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如梦 43－46

43.

 

“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决定了？”

“不是早说好了的吗？没事，我爸妈会喜欢你的，担心什么！”

方延军这话说得太早，而他妈妈不喜欢丽丽的理由更是那么出乎意料。

方延军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陈丽丽的外貌、性情、学历、工作，无不感到满意。陈丽丽在方延军家待了一天，她本想早点回去的，可是方延军父母很热情，方延军觉得父母喜欢丽丽，自然不同意她回去。

晚饭后，方延军送丽丽，妈妈叮嘱说：“你送了丽丽到家就赶紧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一句话让陈丽丽已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到了外面，丽丽问。

“开玩笑！你没看到他们对你多热情？自己瞎想什么！”

“那催你回去会说什么呢？”

“估计和你没关系，别想了。”

可是，方延军妈妈找他谈的就和丽丽有关系。

方延军怎么也没想得妈妈竟然要他考虑下是否再和丽丽交往下去。

“怎么？你们刚才对她不是很好吗？”

“礼貌应该是有的。军军，妈的话你好好考虑。”

“我考虑什么？她哪点不好？”

“我问你，你经常夜不归宿是不是住在她那儿？”

方延军心里一激灵，小声说：“是。”

“你们才交往多久？她就这样留男人住宿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你说什么呢！是我赖在那儿不走，是我要留下，跟她没关系！”

“你吼什么？她现在就说不得吗？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好了好了，年轻人做事要谨慎，你提醒下就够了，都这么激动干嘛？”久未说话的爸爸开口了。

“咳，你不要和稀泥做好人，这是原则问题，你看他现在，被迷昏了头，还分得清是非吗？女人若是不检点……”

“你别说了！”方延军气得脸通红，冲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摔门发泄着愤怒。躺在床上，越想越火。他是在丽丽那儿过了几夜，可是丽丽都是睡着陆珠儿屋里，他是求过她，可她不愿意，他也没勉强，如今被妈妈“太随便”，“不检点”刺激着，一跃而起，开门时正看见爸爸站在门外。

“军军，过来坐下。我跟你说几句。”他把方延军按在床边坐下，“你妈更年期还没过去呢，随她说什么，你别在意。我观察丽丽是个好姑娘，你就好好和她交往，好好了解，有些事情不要太急，慢慢地来，你们现在主要任务就是互相了解，为了以后的生活，必须彼此要有个好的了解。还有，要理智点，男人是有责任的，做事要想到后果。”

“我知道，其实我们……”方延军想解释，忽然发现爸爸也是不信任他们的，他什么也不想说了，站起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

“都半夜了，明天就不行？”

“我现在就想见她，必须现在，谁也别拦着！”

那天午夜，方延军就这样跑出了家门。

 

44.

 

“你疯了，半夜跑过来干嘛？！”丽丽摸着他被冻得冰冷的脸。

“我就是想见见你。”

她用双手温暖着他的脸，“你这样会感冒的，傻瓜。”

“我就是想你了。”他死死地抱着她，她被勒得骨头疼，可她忍受着，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

良久，他才松开。两人依偎在沙发上。

“你父母不同意是不是？”

方延军摇摇头。

“不用骗我，否则你不会这样。”

“他们同不同意都没关系，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丽丽心里不愿意这样，她不敢说，她怕说了方延军更伤心。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刮风了，阵阵北风呼啸，声音有些吓人。丽丽往方延军身上靠了靠，“这风声真可怕。”

“你这暖气还是不好，上次没修？”

“好像说要等顶层那家来了人放水试试，不知道结果。”

“你回屋睡吧，这里冷。”

说了两遍不见她动，他想帮她起来，不经意手碰到了她的脸，才发现她满脸泪水。他心痛了起来，给她擦着泪，说：“你别难过，一切有我，会好的。”

陈丽丽没有到陆珠儿屋里去睡，默默地躺到自己被子里。方延军呆呆地立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他睡到陆珠儿房里不妥，半晌，还是脱了衣服钻进了丽丽的被子里，小心翼翼地说：“我这样抱着你会暖和些的，是不是？”

得不到丽丽的回应，他紧张的心情也平静下来，看来这样她不反对吧？那就这样吧。

丽丽心里难受，任性的要和方延军有从没有过的亲近，现在被他从背后这么抱着，心里安慰的许多。

窗外依旧北风呼啸。

“丽丽，你睡了吗？”方延军在她耳边轻声问。

丽丽没理他。

“你睡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我爱你。”说着手臂又用了用劲。

过了一会儿，丽丽问：“你以前有没有女朋友？”

方延军笑了，“开始调查我的过去了？”

“我是想知道，说不说随你，没关系。”

“我说，你随便问。”

“那你以前有吗？”

“有。”

“几个？”

“1个。”

丽丽突然睁开了眼，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你们交往多久？”

“3年。”

“3年！那么久！为什么分了？”

