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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恶性肿瘤的诊断后,坐在回家的车里,夏雨回想起刚才发生过的种种事情,感觉都不像是真实的,从医生一见到他时的神色,就非常虚假,然后是医生对着他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也非常虚假,走出医院门口时的阳光,门口拥挤混乱的场景,和突然冲击他耳膜的巨大的噪声,还有现在,汽车类似自发的缓慢移动,车里安静的环境,车外路上无声行驶的车辆,街上往来行人的面庞、神色,他们走路时的动作、姿态,还有静止的天空,一切都显得似是而非。夏雨坐在这样的不真实感里想到了自己的那些童年,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他们的音容笑貌,还有自己那些精力旺盛的日子里的快乐,这些仿佛都更加的不真实。车外北京道路的拥堵已经到达了令人震撼的程度。如果从高空用鹰眼向下俯视,透过包裹着这座城市的浓重的雾霾,你会看到遍布城市的所有道路上挤满了密密麻麻,数以百万计的车辆,大大小小,有各种各样的型号,品牌,颜色,和样式。从高空往下看,像一只只移动的盒子,拥塞在路上,从头到尾,前后相连,形成一个闭合的环路,整体的缓慢移动。在车子里黑暗驾驶舱的下方,无数只穿在各种鞋子里的脚,正在不断小心翼翼地,在刹车踏板和油门之间转换,踩下去,松开一点,抬起来,微微挪开,重新再踩下去。而整座城市却像是一只被道路所重重束缚住的巨大的肉球,正以令人炫目的速度向着不知何方的希望中的幸福疯狂地冲去。在这座野心勃勃的城市里,充满了幻想和破灭,雾气越来越重,或者雾气是在渐渐散去,有人发财了,有人破产了,人们欢笑,人们叹息,依然有人在出生,依然有人在死去,而夏雨此刻正困惑地坐在一场完完全全失去了真实感的就要醒来的噩梦里。
就在不久前,听到自己患上的是恶性肿瘤的一刻,夏雨脑海中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倩文,自己早已亡故的妻子,甚至有一瞬间夏雨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在自己的恶性肿瘤和倩文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关联,但随即这念想就湮灭。
事实上正是恶性肿瘤晚期的诊断使夏雨在这一阶段所经历的可怕而神秘的剧烈头痛,得到了一个科学的合理解释。现在,这头痛变得有道理了,不再神秘。只不过这个解释比头痛本身还可怕100万倍。等重新坐在家中的时候,夏雨已经有了两种全新的人生感悟:一,恶性肿瘤的确是恐怖的;二,知道恶性肿瘤的恐怖和得知自己罹患恶性肿瘤后感到的恐怖是两回事。这样,夏雨就回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时,他正和小珂陷入婚外恋情。一天晚上,回到家走到妻子身旁,当倩文拉起夏雨的手去摸自己乳房上的肿块时,夏雨感觉倩文的手像是一只死人的手,它引起了夏雨心理上的不快。当触摸到那个恶性肿块时,夏雨想要呕吐,他把自己的手从倩文的手中抽了回来。然而此刻,夏雨突然充满愧疚,对倩文有了一种温情的思念。他觉得自己当初真应该对她好一些。他应该爱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爱她。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对自己亲人罹患肿瘤后的所有的爱,怜悯,同情,关怀和悲伤,与罹患肿瘤这件事情本身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而在所有的这些纷繁思绪中,夏雨心里始终还存在着一丝不灭的念头,那就是这可能只是医生的误诊。而很快,夏雷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误诊是完全有可能的。他给夏雨讲了一个真实的案例。
而这件真实的事情就发生在协和医院病理科主任自己身上。在刚上大学不久,他被发现患有鼻咽癌。病理切片是经过同仁医院和北医三院两家大医院病理科主任看过后一致诊断的。主任接受了手术治疗和随后的放化疗。20年后,他自己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协和医院病理科主任。有一次,他的一个分配到北医三院病理科的学生,在研究过去的病历时,看到了自己老师当年的病理切片。当她怀着好奇把20年前的切片放到显微镜下观看时,却越看越觉得她所看到的种种表现都不像是肿瘤,但她不敢肯定,是不相信这种误诊会真的发生而被她遇到。于是,她把片子偷偷带出了医院拿给她的老师,请老师自己看一看。这样,这位协和医院的病理科主任犹豫了一下,终于在20年后亲眼看到了自己当年的病理切片。看后他一言不发,让学生把片子送回去,并告诉她医院的切片不经允许是不可以私自拿到外面的。过了一段时间,老师才告诉自己的学生,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自己当年的确是被误诊了。他并没有患鼻咽癌。学生问:这怎么可能啊?这张片子是经过两位病理学权威诊断后,在报告上签过字做出诊断的啊!老师非常平淡地说:这是可能的。
