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两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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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的摩下午5点30分-14

(2012-09-20 15:34:55) 下一个

刚到NIA不久的一个晚上,我在实验室干活,威利提着一个墩布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威利是所里的清洁工。身体看着挺粗壮,但走起路来却显得吃力。他嘴唇厚厚的,眼光有些呆板,眼珠子又圆又大向外突着。他有着典型黑人男性的那种低沉浑厚的嗓音,声音充满磁性。

Still working?”威利走到我身边时,也没看我,自顾自地说着。

我有些不好意思。

Sorry, But all most done!

Science, never done, never-done!

这句声音低沉的话语传进我的耳朵,我顿时犹如被醍醐灌顶一般,没想到在NIA一个扫地的大叔都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就像一个习武的孩子进了少林寺,发现这里连打杂的老炊工都是身怀绝技的武学大师啊!

哎,这太难了我接着诉苦说

“我知道,我知道。从来就没有容易过。我在这座楼里看着这些家伙们从早到晚的干,从早到晚!No pain, no gain

I have a lot of pain, but still no gain.”我有些抱怨地说“谁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样子。Everyone has his own destiny, but you don’t know, you just don’t know. But finally you will know, you will know all about your fate.

那怎么样,你就放弃啦?大叔认真地抬起头,瞪起了他的大圆眼珠子,嘟着嘴问我。

我连忙说:

“我认命但不服输”

大叔这才满意了。

You have to stick on it. It just a matter of time, it just a matter of time.”

他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离去。

是啊,“science never done! You have to stick on it.”好久没这么激动了。大学时不爱听老师讲课,书上的东西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爱听的是老师天马行空地瞎侃,谈科学的历史、科学的前沿、科学的未来,每回都听得我浑身发热坐立不安。那就是激情啊,是燃烧也是发烧。总之,那青年人才能享受的一种美好的东西。好久没有烧过了。

我激动地对自己说着,“科学不会结束,生活不会结束,爱情也不会,有时候你需要的只是坚持一下!”

大叔成了我的偶像! 如果那时研究所的大楼着火,我肯定要先跑到大叔的屋子里拉上大叔再往外跑。

后来熟了,偶像大叔的形象就变得更加亲切。威利遇到谁都爱聊上两句,话不紧不慢,也不看你,只自顾自地说,那磁性的声音让你觉得亲切,我们都喜欢他。实验室的小林妹妹是个温柔的韩国女孩,总向威利借盘,尽是些美国大片。于是我也跟着向威利借些来看看,晚上做个消遣,还盘的时候还可以跟大叔聊聊这些片儿,挺有意思的。

有一天偶像大叔正一个人在杂物间收拾瓶子,我进去把上回借的盘还给他。他接过盘,弯腰从一个桌子底下揪出一个黑色大提包,拎上桌子,打开拉链就把盘往里面塞:“怎么样,喜欢吗?”“这次这张,一般般啦!”“那你想不想看那个片儿?”“哪个?”偶像大叔抬起头,突出的眼珠子显得更大而无神,厚厚的嘴唇撅着,好像有点吃惊,嘟囔着:“当然是成人片了。”这下我可有点吃惊,偶像大叔?少林寺?武学大师?成人片儿?他难道也给林妹妹这些片儿?为什么要问我?我又没向他要,难道我长得特别淫荡?我突然又对他的大黑皮包产生了兴趣。男人之间在有些话题上是不能说NO的。“好啊,搞点来看看。”“嗯,那我下次带几张,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我靠,偶像大叔怎么这么黄啊! 我还真不清楚毛片的类型学。但也不能说不懂,那不丢祖国的面子,于是说:“亚洲的。”“嗯,这可有点难,我只有黑人的,白人的,不过,我可以去我朋友那问问。”偶像大叔说得很认真。我又有些好奇,于是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嗯,我喜欢孕妇的,要不我给你带几张?”“别,别,你还是帮我找找亚洲的吧。” 我靠,偶像大叔是重口味,这也太变态了。

