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选择睡谁的床头,只是一个个体选择的私事儿;而在现代的文明社会里,评论一个人睡谁的床头,无论装作多么的心平气和、不当回事儿,多么的友善表示是想为了你好,永远都要比选择睡谁的床头更糟糕,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无聊、下流和犯贱。它是一种由原始的生殖焦虑转化出来的在现代社会对于个人的侵犯,而且很多时候这一行为只不过基于自己的性臆想,而急迫的采取了对别人的侵犯。这种侵犯在今天主要以公开评论的形式以进行的。这是社会的巨大进步,因为在野蛮的时代还包括:吐口水,扔石头,剪头发,扒衣服,辱骂,挂牌子,直到扔进火里烧死。生殖焦虑无论外表如何包装的义正词严和心地端正,都不仅有着刻毒的性质,还是内心急迫的结果,并且总要伴随着自我满足的性臆想。它是一种动物的最本质的焦虑。”——立《Quick writing》
“因为,我从来不理解人们那种低级趣味的猥言亵语,我始终认为嘴巴的这种放肆是最令人唾弃的行为,因为这是极其轻浮的行为,而且也不可能使自己的激情得到谅解。”——托马斯·曼《大骗子克鲁尔自白》p47
现在写的小说里正好有一段讨论理性和感性的,顺手拿来发一下。讨论虽然是满严肃的,但观点不一定政治正确。
性爱的理性与感性
“是否我认为一个人恋爱和结婚之后就不能再爱别人了?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并不认为恋爱和婚姻就理所当然要剥夺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自由和权利,而同时爱情往往又是一种自发的过程,并非主动的去做一件善事或恶事。或许这时你会说相爱就要相互忠诚。而忠诚是什么呢?又为什么要忠诚呢?我爱不同的美食是否是可以的?我是否需要因为爱馒头而放弃披萨?我又为什么不能既爱科学又爱艺术呢?你或许会说这不一样,因为爱情涉及到的是一个人和家庭。爱上一个人和爱上馒头当然不一样了!这样我们就通过思辨开始进到更深的一层了。说到忠诚,除了爱情和家庭,在历史上谈论最多的时候就是涉及到国家,而且同时就还往往会谈到牺牲。这样一来,我们就想到忠诚与牺牲是为社群的利益服务,对国家的忠诚与牺牲本质上与公正和正义是相对立的。于是,个体不可避免的在某种程度上要受到压抑与伤害。那么爱情和家庭中的忠诚观念是否也是与之类似,是为了社群服务而非真正的关心个人的幸福呢?这样我们就会发现现代生活中爱情有两个指向,一是指向个体的精神层面的满足,另一个则是最古老最本质的指向家庭和繁殖。即一个是指向自我;另一个是指向自我的繁殖。而人类精神的需求在一开始来源于性的需求,是获得繁殖的一种动力,驱动个体间性交的发生。但后来随着人类精神世界的不断丰富复杂,自我意识渐渐独立,越来越和自我繁殖、传播基因的目的相分离。这样维护社群的稳定与个体的幸福与自由也就出现了矛盾。人类在过去几乎所有地区的社群都发展出一套道德伦理,总的来说道德伦理主要是对于性的禁忌和约束,同时不同社群中也都反对浪费与奢华,赞美贞洁和节俭。古代提倡节俭是因为生产力的低下生存时时面临危机,在今天的社会,如果大多数人采取了古代节俭的道德标准来生活,那么今天的市场经济就会立刻萎缩崩溃。实际上今天的消费市场需要的正是人们的浪费与奢华,所以今天浪费奢华被包装成了享受生活、对自己好点。是的,今天的人们越来越接受这样的观点,对自己越来越好,但本质上是在促进消费促进市场的发展。而这正是现代市场的神奇,它将个人的享受与市场的繁荣似乎结合到了一起。然而,我们并没有爱情的市场。在情感上,我们仍然面临难题。