夏雷夸张地对夏雨说:这当然是可能的。太可能了。然后,他更加耸人听闻告诉夏雨,据说癌症的误诊率高达50%。不过接下来夏雷找来的专家看过病历,肯定了恶性脑膜瘤的诊断。其实,当那可怕的头痛再次出现时夏雨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和夏雷说的恰恰相反,现在恶性肿瘤的诊断正确率是相当高的,假阳性的例子非常少。
术后的那段时光特别美好。夏雨享受到了一段失而复得的平静生活。失而复得,在短时间内总会显得更加美好。重新读诗,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懂得了艺术对于人,对于那些经历痛苦的心灵和肉体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想有朝一日人类不再有痛苦,也就不再需要艺术了。那时,所谓的艺术只是娱乐。
但在刚刚做完手术时,夏雨激动得难以平静。他想活着真好啊!只要能活着就好。现在他还活着,这太好了。但又想,不对,是健康才好,只要健康就比什么都好都重要,只要健康,就胜却这世间无数。甚至,只要别再头疼了,就谢天谢地啦,阿弥陀佛,感谢上帝啊!什么都不用管啦。哈哈!但接着他就意识到,仅仅是疼痛就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的low,把他摧残成了一个卑微的人。出院时,夏雨看到结账的费用又意识到,钱才是重要的,甚至是至关重要的。一瞬间,他感到心里很难受。因为想到如果一个穷人,也得了这种可怕的肿瘤,那……他简直不敢想象。但悲伤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夏雨内心安静,感觉光阴美好。
在他宽大的阳台浇花时,他会想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尽管,窗外北京的空气依然浑浊,能见度很低,但心静而远。他想古诗有时也是现代白话诗所无法代替的。但古诗已经死了。可见,死去的未必是无用或者不好的。古诗用永恒完成了它的死。
然而,这段幸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仅仅是因为其它的老问题又重新变得无法忽略了;也不仅仅是因为对于肿瘤的恐惧和麻烦在持续,肿瘤有可能随时复发,后续的治疗似乎遥遥没有尽头。仿佛当年的时光轮转,只不过物是人非,现在是小雨和夏雷像当年的夏雨那样四处打听找关系,带着夏雨去看中医,而那些老中医的门诊依然红火,夏雨甚至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那些老中医的举止神态,声音,和那些半文半古半通俗半玄乎的说词都没有改变,只是病仿佛越治越多,老中医们都永生不死,而病人一茬接着一茬儿的没了,倩文也没了,夏雨惊惧当年带着倩文看中医的记忆竟然还这么真切鲜活,但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彻底击碎夏雨虚幻般短暂平静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很快夏雨就被发现肿瘤转移了。
非想非非想。在肿瘤面前,佛祖和基督都只是一种狡辩术而已。然而,就在此刻,夏雨突然意识到的不是自己已经走到人生尽头,而再一次是倩文。他意识到倩文的命运就是自己的命运。在很多年以前那个大学的夜晚,当他偶然走进了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大学同学的宿舍,第一次在那里遇到了倩文。在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和这个年轻的女大学生的命运死死咬和在了一起。尽管之后,在整个大学生涯中,夏雨几乎再也没有踏入那个宿舍一步,尽管之后他曾经尽其所有的努力试图要和她的命运分开,但夏雨清晰记得,倩文不是撒手而去的,她至死还握着自己的手,带着对他的他无法承受的爱。没有原因,没有道理,没有放过。但现在夏雨心中终于充满了对倩文的挚爱。就像倩文说的,这是前生的情缘,那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相遇。他应该知足而别无他求。
