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笔者参访美国东部佛教道场时看了一本讨论科学与佛教的书。书中提到爱因斯坦曾说过,“五百年后的科学是佛教”。笔者没有考证爱因斯坦是否说过这句话。实际上,考证的意义并不大。关键在于这句话是否有道理。笔者认为这句话有些道理,尽管表述过于笼统。作为有信仰的科学工作者,笔者关注于科学与宗教,并试图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随着对宗教认识及修行经验的积累,一些模糊的问题开始清晰起来。笔者将这些初步想法写成一个系列,供大家参考。
科学与佛教的联系与区别: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科学与佛教的对象。科学与佛教都是以自然存在为研究对象。科学是哲学的延伸,并衍生出许多分支。由于西方文明引领了科学的发展,科学的研究对象更侧重于物质世界及其运动。佛教的研究对象包含物质,但也包含“心”,并认为“心”与物是一致的。佛教更侧重于与“心”有关的终极真理,并包含哲学与科学。科学与佛教在研究对象上基本是一致的。不像其他宗教,佛教完全建立实践的基础上。它的口号是“ Come and see ”, 而不是“ Come and believe ”。事实上,其他宗教在早期也强调实践。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科学与宗教的认识论。科学的认识论是建立在对物质世界的观察,分析与理解的基础上;并强调真理的检验标准是实践。科学的观察最初是从人的正常觉知开始。观察者的五官(眼,耳,鼻,舌,身)觉知外界事物,或者观察者用仪器来外界事物的信息。然后对外界事物的信息进行意识分别,分别的结果得出事物现象之间的联系与区别,从而使得产生概念以描述事物。概念的确立,最终导致了逻辑思维。科学的认识论完全建立在二元分别的基础上,并用语言作为载体来还原自然的系统结构。这种认识论是排除人的主观因素,完全是对客观世界的反映。被观察的体系不包括观察者本身。它较多地呈现局部性。
佛教的认识论则不同于科学的认识论。佛教也强调实践检验真理;及实践需要观察。可是佛教观察方法是不完全一样的。虽然佛教有时也应用科学的认识方法,但它更强调观察的深层次。所以佛教的观察更依赖于超常的觉知。并通过超常觉知的观察来穿透事物的表像,而达其实相。因此,佛教的实践包含许多超常觉知的建立与运用。这种超常觉知在本质上是一系列不间断的当下觉知, 而没有意识分别。作者将在其他章节系统讨论超常觉知。由于超常觉知是生命的属性,佛教的认识论带有主观的特征。通过佛教认识论得到的真理是否客观性,取决于观察者的心态。在佛教认识论中,被观察的体系与观察者本身是不可分的。它较多地呈现整体性。
科学的方法论是建立在逻辑思维上。它借助于语言概念来 Make sense 。于是这样的思维引出了逻辑学上四种方法;比较和分类、分析和综合、归纳和演绎、抽象和具 体 。通过推理找出因果关系并发现类属关系, 从而寻找出事物运动的规律性,并将规律的关系转换成量化的数学形式从而上升为理论。并用理论去预测事件。通过科学的方法论,人们可以理解世界运动的规律。也就是说,通过理性而解答出来的 sense 。这样的方法论主要是人的线性思维。现代的计算机技术已经可以进行数值或简单逻辑的非线性分析。
佛教的方法论是不建立在逻辑思维上,而建立在禅定止观方法上。禅修是帮助人确立超常觉知的唯一途径。在整个禅修过程中,观察者要完全摒弃逻辑思维的习性。因为,正是这种逻辑思维使得人脱离了当下觉知。而当下觉知是建立超常觉知的基础。维持这种不间断的当下觉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对资质好的人,也需要很多年连续不间的努力。而且,超常觉知的建立仅仅是开始。在这些努力的过程中,具有超常觉知的人之间可以通过“心”来传递信息。然而,对不具有超常觉知的人 , 这样“心”的交流就非常困难。因此佛陀也用逻辑的方法将禅修的经验传给弟子,并告诫他们不能执着于语言文字。在佛教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基础上,人对存在的观察是“知道”,而不是理解。中文在这点上比其他语言有更准确的表达,“知道”就是知“道”。
通过对科学与佛教的对象,认识论及方法论的比较,我们就可以深入地讨论“五百年后的科学是佛教”有没有道理。显然,这句话是否有道理取决于两个因素。 1. 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是否存在桎梏,从而使得科学认识无法深入。 2. 佛教的认识论与方法论是否能得到某些“存在”的信息。而这些信息是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无法得到的。作者在前面提到,会专门讨论超常觉知。这第二个因素属于超常觉知的范畴。由此在这篇文章里,我们仅探讨第一个因素。