“那么回过头来我们继续说性。需要注意的是在几乎所有的社群的性道德中,一方面都反对普通人的纵欲和婚外恋情;另一方面同时也反对统治者的纵欲。性道德的目的一方面是要建立稳定的家庭结构,将性行为规范于家庭之中。在生产力低下而精神世界不断发达的时代里,维持家庭稳定不仅十分重要而且更加艰巨。这不仅涉及到种的纯正,而且是因为人类是所有生命体中最难以培养后代的生物,为此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物力,而且越是精神世界发达的社会,投入越大,而高素质的后代对于家族的影响也越大,远远大于其他生物后代对家族的影响。另一方面要维护社会上普遍的性的交配繁殖的权利,以达到种群繁衍的最大化。所以,你可以从几乎所有社群的性道德中看出一种生殖焦虑。是的,性道德本质上就是一种生殖焦虑。是非常的焦虑。而关于生殖的焦虑往往会产生最刻毒、最邪恶、最下流的惩戒性行为。其实,纳粹对于犹太人的暴行也是一种深层的生殖焦虑。所以,在各个社群中性道德就演化成为一种强大而且残酷的外在压力,并且通过向社会个体的灌输形成一种习惯思维,公众思维,从而转化为一种内在的自我压力。出轨者在享受快乐时并不轻松,他们有着挥之不去的道德负罪感,他们本质上认同社会共识承认自己是在做一件淫荡下流的事,是在犯错误,甚至是在犯罪。然而在今天如果的性目的已不再是为了生孩子,而是为了享受个人的快乐感受自我,那么古代的性道德是否还有意义呢?如果性仅仅涉及到个人的快乐,那么你和一个人跳舞与你与不同的舞伴跳舞又有什么不同呢?理论上,在现代社会,不涉及欺骗、诱骗、暴力的性行为,那就是一种自我选择。所以,今天选择睡谁的床头,只是一个个体选择的私事儿;而在现代的文明社会里,评论一个人睡谁的床头,无论装作多么的心平气和、不当回事儿,多么的友善表示是想为了你好,永远都要比选择睡谁的床头更糟糕,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无聊、下流和犯贱。它是一种由原始的生殖焦虑转化出来的在现代社会对于个人的侵犯,而且很多时候这一行为只不过基于自己的性臆想,而急迫的采取了对别人的侵犯。这种侵犯在今天主要以公开评论的形式进行的。这是社会的巨大进步,因为在野蛮的时代还包括:吐口水,扔石头,剪头发,扒衣服,辱骂,挂牌子,直到扔进火里烧死。生殖焦虑无论外表如何包装的义正词严和心地端正,都不仅有着刻毒的性质,还是内心急迫的结果,并且总要伴随着自我满足的性臆想。它是一种动物的最本质的焦虑。那么,可能你还会说即便如此事情仍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还涉及到对方的情感。
“比如b爱上了a,然后又爱上了c。这时如果b抛弃了a而选择了c,就是对a的伤害啊。首先,当你说到‘抛弃’就已经有了道德的价值取向了。如果a和b是平等的爱恋,那么选择离开是一种自由的选择,因为a和b相爱并不意味着两人就成了相互的奴隶,所以也就并不存在b抛弃了a。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b发现自己真爱的是c,无论这种想法是否虚幻,或者和b曾经以为自己爱过a一样虚幻的,那么现在b发现自己真爱的是c或同时也爱c,那么这时禁止b爱c也是对b的伤害啊。那么,如果c也爱b,则禁止c爱b也是对c的伤害。这样看来在今天的社会解决这个难题的最好的方式可能是,a、b、c理性的分析、讨论出一种可以共同接受的方案。当然,这种方案不应该包括:你不允许谁怎样怎样。而最好的结果是,无论什么样的解决方案被采纳,最终没有人为此伤心,大家还是一样的快乐。至于那种方案可能最幸福,则谁也说不清了。每一种方案都可能幸福,也可能最终更不幸。但显然在今天,不伤心通常还是不太现实的。更有可能的是,总会有一个人非常的伤心。比如,最终a选择了退场,或者b选择了c,那么a一定会很伤心。那对此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我们只能对这些成年人说:别像个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这没有什么大不了。This is life. That’s it! 你花费了许多年爱一个人,结果最终那个曾爱你的人不爱你了,这真的不可理解吗?还是大家继续move on吧。生活有时就是这样。那么,现在我们才明白了为什么当我和k相恋时,一切都非常美好。我感到非常快乐和幸福,可一旦我发现了k还有一个情人时,就突然间感到非常痛苦。可是,k有这个情人并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已经许多年了,而他对我的感情也没有在我发现隐情之后有任何变化,那么,为什么我要伤心呢?尤其是我和k不能生育,那么我们的爱其实也就根本不是为了生育后代,本来也不是的。于是,通过这样的分析,我终于认识到了,尽管我的理性使我认识到了这一切,但我对k的爱情里仍然深深根植着原始的生殖欲望。这就使得我们的爱情,我对他的爱中仍然混杂着嫉妒,独占的欲望,和排他性。而这样我们现在就终于回到了最初的议论上了。