不过我最终也没有拿到偶像大叔的毛片,倒不是我太正经或太假正经,主要是那次谈话之后不久,大叔一直没来上班,听小林妹妹说,威利身体其实很糟糕,疾病缠身,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最近病情加重来不了了。小林还说,大叔的经历和《Friends》里的Ross像极了,他老婆在和他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发现是(我想应该是发展成)同性恋,于是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过去了。

偶像破灭了。

偶像总是不靠谱的。我想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科学不会结束,生活不会结束,爱情也不会。有时你需要的只是坚持一下。”是啊,当你在相信了你的偶像大叔,在咬着牙在试验台旁撅着屁部坚持的时候,偶像大叔却给你捧来一堆毛片儿!

生活总是爱把荒诞当动词使,这次显然我被荒诞了。

您看过毛片吗?如果您没有看过,那我希望您别把我写的这事儿想得太严重,也别对我和我的偶像大叔做什么价值判断。偶像大叔的口味的确有点变态.但很多时候,变态也就是一种非常态,就是一种与众不同,只要与人无害,就随他去吧。好的社会应该是一种多态的社会,有时候我们需要喜欢我们所不喜欢的东西的存在。我总觉得世界上如果只剩下我喜欢的东西,那未必是件好事,这在您也一样。而且我敢向您保证,看毛片对世界的影响和损害绝对不会比看共产党宣言或者卢梭的人民主权论更大。

如果您年龄不比我大很多而真的没看过毛片,那我觉得可能我也不用向您祝贺,当然也绝对没有必要替您惋惜。我只是觉得您很可能是一个严肃的人。所以我必须向您解释,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并不是真的那么喜爱毛片,最错误的是我们的观看都极不严肃。我们总是毫无耐心地不停地拉动着快进快退杆,可能从来没有完整地从头到尾看完一部毛片。观看是一个世界观的问题,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这就是我们和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的问题,浮躁,急功近利!我们做事不认真而且目的性太强。我只遇到一个哥们儿是真心热爱毛片,而且像您一样是一个严肃的人。他在那年头就有三个20G的硬盘,装满了毛片,而且每一部都是从头到尾地看完,我对他很敬佩。所以我一直称他为毛学家毛先生

您要相信我,我绝不是向您想得那么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我曾经真的想好好研究研究我那哥们的三个20G的毛片,从类型学、政治学、社会心理学、人类发生学、甚至东西方性文化的差异与相互影响多个方面探讨一下这种现象。但我不得不向您坦白,因为您是个严肃的人,而我意志薄弱,经常不能自控而偏离了崇高的轨道,滑进错误的泥潭。由于您没有看过毛片,所以可能您很难相信,当我们从错误的泥潭中爬出来,用手纸擦干净身体之后,我们就变得和您一样地厌恶毛片,觉得这都是些无聊的垃圾。我们因为意志薄弱而又白白浪费了一些生命,但就像有位诗人说过的有些生命是注定用来被浪费的,至少我们终于从坐立不安中踏实下来,可以安心去从事一些崇高的伟大事业,比如,关上电脑,睡个好觉。

但我和很多人不同的是,关上电脑躺在床上时,我仍然在想着那些毛片。您可别以为我特别强壮,或者是个色欲狂人。我只是总是在琢磨看毛片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我开始怀疑观看毛片很可能是人类所特有的一种行为。但您可千万要误解我,我绝对不是在说不看毛片就不是人。是这样的,毛片对于人类的吸引(或者说是作用)是基于一种性幻想(包括联想)的能力。如果没有幻想能力,那看毛片就失去意义。所以即使您没看过毛片,只要您在看毛片是能有所反应,那您就不需要怀疑自己。就算您没有反应,只要装出一些反应,那别人也就不会怀疑您了。