“我从头说吧，我跟她是毕业后才开始的。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挺好的，可是后来，就开始争吵，也没有原则问题，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能两个人都原形毕露了吧，她很任性，脾气大，我后来也不愿意哄她，我感觉太累心了。最后分手，就是因为逛街的时候吵了起来。我陪她买鞋，她竟然要买三双样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凉鞋，你说是不是神经病？我让她换换样子，结果就在店里吵了起来，我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吵真的很丢脸，我一赌气就回家了。晚上我给她打电话说分手吧，她把我骂了一通，倒也同意了。也许她也觉得累了吧，我不是她要找的人。”

“那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听说前两年结婚了，不知道详细情况。”

“你还会想她吗？”

“我有病？如果真有这样的感情当初也不会分手了。”

“我听说，我听说男人，很难忘记第一个和他上床的女人。”

“我跟她没有。”

“呵呵，我信吗？你们在一起3年。”

“我说的是真的。那时候，我们虽然在谈恋爱，可是独处一室的机会并不多，她家里管她很严，她虽然任性，但在这种事上还是，还是保守的。不过，毕竟我们交往了那么久，也不是没有想过，有那么两次，呵呵，都是在我房间里。第一次，因为没有保险套，她怕怀孕，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算了。第二次，现在想想挺搞笑的，这次我们有了保险套，可我不知怎么的，压疼了她的大腿，后来据她说是只压到一点点肉，她当时痛得大叫，生气了跟我吵，我怎么道歉都不行。我不想吵，只想继续，她就更急了，说就不让我得逞，后来就摔门走了，气得我！”方延军说着不禁笑了起来，猛的意识到丽丽没反应，小心地问：“丽丽，你没生气吧？你让我说的。”

“你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也有快乐？”

“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啊，我们俩决定了这一生在一起，就不要自寻烦恼好吗？”

“后来呢？”

“后来相过一次亲，彼此谁都没看上谁。再后来就是你了，我们俩一定要好好的。”

“对了，都忘了跟你说，我收到周成的请柬了。”

“哦，我也有了。这家伙真让人羡慕。”

“等起床了，我去上街给他转转礼物，你回家去。”

“我陪你上街。”

“不用，你必须回家。你知道你半夜跑来这行为多幼稚吗？你这么做对我们的事没好处。”

“那我怎么办？”

“你回家去，我们的事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不想等。”

“你父母为什么不同意我们交往？”

“没什么，他们说，我们俩性格不合吧。”

“性格不合？呵呵，这个理由真万能。你不说实话就算了，我要睡一会儿，天都快亮了。”

 

45.

 

第二天上午方延军回家，但很快就回来了，丽丽上街还没走。

“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没在家，我给留了条子，让他们知道我回去过。我跟你逛街去吧，外面很冷，多穿点。”

“延军，我不喜欢你这样跑来跑去的，你就不能待在家里等他们回来？这么冷的天他们又不会去很远，你留下条子就走人不是让他们更生气吗？你这样对我们的事有什么好？对我有什么好？”

“我，我就是想陪着你我错了吗？”

“你没错，你是幼稚！”

方延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看着她，心里难受起来。

“延军，我知道你愿意陪着我，可是，父母那边的事情不能摆平我们在一起也不愉快。我们说好了一起面对，你最近就不要明目张胆地做他们不喜欢的事，我们打打电话，适度见面就好了，你不要天天到我这来。其实，我差不多一夜没睡，一直在想，假如我有了儿子，一直都乖乖的，突然认识了一个女人，天天跑到她那里去我也会生气。好了，就忍耐一段时间吧，事情总会过去。”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理智？”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私奔？延军，我爱你。我真是受不了了，为什么我的事总是这么不顺利？我要快乐轻松的生活。”

“会好的，会好的。”他拥她入怀。

“你今天就陪我逛街，然后就回去吧。”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操心这件事了。给我俩礼拜，我就把它解决了。”

“吹牛？”

“没有，你看着吧。”

方延军给父母留的条子，读一遍都能觉出里面的怨气。

他写道：爸妈，你们去哪儿了？天很冷，不要总往外跑。我回来跟你们道歉，昨天晚上不该跑出去，丽丽也很不高兴我这样做。其实在我心里，没人能撼动你们的地位，可是，我也爱丽丽，她是个好女孩，如果你们能更多的了解她，就会觉得她比我强多了。我知道你们爱我，我更希望你们接受她，我们四个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当然你们不接受她也没关系，我爱她就够了，跟她分手是不可能的。希望你们能体谅我。

方延军下午回到家，买了差不多一周的食物。对爸妈说：“下周还得降温，你们就别出去了。”

妈妈把食物安置好，说道：“买这么多，够吃俩礼拜的了。”

方延军在翻着电话旁的小本子，“妈，上回给咱家修暖气的那个人电话还有吗？”

“本子上没有就是没有了。找他干嘛？”

“丽丽那的暖气特别不好，刚刚温的，平时都挺冷的，下周还降温呢。”

爸爸说：“找物业啊，这不光是她一家的事，自己外面找人不合适。”

“找过物业，没人管啊。”

“不会吧，其他人家不找？”

“那栋楼原来住的都是老师，房子都挺小的，现在几乎就没有老师住那里了，都租出去了，物业也不拿他们当回事。”