“我们说人类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理性的动物的。直到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扔下了铁球的时刻,他才用铁球砸碎了人类成千上万年依赖感觉判断所建立起的精神世界的运行体系,现代科学的理性的思维诞生了。更重要的是人类终于第一次意识到凭感觉的判断往往是不可靠的。它貌似真实可信,但实际很可能是非常荒谬的。但是,在随后的漫长的,其实是非常非常短暂的时间里,人类并没有能够真正的普遍的建立起理性的思维。几十亿年生物演化形成的感觉判断的习惯仍然是我们不知不觉中主要的思维方式。即便像我,一个科学家,甚至我敢说,像牛顿、爱因斯坦这样伟大的天才的科学家,他们的感性的思维仍然会时时的影响着他们局限着他们。是啊,形成人类的那些原始的感觉已经有几十亿年了,它太古老了。而且,有些反应可能已经写进了我们的基因组。但是,科学毕竟建立了起来。而且,科学一旦建立就会加速发展,大大超过生命进化的速度。就像现在,我知道了k的那个秘密的情人,但我一直没有告诉k,没有质问他,没有大哭大闹,没有责骂他不道德、不要脸、淫荡,也没有要上吊,或者想去打那个女孩子的嘴巴,扒光她的衣服,甚至杀死她。不,这些我连想都没有想。相反,当我看到她的样子时,我首先想到的是:哎呀,她真美啊!可惜我不会对一个女孩子动情,但其实我已经为了她的美丽动情了。而且,我相信她和k的恋情依然是纯洁的,美好的。但不幸的是,我仍然感到痛苦。非常的痛苦。而且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To be, or not to be?这仍然是一个难题。不过,我也仍然相信,未来我们的孩子们会一代一代的越来越摆脱原始的感性思维,而采取一种更理性的思维。那时,他们将更轻松,更平和,也更快乐。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他们的思维可能会更像是机器,而非有机的生命。到那时,性爱可能真的就像是跳一支舞,只是为了快乐;而失恋,就像是输掉了一场比赛,只有有限的一点沮丧。这样一来会不会未来我们的孩子们就永远失去了一种我们叫做爱情的东西?那种刻骨铭心,那种唯一,那种生死相随的依恋。尽管我们在历史上为了它付出过太多太多的代价,但如果我们的孩子们不再拥有时,我们仍然会感到一种失落和惋惜。就这样当有一天我走在地铁的一条长长的通道里,那里没有窗,四周上下全是色彩艳丽的明亮的大屏幕,而我身边的人都穿着各式各样的现代的服装,匆匆走着,有的人是站在一块电动的小平板上自动的向前进,许多人是在低着头边看手机边走,许多人是边在用手机通话边走,而且,有的还接上导线把手机放在兜里一边若无其事的走着一边大声的说着,我突然间感觉到一阵恍惚,仿佛我并不是走在真实的世界,而是走在一个科幻的世界。人类越来越理性了,但同时也在永远的走进一个虚构的世界。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如果从人类进化的角度来说,是进化不是演化,那么可以划分成两个大的阶段:一个阶段是21世纪之前,一个阶段21世纪之后。在前一个阶段里,人是一种感性的动物,而21世纪之后,人将从整体上变成一种理性的动物。他们会以一种机器的方式思维,而非有机的生命体。” ”——立《Quick writing》
是的,是的。维多利亚珍妮伊妮夏娃洛夫娜亚,这真的是好可怕的。没有了爱情,的忧伤。这太可怕了。真的,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