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妹妹去了很远的地方
头三个月过得真辛苦,要读两门法律课,无数的assignments 和 online discussion, 要陪小兔睡陪小兔玩,又要每天注意休息,密切关注各种孕期反应。每天深夜,我不得不拿出当年高考的劲来绞尽脑汁读书做作业时,就想,如果我能顺利地通过这两科考试,又能保得住我身体里的小生命,那这三个月真是值得。
倒是一直没有孕吐,但是跟怀小兔时一样,什么都不想吃,尤其是荤菜,看看都恶心。前八周,我身体发寒,偏头疼很厉害,肚子里还不停地咕噜冒泡,还偶尔强烈胃疼,让我疑心我肚子里不是个妹妹,而是一堆外星人泡泡。
小兔又异常地活跃粘人,时常要防备他往我身上乱蹬。早晨又起的太早,折腾得我不能睡个好觉。还好九月时爷爷奶奶在,每天早上小兔醒来后,我就把他赶到楼下去找爷爷玩,我可以安静地再睡上两小时。可惜爷爷奶奶才来了一个月,就因为健康问题急着回去了。
十月初,澳洲的Labour Day长周末,带着小兔去澳洲中部的Urullu, 就是有一块标志性大石头的沙漠里度假。这是兔爹公司几个月前安排好的一次公关活动,可以带家属。沙漠里气候干燥奥热,没啥可玩的,大部分时间只能呆在旅馆范围内,陪着精力充沛的小兔。
在沙漠里的几天,我对气味的敏感消失了,肚子也不再冒泡,胃口还贼好,一口气能啃三块羊排。有天早晨陪小兔在泳池玩水,看着我的小腹泡在冰冷的水中,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忽然担忧起来,没心思再陪小兔玩。这时候已经是八周多,快九周了。
中午很想好好睡一觉,小兔却拖着我往外走,说要去坐电梯。我说:“别出去了,外面温度太高。我们一起睡觉好吗?妹妹也想睡了。”小兔却说:“妹妹走出去了,在太阳底下化掉了。”我一惊,想着消失了的妊娠反应,对小兔说:“怎么这么说呢?妹妹要是走了,你就再没有妹妹了。”小兔手往被窝里一掏,又往嘴里一塞,说:“我把妹妹藏起来,吃掉了。这是个巧克力妹妹,现在她在我肚子里了。”
回到家的第二天早晨,小兔发现他不能像以前一样跑到楼下去找爷爷玩,就在床上纠缠我。我疲惫不堪地靠在床头应付他,忽然想起前天他说的话,就问:“你说妹妹还在妈妈肚子里吗?”小兔说:“妹妹已经不在了,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哭丧着脸看着小兔,不死心地又问:“那妹妹还会回来吗?”小兔说:“她不高兴留在我们家,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自那天后小兔再也不情意绵绵地摸我肚子,哄着妹妹睡了。实际上,他再也不提妹妹。我心情低落了几天。
从沙漠回家后,我发现我对气味的敏感性又回来了。地毯的气味是那么地有层次感,从1.5米高的地方开始,逐渐加深,到我躺在床垫上时,全身都被地毯气味霸道地控制住了,夜不能寐,噩梦连连。又开始厌恶食物的油味。兔爹说:“这说明你还是有反应的嘛。小东西应该还在。”
几天后我去医院见midwife, 第一次听见了心跳。想着我对小兔童言童语的迷信,不禁莞尔。小兔不过是没有安全感吧,所以会下意识地抵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