我很怀疑其他动物是否具有性幻想的能力。虽然没有条件对比研究,但我观察过一些野生动物的纪录片。比如在猴群中,雄性猴王会占有绝大部分雌猴,在交配季节,他会把其他发情的雄猴从雌猴身边赶开,而独占雌猴。如果这时候猴子有性幻想能力,那猴王和雌猴交配的场合将极其刺激,而具有难以抵抗的吸引力。其他雄猴一定会站在远处围观现场毛片,但我从来没有发现类似的镜头,对于其他动物也是一样。

我还看到过中国大熊猫基地的科学家们为了促进大熊猫发情,竟然拍摄大熊猫毛片,然后组织大熊猫观看。这暴露了几个重要问题。首先,他们是在犯罪,罪行涉及制黄与贩黄,其次这说明他们肯定看过进而很有可能买过毛片。这在中国也是犯法。最后,他们看完之后显然没有像立这样进行思考,因此在以犯法为代价之后,他们的实验失败了,尽管他们声称这玩意儿对大熊猫也灵,但我从来没有看他们拿出像样的数据和研究论文。我们经常不靠常识生活,而靠常识研究。作为一名科学家,他们不应该在擦干净身体之后,就关上电脑睡觉了。

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呢?

Yes,

Yes,

Yes,Yes,

YesYesYesYesYes

YesYesYesYesYesY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s!”

什么?这是什么?是谁在放毛片?“OhNo, OhYes, OhMan, OhJesus,OH MY GOD!!!”,这是真的,是真的!!!我正在床上失眠,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床声。我顿时血脉喷张,浑身冒火,掀开被子,光着身子跳下床,趴在门边屏息静听。其实那音量之大,根本不用趴在门口也能听到,但我希望能听得更真切些。那是在底特律的秋天,我光着身子居然不觉得冷,我在燃烧。这声音时断时续,时弱时强,极其痛苦又极其满足……,历时竟达十分钟之久。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头,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是一般几十秒就完了,难道我?……,不容多想,叫声又起,我连忙把耳朵在门上贴得更紧……。

这之后,我的失眠加重了。而且晚上开始穿着秋衣秋裤睡觉,上次他们完事后我冻着了。楼道里的每一个声响都会引起我的警觉。没几天叫声又来了,我很快确定那叫声发生的准确房间号。住在那里的是个白人小伙子,的确生猛,体格像个运动员。在第三次跳出被窝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我的裤子边。我可没有功夫去穿裤子,我是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拨了我的一个哥们的号儿。“谁啊?”那边传来了一个睡意浓重的声音,颇有些不高兴。“员子,员子,”我激动得声音有点颤。“你有病啊!” 员子听出是我。“你听,你听啊。”我把手机放到门缝边,那叫声正高亢而惨烈。我能感觉到员子激灵一下清醒了。“是……?”这下员子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就是的。”“这他妈也太凶猛了。”“就是的。”“谢谢你分享!” 员子提醒了我。“不行,不能咱哥俩独享,我先了解一下规律,然后把兄弟们都叫上。”“好好享受一把。”

这之后每天夜晚在被窝里,我手中又多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规律不是太明显,但每周四夜晚是高发期,时间一般在2点至3点之间。从没有连续发生,但基本每周都有。如果周二周三没有,那周四发作的概率就相当高了。周四,这是个奇怪的日子,为什么是周四呢?我还想做更深入的研究和更多的统计,但没有时间了,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终于在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兄弟几个都坐在了我的小屋里。我们穿戴整齐,这的确是个严肃的时刻。但是有个哥们居然穿了身西服。西装革履的,这可有点过分了。我一边为那小子整了整领带一边说:“瓦西里同志,您这是要嘛?您这是来听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会吗?”等待既让人兴奋又让人感觉难熬。于是我们开始讲起黄段子来了。我有很多黄段子,但其他人也不少。“那我先来一个。” 员子自告奋勇。“故事的名字叫‘万水千山’。话说小王是首长的警卫员,小田是首长的卫生员。这么多年跟着首长南征北战,直到胜利,住进了中南海。小王和小田也从两个孩子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婚事也就由首长替他俩做主。在新婚之夜,两人完事后,小田却不安地说‘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什么事,说吧。’小王还沉浸在幸福之中。‘其实’小田说,‘我已经被首长搞过了。’小王顿时睁大两眼,接着噌的一下跳下床来。小田吓得坐了起来。只见小王突然一个立正敬礼,说:‘我太荣幸了!首长到过的地方,我都到过了。’”。我们你一个我一个地讲,但这个时刻黄笑话不能解决我们的需要,我们要的是Live。于是在每一次大笑过后,大家都陷入沉默,不约而同地注意着门外的楼道。而今晚的楼道静悄悄……。“那我再来个长一点的吧。”等待真熬人,于是我干脆来个长段子。“报社的女记者听说在深山里有一个村子,里面有一个老汉今年已经120岁了,依然身体硬朗,头脑清楚。她想去采访采访这个老人,他的一生一定有很多感人的故事吧。于是她就出发了,那山区好大啊,山翻过一座又是一座,走了很久,才来到村子上。

