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宿山收到了刘医生用快递送来的名单,正准备打开,郭灵鹃打来电话。
“宿头儿,今天陈安巧好象有些不大对,她频繁地去厕所。我问了刘大夫,她说给陈安巧注射的镇静药物也有利尿的作用,去厕所频繁是正常的。可是陈安巧今天的频率过高了点,二十分钟不到已经去了三次厕所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给她打针的护士换人了吗?”
“没有,还是那几个我们已经调查过的护士。”
“用药前,刘大夫检查药物了吗?”
“检查了。宿头儿,这个刘大夫会不会有问题?”
“你放心。”宿山语气肯定地说:“我已经让洪飞调查过她了,她没问题。你先看紧病人,她有什么不良反应,立刻报告我。等等,她人现在在哪里?”
“在厕所里,我在外面给你打电话。”
“厕所里有其他人吗?”
“她进去之前我检查了一遍,里面没人,但是刚才进去了一个医生。”
“灵鹃!”郭灵鹃突然听到宿山在电话里急促地说:“快进去,那个医生有问题!”
郭灵鹃扔下电话掏出枪,推了推厕所的门,门被从里面锁住了。郭灵鹃立刻挥手叫来走廊里的一名警察,让他砸开门。这名警察飞起一脚,门没踹开,但是薄薄的木板被踹断了一大截,露出了乒乓球拍大小的洞。郭灵鹃弯腰贴着洞口朝里望去,见一名医生打扮的人正把陈安巧压在洗手池的台子上,一只手死死捂住陈安巧的嘴,另一只手举着一把刀,举刀的手被陈安巧的左手攥住,陈安巧的右手正在奋力扭搬对方捂住自己嘴的手。陈安巧就快要支持不住了,刀尖正在一点点地朝她的脖子移动。
郭灵鹃迅速举起枪,透过门洞略微瞄准,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凶手持刀的手被击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凶手愣了一下,正准备用另一只手拣刀,另一名警察已经破门而入,一脚把凶手踢倒在墙角,随后进来的郭灵鹃一脚踩住地上的刀,用枪指住躺在地上的凶手:“再动一下,我打碎你脑袋!”
枪声惊动了整个大楼,几十个医生、护士、医院保卫和群众纷纷跑来。
很快,陈安巧被扶回了病房,凶手被三名警察押着去治疗伤口。
“宿头儿,凶手被抓住了,是个女的。”
“我知道。”从电话的背景郭灵鹃能听出,宿山是在车上,“灵鹃,我现在正在赶过来的途中,你多派几个人看着凶手。”
挂断电话,郭灵鹃来到救护室,看到那名凶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除了偶尔因为疼痛不得不变化表情,大部分时间紧闭双眼。几名医生护士正在处理她手上的伤口,三名警察围在周围,眼都不眨地注视着一切。
这名凶手大约四十来岁,从脸上的皮肤和头发能看出,她平时保养得不错,相貌端正,眉目清秀,神情里有一股略带忧郁的安祥。
鼻子上挂着汗珠的宿山走进救护室,郭灵鹃看到他,两人一起来到走廊上。
“她是谁?”郭灵鹃问宿山。
“闻美,闻超的姐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就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着,宿山从口袋里拿出刘大夫给他的那份名单,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就是这个人,‘文美’。刘大夫一定是以为闻美的姓是文化的文。她是一名医生,曾在这家医院工作过一年,四年前离职,自己开了家诊所。”
“那她丈夫钟森呢?”
“目前不清楚。我已经派洪飞去查了,这会儿洪飞应该找到她的住址了。”
“她不和钟森住在一起吗?”
“他们俩有另外一个住处,只有他们俩知道。”
宿山停顿了片刻,说:“看来闻美对药物做了点手脚,造成陈安巧频繁上厕所。”
“对了,忘了告诉你。”郭灵鹃一听,想起来了什么,“刘大夫已经查过了,给陈安巧注射的镇静剂被人换了,仍然是同一种药,但是浓度增加了一倍。看来,闻美自己弄到了一箱高浓度镇静剂,再把每一瓶的标签全部换成低浓度药的标签,然后用这箱药偷偷换掉了护士值班室里的一箱。”
“也就是说,其他病人注射的也是这箱被换了的药?”
“对。不过,药是昨晚才被换的,今天只有陈安巧和另一个病人注射过。”
正说着,宿山的手机响了,是雷洪飞。宿山接通电话,边听边点头,然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洪飞在那个住处没找到钟森,”宿山看着郭灵鹃说:“却发现了大量纱布、止血钳和其他简单的医疗设备,在卫生间里发现大量外科手术用品和残留物,但是没找到那颗子弹。在储物间找到一把铲子,上面带着比较新鲜的泥土,泥土里有一定数量的血液。另外,洪飞他们还找到了一卷建筑图纸,全部是十层以上的住宅楼,四名死者的住处都在其中。”
郭灵鹃听完,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洪飞那一枪打中了钟森。”
“对,是打中了。”宿山看着窗外的什么地方,“而且,洪飞他们在那里发现的血液颜色都发黑,说明子弹击中了要害。那把沾着血和土的铲子告诉我,钟森很可能已经死了,而且已经被闻美埋在了什么地方。”
停顿了片刻,宿山转头问郭灵鹃:“陈安巧情况怎么样?”
郭灵鹃叹了口气:“不太好,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宿山来到陈安巧的病房前,透过窗户朝里看。陈安巧躺在窗上,醒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几分钟都不眨一下。
“我们把她送回病房后她就一直这样。”郭灵鹃说,“她本来状态就不稳定,经过今天这场惊吓,几乎要崩溃了。我已经问过刘大夫,她说陈安巧目前这种情况属于重度精神病,必须进精神病院治疗,而且康复的可能性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即使康复,也不可能恢复到发病前的正常状态了。”
“这是我的失职。”宿山望着陈安巧,自言自语地说:“低估了对手,否则陈安巧不会这样。”宿山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泪光。
郭灵鹃以前从没见宿山如此动情,连忙安慰道:“宿队,这不是你的错。再说,凶手一个伏法一个落网,他们都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不。”宿山摇摇头,“在某种程度上,凶手的目的达到了。你看陈安巧,她和死去有什么区别?我知道,现代医学虽然还不能移植人的大脑,但是总有一天能做到。灵鹃,如果那天我死了,把我的大脑保留下来,等到医学能做到的时候,移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