“哦，这样啊。”

妈妈说：“要不让她来家里住吧，挤挤，也就一个冬天嘛。”

方延军吃惊地看着妈妈，摇摇头，“她不会来的。还是找人修修吧。”

晚上方家吃饭的时候，丽丽打来电话，告诉方延军不用操心暖气的事了，她买了一个电暖器。

“你自己搬回家的？”

“打车。”

“对不起，我都没想到。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的，以后别一个人办这种事。”

“没事，认识你之前，还不是什么都自己做。”

说得方延军心情沉重。

晚饭后父母看电视剧，方延军魂不守舍，不知干点什么好。

妈妈说：“你要去丽丽那就去吧，跟她说说，如果愿意过来住就过来。”

方延军糊涂了，不明白妈妈怎么忽然这样了，一时没敢轻举妄动。妈妈看了看他又说：“你自己把握，自己认定的就好。反正以后日子是你们俩过。”

“妈，你是缺乏对她的了解，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了好了，你去吧。”

“好，我12点之前回来。”

陈丽丽见到方延军后又生气了，“你让我怎么说你才明白？”

方延军笑着说：“警报解除了！要不是我妈让我来我今晚还真没打算过来。”

“怎么回事？”

方延军和陈丽丽琢磨妈妈怎么会有这样的态度转变，而家里的父母也在谈论着他们。

“儿大不由娘啊！”

方延军一离开家，妈妈就叹息道。

“不是你让走的嘛。”

“我不让他走你看他在家待得下去吗？唉。”

“行了，我看那姑娘不错，稳稳当当的，一路读书出来，人不会差的。”

“可是，早早的这么住一块，让人心里不大舒服。”

“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都这么大了。再说，真有了那种关系，我看多半是你儿子的主动。算了吧，年轻人，都这样。”

方延军不到11点就回来了，妈妈心情一下子畅快了，“丽丽那电暖器好用吗？”

“我们看了场电影就回来了，她那屋里没法待，不开电暖器冷，开了我觉得太呛，反正我受不了。”

“哟，那你没跟她说可以来家里住？”

“说了，她说谢谢您，她不过来了。”

“不用客气，想过来就过来。”

“没事，她说白天一整天都在所里，晚上的几个小时也好熬。”

 

46.

 

方延军妈妈知道陈丽丽住得不好后，一直于心不安。和丈夫合计着让丽丽搬到他家的另一处房子里，“反正那套房子就是准备给军军结婚用的，让她先住算了。”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当初何必跟他们闹得不愉快啊！”

“我也没跟她闹啊，我就是跟儿子说说嘛。”

“你儿子能不跟她说？现在你儿子不是从前的儿子的，人家俩人现在是一条心。”

“瞧你说得！那我也不管了，爱住不住。”妈妈心里无限失落，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啊！

方延军这段时间晚上都回家，有时候一下班就回来。父母有些诧异，琢磨着是不是和丽丽之间有了不愉快。一天晚饭的时候，妈妈试探地问：“丽丽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哦，她工作挺忙的吗？”

“不忙。你这么关心她，那我哪天把她带回来，行吗？”

“哦，五一吧，五一放假让她来。”

“五一她回老家看她妈。妈，我能跟她一起回去吗？”

“你跟她回去？是她让你回去？”

“没有，我自己的想法。看你同意不同意。”

妈妈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方延军爸爸听妻子一口一个“她”“她”的称呼陈丽丽，觉得刺耳，就说：“我同意你去。你和丽丽商量，该带什么带什么。”

方延军感激地看了爸爸一眼。

爸爸又说：“丽丽只有一个妈妈了，方便的话就接到北京来，你们好照顾，也省得丽丽牵挂。”

方延军笑着说：“我也这么说过，她妈好像不太愿意过来，怕添麻烦。”

妈妈没好气地对老伴说：“你说得轻巧，接过来住哪儿？她陈丽丽在北京有什么？”

“就住她现在租的房子里啊，她室友不是不住了吗？孩子刚工作，慢慢来，条件肯定越来越好的。我们刚到北京时有什么？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

“哼，看来你们是认准她了？好啊，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妈，陈丽丽怎么就这么让你看不顺眼啊？”

爸爸在桌下踢了方延军一下，示意他闭嘴，方延军瞪了妈妈一眼，不说了。

“怎么是我看她不顺眼啊？我当妈的为你把关是我的义务，我必须得说，得提醒你！我为什么对她不满意？我就是不满意她随便留男人过夜！年龄也不小了，也不会只有你这么一个男朋友吧？！”

“你别说了！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你要是再这么说，我永远不回这个家！”方延军扔下筷子回了自己房间。剩下老两口默默地坐着。

方延军爸爸埋怨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呀，真是老糊涂了，自己往绝路上走！”

“怎么了？我老了也不指望他们！想指望也指望不上！你看看，现在假期了就想跑，以后我们连人都见不到了！生个儿子有什么用？还是女儿好！”

方爸爸摇摇头，起身去了儿子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