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5
在市局刑侦处的会议室里，宿山倒了杯水，递到神情悲伤的邓伟面前。“小伙子，来，喝点水，平静一下。”
邓伟没说话，脑子里很乱，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两年多前的一个下午，他和一个叫柱子的哥们儿去省歌舞团玩儿。柱子的女朋友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团里有场演出，她给了柱子两张票，柱子就拉着邓伟一起来。本来邓伟对这种演出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柱子的一句话让他有些动心：“歌舞团的演员，个顶个漂亮！”于是就来了。
演出结束后，邓伟和柱子一起去后台。邓伟以前从来没进过任何剧场的后台，对什么都好奇，一路东张西望，不留神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哎呦”一声，捂着撞疼的脑袋弯下腰。邓伟连忙赔不是，这才看清对方是位年轻女子，从服装看，也是位演员。
“这么着急干吗？也不看着点？”女演员揉着脑袋埋怨邓伟。
“对不起，光顾着看新鲜了，没看路。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抹点这个？”说着，邓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红花油。
女演员接过瓶子，拧开盖，往手掌里倒了点油，在额头抹。“你平时一直随身带着红花油？”
“也就是最近几天带着。我前两天踢球手腕扭了，每天得抹油。”
“踢球怎么会把手给伤着？你是守门员？”
“不是，我是前锋。抢球的时候跟对方守门员撞到一块儿，他的脚踩到了我的手腕。”
女演员轻笑了一下：“真不走运！”
“这还不算什么。我曾经打羽毛球的时候伤了耳朵，打网球的时候伤了坐骨神经，最邪门的一次，在跑步机上跑步居然伤着了鼻子！”
女演员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们就这么认识了，女演员的名字叫陆冬颖。
对陆冬颖来说，邓伟是理想的男朋友，工作稳定、收入不错、很有男人味，很快，陆冬颖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邓伟也喜欢陆冬颖，她有气质、有品位，对自己关心体贴到无微不至。两个人有时候也会吵架，陆冬颖激动起来甚至会情绪失控，每次邓伟不得不让着她。女人嘛，都是情绪化的动物。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
上个星期五，他们约好晚上见面，一起看场电影。邓伟七点半赶到明星影城门口的时候，陆冬颖已经等在了那里。谈恋爱期间的规则之一，是男士不应该让女士等。邓伟当然知道，可是无论每次邓伟什么时候到，总看见陆冬颖已经先到了。有几次邓伟有意提前十五分钟赶到约会地点，结果那几次陆冬颖象是偏偏和他闹着玩似的，晚来半个小时。一来二去，邓伟干脆放弃，任由陆冬颖每次约会等自己。
见了面，两人来到售票处，站在几张电影海报前看了半天。陆冬颖想看一部爱情电影，而邓伟对一部刚进口的好莱坞大片更感兴趣，两人争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扔硬币。邓伟赢了。
那些仅仅是几天前的事，现在邓伟想起来，却感觉是那么的久远，就好象是一部上世纪的黑白电影，第一次在影院里放映。邓伟不知道，这种久远的感觉，是否是由于剧中人已经去了另外的世界，因此才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邓伟端起宿山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真他妈的难以相信！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她却．．．”
“你确定刚才看到的就是陆冬颖吗？”
邓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可是你在辨认的时候，花了一些时间才确定是她？”
“是，”邓伟又喝了口水，“她的脸变形很厉害，我始终不敢确定就是她。”
“那是什么让你确认是她的？”
“是那件衣服。我对女人穿什么衣服一向不太注意，不过那件看上去很象冬颖上周五约会的时候穿的那件。她前年做过小手术，在脖子上留下一个小疤，那个尸体上也有。另外，腰带上挂着的那个小鸟我也认得，不过它好象少了一只翅膀。”
“你们俩交往多久了？”宿山语气柔和地问到。
“两年多了。”
“能不能讲讲上周五你们约会的情形？”
邓伟深吸了口气，说：“我们七点半约好在明星影城门口见面，她准时来了。我们一起看了场电影，散场后一起在中心广场的步行街转了转，喝了两杯饮料，准备回家。我原打算开车把她送回宿舍，可是她说有个曲谱忘在一个同事家了，要去拿，不想让我跟着去，我就拦了辆出租，把她送上车，我自己回家了。”
“她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
“她没说。”
“陆冬颖当时背着包吧？”
“对。”
“包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邓伟边想边说：“我没打开看过，不过我知道里面有她的手机、钱包、化妆盒这些，其它东西就不知道了。”
“她的银行卡在钱包里吗？”
“在，还有一张招商银行的信用卡。”
邓伟走后，宿山把雷洪飞叫来，让他去联系银行，请他们帮助监视陆冬颖几个卡的帐号，一旦有人用立刻通知警方。再去电信局，请对方提供一份陆冬颖手机的通话记录，并监视这个号码的使用。
没过太久，宿山接到雷洪飞打来的电话：“宿头儿，陆冬颖的银行卡有人用过，那人试图从ATM机上取钱，但是没取走，记录显示是密码输入错误。信用卡也有人用过，从振兴路的福兴超市买走了三百多块的食品和衣物。”
“好，你去调看ATM机的监控录像，弄一份那个人的图片来。我让武子去福兴超市调看那里的监控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