她终于坐在了老汉前面,激动地问“您这么大年龄了,在您这漫长的人生中,是什么是让您感觉最幸福。”

老人眯起眼想了想,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那一年,”老人说,“村子里约翰家的母羊丢了。我和汤姆还有汉斯就去找。可是山高林密,道路难行啊,我们找啊找啊,后来终于找到了。可是那时天已经黑了,风又大,于是我们只好支起了帐篷,点起了篝火。可是长夜漫漫难以入眠啊。”“然后呢?”女记者有些困惑地问。老汉眯起了眼,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然后我们就把那只母羊给干了。我们仨轮流地干,干了整整一夜,可真爽啊!”

女记者听得满脸通红,心想这山区与世隔绝,可能和外界的世俗礼仪不同吧。于是又问:“那您在这么长的一生中,一定还有其他幸福的事情吧?您能再说一件吗?”

老人眯起眼想了想,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那一年,”老人说,“村子里威廉的媳妇走丢了。我和汤姆还有汉斯就去找。可是山高林密,道路难行啊,我们找啊找啊,后来终于找到了。可是那时天已经黑了,风又大,于是我们只好支起了帐篷,点起了篝火。可是长夜漫漫难以入眠啊。”“那然后呢?”女记者吃惊地问。老汉眯起了眼,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然后我们就把那威廉的媳妇给干了。我们仨轮流地干,干了整整一夜,可真爽啊!”

女记者听到这时不禁愤怒了,她生气地问:“那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什么事是最痛苦的?”

老汉听了这话,睁大双眼,痛苦地看着远方,布满深深皱纹的脸突然抽动了一下,两行浑浊的热泪从那深深的凹陷的眼眶里滚落了出来。“那一年”他声音苍凉,颤抖地说:

“我也走丢了……”

那晚上,楼道出奇的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大家终于失望了。于是不免开始埋怨我,说我是不是一个人太孤独,产生性幻觉了。我只好解释“周四只是一个概率,概率这东西就是个可能性,可能性这东西就是看着大吃着小。把希望建立在概率之上总会让人伤心的。” 员子这时也来为我解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要不,”大家正闹得开心,那个西服兄突然说,“我那有几张毛片儿,相当棒,你们在这等我会儿,我现在回去取,咱们一起看看。”一起看毛片?我想这个有点太尴尬了。“算了吧,晚点了,以后再说吧。”大家虽然有些扫兴,但聊了一晚上的笑话也尽兴了,于是嬉笑着向门外走。走出门,西服兄又转身对我说,“立,你多留心一点,尽快再安排一次。”“一定的。”我说着关上了门。

后来一直没再看见那个白人小伙子,可能搬走了。

不过那嚎叫还是经常会回想在我耳边。

Yes,

Yes,Yes,

YesYesYesYesYes

YesYesYesYesYesY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s!”

 “立,不要再对我说Yes了!你已经说了太多的Yes了。”小洪正站在楼道里严肃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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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生花 回复 悄悄话 这观看毛片的理论,够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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