力挣钱,希望我死后太太还能在这里住下去”。虽然现在正朝这方向走,但是这里确实是买得住不起的地方。
我们没谈多久就知道, 埃瑞克家的三代人都读了耶鲁:他父亲,哥哥,他自己和他女儿。只有哥哥从耶鲁退学后读了华大,他们仨人全从耶鲁毕业。大家可以想象当年的耶鲁legacy录取有多么严重,几乎是司空见惯的现象。而古董社区的生活又使埃瑞克的女儿受益,因为他女儿从耶鲁毕业后就到含银匙长大的汤姆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在古董房居住的房主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名字和私人信息全在市里存着,然后写书人将这些信息放入书中。
埃瑞克现在是进入慕年的作家,他是耶鲁人,写本书应该不是奇怪的事,网上有大量他推广自己书的材料。他甚至把小说的部分场景安排在古董房的一个暖气通风口,小说人物在那里读周日报纸。埃瑞克在耶鲁Ezra Stiles学院读书,主修艺术史。他告诉我设计Stiles的建筑师同时也设计了圣路易斯拱门和耶鲁冰球馆,这些我早己知道。比较客观地说,建筑师的那个Stiles设计的真不怎么样, 如果不是耶鲁最丑的住宿学院。
埃瑞克说我们后院曾经有个小门,父亲每天从那门出去赶往城里上班,他父亲曾经是Laclede Gas公司的经理,当时的公司总裁也住在附近。当时的这个职位可养活四个孩子,太太和古董房。事情居然可以这么巧合,现在吞并了Laclede Gas公司的Spire公司的女老板也住在古董社区。大家都知道在欧洲裔的姓氏前带Von意味着贵族,埃瑞克说他家是德国姓,但是十九世纪中叶就到了美国,混杂得一塌糊涂。自己去查了基因,只有5%的德国血,其他是爱尔兰或英格兰,或者说什么地方的血脉都有点。
从这里可以看出圣路易斯拥有的很深的德国传统,Schlafly 和Von Schrader都是德国姓氏。
埃瑞克的妻子是他的高中甜心恋人,她曾经追埃瑞克到东海岸去读了耶鲁周围的私立女子文理学院。他们后来各奔东西,现在又结婚在一起了,女方曾与华大精神科医生结婚多年。埃瑞克说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与他紧邻最近的姐姐比他年长近20岁,他只有二岁时姐姐就离开家了。
埃瑞克太太很友好,相当喜欢发感慨,看见古董房的几乎每个地方都喜欢,赞美有加。她说埃瑞克的妈妈是阿拉巴马人,说一口很重的南方口音。埃瑞克妈妈曾经告诉这位女朋友:“我很晚才生的埃瑞克,他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智障(Retarded), 要么是个天才(Genius), 后来发现埃瑞克是个Genius)”。埃瑞克太太也是在家境良好的环境里长大的,与埃瑞克一样读的私立名校MICDS, 当时还是分开的,太太读的Mary Institute(MI), 埃瑞克则是读的Country Day School (CDS),这里补充一句麦律师也是CDS毕业的。埃瑞克每天在铜像前坐车去CDS上学,令我意外的是,他说当时古董社区的小孩也不多。
汤姆太太这次有点夸张地对我说: “买古董房的这个决定,就为你赚了百万美元,现在房地产市场完全是疯了”。她接着说:“看看那栋刚转手的沃尔克(老布什总统的表弟)的古董房,新房主每天放几辆工程车在楼前,估计仅装修就花了百万美元”。汤姆的太太这次对我家爱犬的反应相当强烈,因为我不知道我太太沒有在厕所里将狗栓住,我放泰迪出来后,他就对陌生人咆哮。
在我们上楼梯的时候,我和汤姆并排在走,没有想到他掏出一个很大的钻戒告诉我:“你看看这是我拥有的球队,Blues!”。St. Louis Blues冰球队就是汤姆拥有的,美国人真会凭事实吹牛,或曰不需打草稿的吹牛。
汤姆号称自己的Schlafly啤酒是美国最大的本土啤酒,我听到他这样吹牛直笑他,当面质问他Anheuser-Busch就在Downtown。他说那是外国的品牌,Miller也是。好好的本地产Budweiser, 喝到口里却要提醒自己这是比利时产的。Schlafly啤酒可惜销量不行,放德国姓氏也不行,还与保守活动家的姑姑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圣路易斯的两家企业分别被德国和比利时的公司买了:Bayer买Monsanto, InBev买Anheuser-Busch。InBev还是以小吃大,现在ABInBev/SAB Miller是一家。但是跟美国人玩小心点,可见我文章:
“在这里应该讲点我们圣路易斯地区生物公司的沿革。最先是化学公司孟山都转向生物技术的农业开发,孟山都的野心比较大,将华大医学院药理系主任Phil Needleman聘去做总科学家向制药领域进军。孟山都出击购买了芝加哥的Searle, 后来瑞典公司Pharmacia跟进购买了它们,最后Pfizer决定灭了他们。Pfizer对孟山都的农业和化学部分没有兴趣,只把Chesterfield的制药部分保留。我的犹太老板就是加入的孟山都-Searle的组合,我则始终对工业界没有兴趣,仍然选择留在学术界。
我在瑞典Uppsala开会时,瑞典人气愤地指着一排厂房对我说,那就是我们以前的Pharmacia公司,但是被美国人玩完了,专业人员应该知道他们以生产HPLC闻名。Pharmacia雄心勃勃买Monsanto和Searle,自己却被Pfizer吞了。但是我们St. Louis的Busch和Monsanto都被欧洲公司吃掉了,美国人喝的百威啤酒都变成了外国货,这让土生土长的圣路易斯人情何以堪?”
今天又路过麦律师家,看见美景不得不举起手机拍照。可以看照片中那栋作为古董社区历史书的封面的白房子,帮助那家弄草坪的前华大建筑学院毕业生这样评价过麦律师:“不管我们多么不喜欢这家伙,我们应该向这位努力保护古董房的人致敬”。
麦律师确实在竞选密苏里的联邦参议员,打出的口号是:“Never Back Down“ 和 “Missouri is protected by Mark McCloskey”,“永不屈服“,“密苏里在麦律师的保护下”。虽然麦律师夫妇最近在法庭上认罪不应该将枪对准示威民众,俩人总共认罚了不到三千美元。但是麦律师在接受采访时说,以后遇见类似的情况,仍然会采取同样的行动。
最后回答一下读者在上篇文章后面的这个问题:“(写)这篇文章的是医学博士么?如果没有学医的深厚背景,这个作者就是大聪明”。
我的回答:“本人依靠同济MD在美国一流医学院做Faculty, 但是本人从来不对国内人称自己是医学博士,这是我与很多人不同的地方。但是作者的儿子是美国正规的PhD, 只是赚不到太多钱的哲学博士而己[偷笑][偷笑]????”
我这样说的原因是,教育经历或学校品牌顾然重要,还是仍然应该看你做了什么,而很多东西可以从留下的文章中看出来的。
谢谢分享!
德文Von 相当于英文from,名字里带有Von的人不见得就是贵族,您可千万别以为他们的祖先就是贵族。100多年前的普鲁士时代,有钱有势的德国贵族是不会远渡重洋到新大陆的。德国人的祖先在发明姓氏时是臭名昭著地缺乏想象力,叫公鸡狐狸红脖子黑脖子的大有人在,实在想不出来,就给自己住的地方前面加个Von,表示自己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比如 Von St.Louis. 犹太人祖先在给自己起姓氏时要浪漫美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