作者认为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存在两个桎梏,使得自身仅适用于部分自然现象而不是所有自然现象。第一个桎梏是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基于唯物主义的哲学观。它将任何主观意识排除在系统之外。第二个桎梏是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基于二元论( Duality ),它不可避免地继承了二元论的局限性。正因为这两个桎梏使得现代物理学在宏观与微观领域产生困惑。由于科学专业与 量子力学紧密相关, 作者就以微观领域来探讨这二个桎梏。现代 量子力学的 困惑之一 ,即 量子的不确定性。它与人感知的确定世界相矛盾。 薛定谔将这不 确定性放大成为非 逻辑的猫论。也就是说存在“不死不活”猫 或者“又死又活”猫。 玻尔更进一步将这 不 确定性归结为 自然界 “ 不可知 ” 的内禀属性,他认为“ 假如一个人不为量子论感到困惑,那他就是没有明白量子论 ”。究竟是 微观世界具有 不可知性还是 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存在局限性。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薛定谔 猫论 的作用在于将 科学问题转换成逻辑问题,而这个逻辑问题直接指向二元论的局限性。自然或者“道”并不按照二元的定义而运作。相反,终极真理始终按照非二元( Non-duality )的方式存在。正因为如此,佛教的经典里有很多“不二”的论述。像“空有不二”,“心物不二”,“动静不二”等等。比如,心和物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而不可分离。无论强调那一面,都会有局限性。由此,以二元论为基础的逻辑思维无法完整地描述“存在” 的真理性。现代 量子力学的 困惑之二 ,即 “ 量子纠缠 ” ( quantum entanglement )带来的意识问题。 在量子力学中,共源的两个粒子之间存在某种纠缠关系,不管被分开多远,它们都一直保持着纠缠的关系,对一个粒子扰动,另一个粒子(不管相距多远)立即就知道了 。 量子纠 缠在 试验室被证 实,从根本上冲击着 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人们对被研究的“子系统”是否真的与外界无关产生疑问。更进一步,被观察的体系是否与观察者的意识无关呢?这些问题已不仅仅是方法论的问题,而是哲学与宗教的问题了。难道,科学无法独立于宗教之外吗?科学要想发展,就不得不面对它认识论与方法论的桎梏了。
近两个世纪以来,科学的发展被西方文明所推动。科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从本质上是西方文明的内涵。然而,在东方大地上,文明以另一种行式展开。它与西方文明有本质上的不同,并更强调整体性。很显然,佛教及东方文明中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将在五百年后的科学占有重要位置。
你说的很对。那逻辑不仅仅在印度。中国的道教也如此。佛教就更彻底了。强调“不二”。
兩位大德的分享,週末愉快,合十.
“佛法观察世界则是体悟,因为自身和世界连为一体,找到自己的本性也就是找到了世界。”
你说的很对。哲学上的真理整一性只能是体验的,而不是语言,逻辑的堆积。科学的局限会越来越受人关注。
我一向认为科学是有局限的,局限就存在于方法论,当我们观察世界,你所使用的观察方法决定了你所观察到的世界。科学就象站在一间小黑屋子用手电筒观察世界,手电筒制作工艺再精良,也只能看到一部分光明,科学水平的有限决定了观察仪器的局限。科学发展已久,已产生对科学仪器的依赖和执着,能不能放弃手电筒,稳步门外,置身太阳光下一片光明,就看造化了。现在很多边缘科学的兴起也许就是新的希望。
佛法观察世界则是体悟,因为自身和世界连为一体,找到自己的本性也就是找到了世界。在寻求真相上,科学和佛教的区别是向外寻求还是向内寻求的区别,也是比量和现量的区别。
说个题外话,不同宗教之间,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我觉得佛教象自然科学,基督教象社会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