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告诉我她和马雅打了两块钱赌,马雅赌我只能上普通大学,上不了重点。苏可赌我一定上得了北航。看着苏可欢喜的模样我竟然隐隐有些失望。我宁愿是马雅对我更有信心。虽然我痛恨而且不相信那谶语,但潜意识里,谶语仍让我理所当然认为马雅和我关系比苏可跟我更近一点。
然而苏可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在家我是绝对的被领导者。和刘爽一起时,我弱势成习,她又远远比我优秀。虽然刘爽宁可我是主导者,在她面前我却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甘愿接受她的指引。我的未来,一开始潜意识里就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妻唱夫随。马雅,除了踢球,几乎无一对我尊敬的地方,否则就不会小小年纪就呆鸟长呆鸟短的叫我。只有在苏可面前,我能感受到我是一个真正聪明的人,能干的人,光辉的人,一个可以被信赖依靠被称作哥的人,即便只是呆鸟哥。苦闷中我想抓住一根让我轻松的稻草,于是我说苏可,我们结拜兄妹吧。苏可先是一怔,然后不好意思地答应了。
我邀请苏可到家里玩。苏可乖巧懂事,模样又文静秀气,特别讨父母喜欢。骑车送苏可回了家,我又骑到刘爽家敲门。一个年近五十依稀有刘爽模样的女人开了门。我说阿姨,我是刘爽高中同学,刘爽回来了吗?刘爽母亲看了看我说你就是呆鸟吧?我没料到她居然一下就猜到是我,硬着头皮说是,刘爽回来了吗?她说刘爽不回来了,会直接从湖南去浙大。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问为什么?刘爽母亲说湖南离浙江更近,不想来回跑绕路。
我不相信那是真正的理由,强忍住泪结结巴巴地说阿姨,刘爽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你们反对吗?我和她一起时,没影响她的学习,她从来没有学得这么好。我们当初约定上北航北大,我考上北航。要不是你们反对让她改填浙大,她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北大。刘爽母亲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不是我们反对,是你们缘分不够。
第二天马雅和苏可来找我。看着马雅漂亮精致的小脸,想起刘爽母亲的话你们缘分不够,谶语又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多么情愿马雅和苏可一样,当我的妹妹。我带上相机,和她们疯了一整天。那一天我和马雅苏可同龄,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顽皮小子,完全颠覆的呆鸟。老妈后来看了冲印出来的照片,直皱眉。
一人独处时,脑子里只有刘爽,我几乎要疯狂。剩下的十几天里,我要么找同学,要么找马雅苏可疯玩。然而入睡前,面对静静的夜,刘爽又无可避免地彻底占据我整个脑海,一夜一夜的失眠。我真恨自己不能成为一只彻彻底底无知的呆呆鸟,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洪波自认是音乐天才,最大理想是上中央音乐学院,但因家庭阻力放弃梦想。没放弃的是吉它。我们很快就混得很熟,一起去报到弄了个上下铺。他上我下。 刘爽背约去了浙大。我的北航梦如同美丽的肥皂泡,破碎丧失了意义。洪波讨厌我们这个专业。两个没有进取心的人成了狐朋狗友。开学后不久我接到刘爽的信。刘爽的信不咸不淡,问了我好,又提到浙大新生活,让我吃惊的是,她只字不提改志愿的事,仿佛我们从没有约定一起去北京读书。 我和洪波去晚自习,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四个小时给刘爽写回信。其间洪波拎着吉他出去溜达了两次。洪波好奇一封信怎么可以写这么久。我郁闷地告诉他我和刘爽的故事。洪波要看刘爽照片。回宿舍后我给他看了高中毕业合影。洪波说不错,开玩笑怎么他就没这好福气。我说杨巧也很漂亮。洪波皱眉说他和杨巧走不到一起。他很烦杨巧老试图管束他,她以为她是谁?我没志气地想我宁可被刘爽管束。她肯管我,至少说明她在乎我。 洪波到校不久就参加了管弦乐队。他故作的忧郁和天生的帅气很快在一些女生中赢得吉它王子的称号。时常有女生找上门来,宣称要学吉它。除非是有灵气且漂亮的女孩,洪波一般都不甩。他倒是热情地鼓励我学吉它,不厌其烦地教我。我学了个把星期,一来没心情,二来担心被人损成东施效颦而变为吉它蛤蟆,决定还是留守我的口琴阵地。 刘爽很快回了信。她非常难过她隐瞒我选择浙大给我造成那么大的痛苦,她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也许将来会有一天她会告诉我为什么她放弃北大,但现在不能说。事已至此,如果我们有缘,无论现在身在何处,未来都能在一起。她的信让我不禁想起她母亲的话:你们缘分不够。我始终不明白她母亲为什么那样讲,又不敢问她,怕让她对我们这段感情丧失信心。我拿着信痴呆地望着窗外想,我们的缘分够吗?
我们北京一行高中同学共五人。我们先到成都,再转火车至北京。列车上我们遇到北航新生曾洪波和他的高中同学人大杨巧。意想不到的是英气逼人高傲却不失豪爽的洪波和我居然同系同专业。他带着他的宝贝红棉吉它。一曲献给爱丽丝震惊了我们所有的人。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人会弹吉它。洪波的出现,把我们带入一个新音乐世界。王观音,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神仙,和车上许多曾经高傲的女生一样,坠落人间成为一个普通女孩。
至于缘故,嘿嘿,不就是“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