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到了重庆,我把行李放在旅店,叫了出租去月亮湾花店,远远望见月亮湾三个大字时便叫停了车。我下了车,心跳突然加快而手心开始冒汗。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拉了拉西服,端正了领带,快步走向花店。店里一个身着湖水色长裙窈窕的女子,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弯着腰正在细心摆放鲜花。年过三十对于她,仿佛只是在美丽的颜容上添了份成熟的风华。我紧张而忐忑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我静静地注视着她,静享着激动后的平静和空气中飘荡花木的馨香。
过了好久,小湾才留意到有人在注视她。她侧过头看了我,微笑道先生买花?我报之以微笑,说你能不能推荐一下,买什么样的花送朋友最好?小湾望着我脸上的笑意渐渐凝住了,几欲难闻吐出两个字林跃?我说你还认得出我。小湾似乎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有点手足无措说燕子告诉我你最近可能会回国,我、我以为你不会来我这里。
我也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地面对她。虽然我内心深处从来没把小湾当兄弟,但那句历经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诗句却突然涌现在我脑海。望着面前这个我曾撕心裂肺朝思暮想,至爱却成为他人之妻的女子,我想就当我们是兄妹一样的亲人吧。我说我明天一早飞机去深圳。今晚在重庆停留一夜,顺道看看你。你现在有空吗?
小湾说有,当然有,你等等。她朝花店后门叫了声小红。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手牵着一个一岁多圆圆脸可爱的小女孩进来。小女孩稚气地叫了一声妈妈,扑进小湾的怀里。我微微一怔,燕子没跟我提过小湾有了孩子。我仔细打量着小女孩,很俊俏,眉眼颇有几分象春生。小湾慈爱地抱起小女孩,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丫丫乖,叫叔叔好。小女孩乌溜溜的黑眼珠在我脸上转了转,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叔叔好。我说长得很象爸爸。小湾嗯了声,对小红说我有点事。你带丫丫先回奶奶家,我晚上过去接她。小红应了一声从小湾怀里接过丫丫出了花店。
小湾关了店门,问你在美国常喝咖啡吗?我说很少喝。小湾道要不我们到酒巴坐坐?我说好。其实我对到哪儿都无所谓。小湾领我到附近的一家内部装潢颇为雅致的酒吧,说这间酒吧比较安静。酒吧里人不多,我们选了张临街的座位坐下,各自点了一杯红酒,要了盘水果。小湾道我们以前都不爱喝酒,连啤酒都不沾。
我说我现在一般也就过节了偶尔喝点红酒,白酒出国六年都没碰过。小湾道那就好,望着桌面若有所思。我不禁猜测她是不是想起当年我醉倒的事。小湾的拘谨感染了我,我们拘束着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酒吧里轻漾着女声歌曲。
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 天空微露淡蓝的晴
我在早晨清新的阳光里 看着当时写的日记
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 像一面深遂的风景
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
才暸解 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
才能 明白这也是种运气
让他永远 记得曾经有一个人
给过完完整整的爱情。。。
我们静静地听着。我情不自禁地咀嚼着旋律中歌词的韵意。突然间我感觉这首歌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我和我眼前这个女人所写,不可抑制的感动。听完一会,我调整好我的心情,说这首歌我没听过,很好听。小湾道这是本多RuRu的美丽心情。我凝视着她美丽的双眸说如果你来唱,一定比她唱得好。小湾不好意思一笑说不会吧?我说你觉得我对你说过假话吗?小湾歉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我知道。我迟疑片刻说听燕子说你打算关掉花店回新疆?小湾说是有这个打算,可能就这两个月。我说你在四川生活了这么多年,还能适应新疆冬天的寒冷吗?
小湾说应该还行,冬天新疆屋里有暖气,平时少出点门就是。她微微一笑道说说你吧,去美国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吗?我说谈不上习惯,呆在哪儿都是过日子。你知道我向来就胸无大志,喜欢自由自在。小湾说听说美国的华人教会很多,你信主了吗?我说几年前空虚的时候也想信,去了一年多的华人教会,但实在信不了。华人教会多以三位一体为正统,视其它的教派为邪教。我个人首先就接受不了三位一体,也懒得成为别人眼中的邪教人员。而且我没办法相信神爱世人。听说你很早就信教了,你怎么信的?没准我也可以学学?
小湾听出我调侃的意味,脸一红,避开我的眼光,道大概我比较软弱吧。在我最软弱无助的时候神向我伸出希望之手,让我精神有所寄托,我就信了,就那么简单。
神伸出希望之手?我不禁想起在深圳的那段日子,自嘲道看来神是嫌我不够软弱,吝啬得不向我也伸伸他老人家的希望之手。小湾柔和明澈的目光带着期盼,说希望你有一天也能接受耶稣做你的救主。我调侃道怕我下地狱?小湾一怔,象是鼓了鼓勇气,垂目望向酒杯里的红酒说或许我们在天堂还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