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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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四季:小雪(8)

(2011-04-09 12:23:00) 下一个

 

时间还早,我准备搭渡轮到对岸去逛逛,下一班还有二十分钟才开船,我在码头上四处闲转,打发时间。码头上建有一个小花园,里面没什么人,只能看到一位身穿印度服装的老者,坐在一张石椅上闭目打坐。我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老者睁开了眼睛,不住地打量我,盯着我的脸注视了十秒以上。他面色黝黑,额头和眼角布满皱纹,鼻子直挺,浓密的白胡子盖住了差不多一半的脸,眼睛细长,目光安详而明亮,是那种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少见的明亮。我和他对视了几秒,看他没说话,就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正准备继续朝前走,老者突然开口说了句话:“You are a lucky man.”(你是个幸运的人。)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老者,他已经不再看我,回到了他的闭目打坐中。

 

第二天上午,我从香港起飞,在阿曼的马斯克特再次中途停留,十五个小时后,最终到达乌干达首都坎培拉。

 

出了机场,看到一个中国小伙子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上前一问,他果然是我来接替的邹少同的那位学生,名字叫刘文彬。刘文彬在当地租了间房子,按月缴房租,房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两张凳子,几件简单的厨具。我原先的计划是在他走后接手这间房子继续租,没想到一次巧遇改变了这个计划。

 

第二天,刘文彬带我去维多利亚湖钓鱼,碰巧遇到了也在那里钓鱼的几位中国人,我见他们是开着一辆面包车来的,猜测他们是我国的公派人员,就上前搭话。对方颇为热情,告诉我他们是中国国际合作建筑公司的,受国家委派为乌干达援建一座国家体育馆,如今体育馆已经全部完工,他们作为留守人员进行后期收尾工作。我问他们住在哪里,他们说就住在体育馆里的工人宿舍,他们当时盖体育馆的时候为全体中国员工盖了简易宿舍,如今还在,里面厨房淋浴都有,也有自己的厨师。

 

我一听,这显然比刘文彬租的民居有不少优势。第一,在国家体育馆里肯定比普通居民的住家安全得多,要知道,这里抢劫外国人的事件时有发生;第二,一起住的都是中国人,有事情的话相互有个照应;第三,不用自己每天做饭,这点解决了我一个大问题。想到这些,我就把自己的情况合盘托出,问能不能接受我临时住半年,费用好商量。他们一听,带我来到面包车前,把我的情况向车里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大概讲了一下,中年人看了看我,没太多想就同意了。第二天,在刘文彬的帮助下,我把住处搬到了体育馆的工人宿舍里。

 

这里除了有住有吃有洗浴,还有一部连着卫星天线的电视,画面的清晰程度甚至比我结婚时买的大电视还要好,节目全部是英文的,正好练练外语。

 

工人里有一位老谭,山东人,和我比较投缘,平时晚上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来找我聊。老谭喜欢打猎,每次出去也爱拽着我一起去。乌干达与肯尼亚交界处有一片两国共管的自然保护区,里面野生动物众多,大部分都不允许捕杀,但是某些动物比如角马和野鹿到了狩猎季节则基本不控制,允许打猎。老谭和我去的时候是十月底,我们租了辆越野吉普,找了个当地人作向导,除了猎枪外,只简单地准备了几样狩猎工具就出发了。

 

在保护区的入口处,警察大概看了一下我们的装备就挥手放行。向导告诉我们,我们的装备一看就不是来偷猎大象的,所以警察不怎么查。象牙是乌干达严禁出口的货物,也绝对禁止捕杀大象。后来我了解到,绝大部分被偷偷猎杀的大象都是当地人所为。

 

进了狩猎地带,向导叮嘱我们不要走散,不要大声喊叫,否则动物容易受惊。然后他拿着自己随身带来的一个索套和一把猎刀向一边的树丛走去,看来他也想顺便套点小动物回去。

 

我和老谭转悠了大半天,只打着了两只野兔,我们有些累,就来到一棵树下坐下来休息。我们的左侧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几只角马正在悠闲地漫步;我们右侧几十米远的地方是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向远方伸展,看不到尽头。几分钟以后,河对岸上演了有趣的一幕:有三只土狼正在试图围剿一只掉队的小羚羊,偏偏遇到一头见义勇为的水牛,用强壮的身躯挡住土狼们的去路,保护着小羚羊,土狼几次出击均被水牛挡回。土狼们聚在一起,头挨头开始商量。“碰头会”结束,它们改变了进攻策略,竟然使出了“声东击西”的招数。两只土狼从正面佯攻,吸引水牛的注意力,另一只绕到水牛背后,寻找时机偷袭小羚羊。这招很快见了效果,水牛被调得团团转,顾此失彼,空档越来越大,那只负责偷袭的土狼有几次几乎得手。见此情景,我和老谭见义勇为的侠义心肠也被激发出来,眼看小羚羊就要陷入狼爪,我们俩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大喊了起来,想吓跑土狼。

 

我们的喊声有些效果,土狼们停止了进攻,茫然地向我们俩张望。水牛趁此机会,连忙掩护着小羚羊一步一回头地走开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胜利的喜悦,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蹄声,寻声望去,脸立刻就白了:一只角马冲着我和老谭发疯一般地冲来,越来越近。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呆站在原地不动。等我反应过来举起枪,角马已经离我只有四五米,我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它发红的眼睛。就在这时,我听见老谭的枪响了,角马猛地倒下,巨大的惯性使得它的身体在地上转了半圈才完全停住,激起一阵尘土,扬得我和老谭满身都是。

 

动身返回前,我和老谭没忘记以那头角马和树为背景合了张影,作为我们这次难忘经历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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