生活是神秘的,爱也是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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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知肿瘤复发的消息后,夏雨对小雨说:对不起,小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而不是同情,看着夏雨,看完仿佛漠不关心,无所谓似的说:你没有必要和我说对不起。莫名其妙。对于小雨的表达方式,夏雨并不感到丝毫奇怪。相反,他感觉很亲切。父子两人长期相依为命的生活,使得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在这样长期的生活里,彼此的性格,脾气,言谈举止,喜怒哀乐,对事物的观点、态度,反应方式,都了然于心。因此变得异常熟悉。而这种熟悉带来的不是厌倦,而是一种亲情,淡淡的甜蜜与喜悦,像踩着滑板,沿街靠惯性一路滑远,相处时心理放松而且依赖,日常生活中彼此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曾经已发生过,总是似曾相识,彼此在对方的心中留下了一条条深浅交织的轨迹,那些青草掩映的小路,如果有任何微小的变化,偏离轨道,就会引起不适,进而被感觉到。就像现在,儿子在说这些话时的语言和神态,如果不是这样的,那么,也就不会是这样地让夏雨如此这般地感觉亲切,感觉自己割舍不下的正是这份亲情。夏雨没有多少父亲的威严,在很多时候,两个人像是朋友。但是,他们仍然是父子。夏雨明白。父与子的关系不是对等的。孩子永远是孩子,父亲永远是父亲。这是宇宙间命运的安排,是谁也改变不了,也无法抹消或跨越的。只有等到有一天,小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做了父亲之后,才会真正地理解他的爸爸。那时,他的生命已经注入到他的孩子的身体里,他将成为父亲,在他自己的孩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自己生命的延续。这时,他才理解了这种爱。就像他自己,在几十年前的那间小酒馆里,坐在父母慈爱的目光中,喝下由父亲亲手为他倒满的那杯生啤酒。但在当时他是无法真正体会到父母对他的那微笑,那话语,那注视。而直到现在,他,才懂得了。现在,夏雨的心中感到了有太多的无法偿还的愧疚,对父母,对儿子,对夏雷,对倩文,……,对许多人。他觉得自己当初真应该爱他们,爱所有的人,爱得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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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在夏雨得肿瘤的这段时间里,经常一个人翻看阿勃丝的相册。有时,他会把手指放在相册的照片上轻轻摸索,像一个失明者在阅读盲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细细品味每一根手指下细微的感觉。纸张表面的油墨会留下难以察觉的印记,纸张上分布着植物纤维无穷无尽的极为细小的凹凸,给他手指尖的皮肤带来了痒痒的摩擦感。每一个指尖的感觉都有着轻微的不同,仿佛对所读到的内容有着不同的理解。在他的指尖下面触摸着的是阿勃丝所拍摄的那些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不幸的人。在过去,小雨像他的妈妈,有洁癖。翻看画册时是从来要小心不碰到画面的,自己从外面专业图片社打印出来的照片,在看时甚至要戴上白手套。如果手指碰到,那照片上就会留下一个指印,当然只有在对着阳光从侧面仔细观察时才会发现。而夏雨则不然。他不太珍惜书。看画册时,看得喜欢了就用手去抚摸。他说手能感觉出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在小雨上中学时,有一次因为夏雨乱摸了他心爱的画册,和夏雨大吵了一通,并且不准许夏雨今后再动他的任何一本画册。后来,夏雨又给小雨买了同样一本崭新的画册,而把原来那本他碰过的自己留下。他拿着这本现在属于他的画册,继续抚摸着一边告诉小雨:书不仅需要用眼睛来看,还要学会用手来看,当你用手来看的时候,实际上你是在用你的触觉来看。很多时候还要用嘴来看。说着夏雨不是读,而是举起书亲吻了一下。小雨那时同样是冷冷地注视着父亲,像是看一只怪物但对这只怪物很不屑,然后说:扯淡。