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青山》 （15）

张垚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昨天，哦，不，今天凌晨3点他才睡，6点就被叫醒出门。

白茹玉看了眼张垚，心疼地说，“让你爸开车咋了？这算哪门子早，从前这点我跟你舅都忙出几身汗了，好歹你爸比你路熟啊！你舅也是，非说都自己开车，我给司机双倍加班费还不成吗？”

张垚想起临出门前白雪川严肃的脸，劝白茹玉，“妈，出门前我以为就是回县里殡仪馆开个追悼会，最多吃顿饭，就拿了件最薄的风衣，刚我哥见我穿的少，给我拿了件厚衣服，告诉我说，表舅他们打算回乡下办，还要大办，请了好多人。我觉得我哥想得周到，这事除了亲戚，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他在市里有头脸，万一被逮到回乡大办丧事，传出去不好。”

白茹玉点点头，“唉，你舅也是昨晚才告诉我回乡下办，你大舅公这事吧，我根本参与不了，你俩表舅觉得我就是个外人，除了让我出钱，啥都不跟我说，他们倒是跟你舅说，我也看出来了，他们除了让你舅多出钱，觉得你舅终归姓白，也不是他们丁家人，哼，里外分得真清楚，咋遇到钱就不愿意分清楚了。”

从小到大，张垚没少听白茹玉抱怨两个表舅净想着占白家便宜的事，这下遇到大舅公的事还能不多刮刮，就劝老娘，“妈，等爸放了寒假，我领你们去夏威夷玩一趟吧，我又出了本书。”

白茹玉哈地笑了，“儿子，你点灯熬油得了那点钱，就想着花干净，手指缝咋那宽啊！”

“妈，不是那点，有人看中我这本书，想跟我买版权开发成游戏，真要成了，我就成天躺着等天上往下掉钱了。”张垚见老娘果然转移了注意，就顺着说下去。

“真要有那么一天，你是留下来陪妈，还是回去啊？”

老娘不愧是精明生意人，一句话就命中张垚死穴，自从周一白雪川带回来十本散发着墨香的新书和几张名片，他就在纠结这个问题了。可他不敢立刻转移话题，只好说，“你也辛苦大半辈子了，要不让我爸提前退休，你们跟我住去？”

“想什么呢？你爷爷奶奶姥爷姥娘都在，我们去跟着你住，就是住在紫禁城也得挨骂呀！”

“那你们跟我住一段,我带你们好好玩玩，再回来，行不？”

“我听明白了，你是又打着回去的主意了？这样，我可以同意你回去，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结了婚，带着你媳妇，让她去照顾你，你们就一起回去。”

张垚立刻闭上嘴，老娘这条件他可不敢张嘴答应。

嗤，后坐传来笑声，“张垚，你还是太嫩，敢跟女白总谈条件，看看咱市里，当年跟女白总谈过条件的，还剩下几个？”

张垚从后视镜看了眼老爸，笑说，“谢谢张老师提醒，受教了。”

白茹玉回头跟张世闻作了个鬼脸，扭头跟张垚说，“我这可不是跟你谈条件，儿子，看周围你这岁数的，哪家爹妈不在逼着孩子相亲，我和你爸从来没干过吧！你哥过年就32了，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我们也没逼着他结婚吧！可我丑话说前头，35岁你们俩必须得结婚生孩子，不然你姥爷姥娘你舅和我都不答应。张老师，你也表个态，别总让我做恶人，你们张家能养张垚一辈子，能许他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吗？”

后座的张世闻没吱声。

白茹玉接着说，“你大舅公为啥想要回乡下办事…叶落归根，人老归乡嘛！别管人走到哪一步，都是这个理，天理，儿子，谁敢不讲天理，别说子孙后代，眼前的亲人就不能答应…中秋节，你爷爷说张家家谱修完了，啥意思，让我们盯着你相亲结婚呗！张垚，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张家可全指望你了！”

“我爸的原话是恒世永昌。”张世闻纠正说。

“少跟我咬文嚼字！”白茹玉冲后坐挥了挥手。

“妈，我没说我不结婚，是眼下没找到合适的，我跟你们保证，只要有合适的，立马结婚。”

“啥叫合适的，你哥这些年谈了没10个也有8个了吧？咋还没找到合适的？世界有70亿人，还不够你们找到合适的？我就不明白了，你跟小川，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啥都不缺，咱眼前的好姑娘一把一把的坐那等你们挑，咋就那么不愿意结婚生孩子稳定下来？小川成天谈恋爱，你成天想着往外跑，真不知道你们心里都是咋想的！反正小川答应你舅了，35岁一定结婚，今天我也要你表个态！”

张垚心里呸了句，白雪川个两面三刀的叛徒，一面在他耳边鼓动他追求理想及时行乐，一面却在跟长辈妥协，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