夏雨写诗,但说话不够精简,不爱交往,但遇到能聊到一起的人则是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小雨从来不写诗,比夏雨爱交往,但说话非常精简,遇到能聊得来的人话倒也不少。夏雨听到儿子的话并不生气,反而开始唠唠叨叨地给儿子大讲起了博尔赫斯。他说:博尔赫斯是一个阿根廷的作家,酷爱读书,他读过太多的书了,简直是一辈子手里都拿着书,是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睡觉时书就放在枕头旁边,可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后来,他当了阿根廷国家图书馆的馆长。然而,命运拿他开玩笑,在他中年之后,就让他渐渐失明了。可是,博尔赫斯仍然要看书啊!如果一天不看书,他就活不下去了。他是一个奇怪的人,能记住整个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里每一本书的位置。可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里可能有上千万册图书啊!而他更不可思议的地方是竟然可以用手通过触摸纸上油墨的痕迹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于是,这位失明的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就常年漫游在图书馆迷宫一样的地下书库,在一眼望不到头的一排排巨大的书架间,用一支手杖敲打着地面摸摸索索地走着,有时停下来随手抽出一本书,然后就坐在书架旁的矮凳上,微微仰着头,睁大眼睛,(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在白天从来不闭上,)把书翻开放在膝头,用手指轻轻地抚摸,口中就喃喃地念出一些谁也听不清的他的心爱的句子。小雨听完吃惊地望着父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也不敢相信这是假的,感觉仿佛看见了那个迷宫一样巨大的图书馆里,一个盲人正漫游在成千上万册各种各样的书的迷宫里,那里的空气中也漂浮着各种书的气味,不同的文字的气味,还有一种地下室的气味。而夏雨这时还在唠叨着:命运是神秘的。就像有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的博尔赫斯,到了中年却失明了。可命运从不骗人,最终总会让你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命运却喜欢玩弄人,谁也猜不透他的游戏。随后,他竟然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赫尔博斯的诗集,然后,告诉小雨,其实这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神乎,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谁都可以做到。于是,他翻开了一页,闭上眼,用手去摸,随后博尔赫斯那用黄金和宝石打造的句子就如溪水般从山石间涓涓不断地流淌出来:“我滑下你的暮色如厌倦滑下一道斜坡的虔诚。年轻的夜晚像你屋顶平台上的一片翅膀。你是我们曾经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那座随着岁月悄悄溜走的城市。”夏雨读完,睁开眼,低下头看了看书页上写的字,继续用手抚摸,然后把书递给了小雨让他看。小雨接过书,不敢相信似地看看夏雨然后低下头看那页书。那页上写着:蒙得维的亚。夏雨让他也试试。小雨就闭上眼,用手开始轻轻抚摸,但他的手指像失明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时他仿佛听见爸爸在呵呵地笑。于是他睁开眼,一脸愤怒地说了句:扯淡,就把书扔到了一边。夏雨仍然呵呵作笑,一脸满足。现在,小雨闭着眼睛抚摸着相册,但脑海中一直想着这些难忘的往事。许许多多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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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是从一位病友家属那里知道的“癌症之家”网站。肿瘤患者的家属一般会比别的疾病患者的家属显得更安静,也更愿意相互帮助,他们会变得容易理解别人,他们似乎都准备好接受任何事情的发生,也更加相信奇迹。“癌症之家”网站是一个由癌症患者,亲友,和志愿者建立的网站,用来交流信息,相互鼓励和帮助。刚注册的ID是绿色的,当某个患者去世时,相关的ID就变成了红的。有时红的ID随即就不再出现,有时仍然会出现一段时间,然后才渐渐消失,还有个别的红色ID会一直活跃在网站里。当然,也有一些绿色的ID出现一段时间后就不再出现。小雨刚来时看见满眼红红绿绿的,后来时常有绿色图标变成了红色,不过也总有新加入进来的绿色。那时小雨就知道有些人的生活已经发生了转变。开始小雨觉得这里充满了爱和关怀还有着一股子乐观的情绪。这让他心里发热。那时只要一静下来他就想登陆到“癌症之家“,不然就不行。那些日子,他不能一个人静下来。可是,过了不久他又越来越不喜欢这里的氛围了。而让小雨不喜欢的却又正是这个网站里到处弥漫的这股子爱。这里的同情就像重庆火锅店里弥漫的浓烈的香气。小雨感觉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急于想帮助你,开导你,安慰你,拯救你。还有让小雨不喜欢的就是这里的快让人崩溃的那股子乐观情绪,那是没日没夜的阳光的普照,是极地边缘的白昼,那里没有一个房间有灯光,那里没有夜晚,太阳永远悬在窗外的天空中。
不用说所有这些爱,关怀和乐观的态度通通都是好的,可是它们让小雨受不了。因为小雨感觉这里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散发着某种虚假的气息,像是一个晚期的重症病人回光返照,那张精神焕发的脸上,有着一层不祥的油彩,让人看了不舒服。在这里你必须乐观起来,必须装着肿瘤仿佛是一件小事,必须认为痛苦是可以被忽略的,只要你能乐观起来,能有一个正确的人生态度,生活就一定会变得美好,痛苦就会自行消失。在这里,你不能释放负能量,不能随便说话、开玩笑,不能说丧气话,不能大声喊出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真相,那就是:肿瘤是无法治愈的!痛苦是令人绝望的。我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希望,每个人都是死路一条。如果大家都说出这些心中的恐惧那么这里转眼就会变成地狱。
这些让小雨的心情不好。而父亲的病情在加重,永别的日子在接近。他越来越沮丧,越来越烦躁。而就在这时,他的情绪被一位ID叫“天堂里的春天“的网友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天堂里的春天”每天都来问候关心小雨,鼓励他和她分享自己的经历。
那座随着岁月悄悄溜走的城市...
无限的美与感伤!
简丹儿 :
立,早点出书吧,我不仅自己买一本,也会买来送朋友。。。这样的文字,在电脑上看不过瘾。
——水宁 :俺俩总是不约而同 。我准备自己买两本,另外再送朋友。自己的两本拿一本来读,另一本请立签上大名,存着等升值。但愿立不要让我失望。:)))
——sunflower28:确实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文体,很有创意,值得留世。(注:我认为我们要特别重视sunflower2816同学的评论。)
逸T :
相信如果立采用“正常”的方式写故事,会有不少大家喜欢的精彩作品。这部“失去爱”,让我想起建筑界的老顽童坏孩子Frank Gehry,他设计的古根海姆美术馆像一堆“华丽的垃圾”,甚至随时会倒塌的房子,没几个人看得懂,但绝对有冲击力,美在哪里不知道,丑在哪里显而易见,但他是成功的建筑革命家,没有人也不可能去重复他的做法,但他的独到之处有众多的追随者。
视觉和文字艺术有着观赏方式上的绝对差别。如果有人可以耐心读完这篇大作,已是极大的成功,毕竟令人费解庸长的文字和繁乱的时空人物交错要靠读者自己去解读。
(我非常喜欢这个评论。不是因为赞扬,而是分析中谈到了非常有意思的内容。
一堆“华丽的垃圾”,有时却有吸引力,但绝大多数人堆积的垃圾并没有什么吸引力。那么,什么是美?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呢?可能并没有人知道答案。我在写这部小说时,的确想就是堆积大量的直接从网上剪下来的文字,那些文字很多都比较低劣,把恶劣的文字和优美文字混在一起。但是,后来放弃了这种做法。这部小说的文字和结构,其实是相当下功夫的。我其实相信,如果分拆开一篇篇的文章,单发,每一篇很多人都会喜欢的。放在一起,很多人就受不了了。呵呵,不过,我直接也不能肯定,或许我当初的放弃是一种错误。
“视觉和文字艺术有着观赏方式上的绝对差别。”是啊,一幅毕加索的画你能看多久?而一部长篇小说,你即便是跳着看,要看多久?而一幅画能卖多少钱?一本书能有多少稿费?看画培养了读者懒堕的品性,而阅读本身就是一种耕耘。所以,画家是非常可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