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烛

同坐西窗下,尽听风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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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春天 2020》51

(2020-08-21 16:56:10) 下一个

“如果是个人选择的结果,我和你想的一样,不论什么原因,只能被动接受…但是…”辛夷看着耿逸飞,说得很艰难,“作为女性,在这种地方出生成长,估计根本没有机会挣脱命运的安排…其实,不论何时何地,女性要挣脱的除了出生时天然携带的各种枷锁,还要时时不停抗争着世俗随时叠加上来的各种枷锁…”越说到后来,她声音越低沉,最后甚至低低地叹了口气。

耿逸飞贴过来,轻轻亲了下她粘满果汁的嘴唇,“傻子,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身后,不论遇到什么…过去的 ,现在的,未来的,我们一起扛着...嗯,我个儿高扛大头儿,总行了吧?”

辛夷看着耿逸飞眼里真挚的光,心里立时柔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摸着他英挺的眉毛,动情地说,“你才是傻子,个儿高就要扛大头儿,你累不累啊?”

耿逸飞嗞了一声,“什么累不累?嘁,想现在试试吗?”

辛夷赶忙捂住他嘴,笑着制止,“是我累了,行不行?”说话间扭动了下身体,“哎呦”一声叫出来。

耿逸飞忙问,“怎么了?”

辛夷看着自己右脚踝,动了动,真疼,“刚才进院子的时候,好像扭了下。”

耿逸飞轻轻抬起她的右脚,左右慢慢动了动,问,“疼得厉害吗?”

辛夷顺着他的手缓缓转了转,说,“有点疼,不太厉害。”

耿逸飞这才松了口气,“就是扭到了,没事,揉两次就好。”说着从登山包里翻出小小的医药包,找出按摩膏,挤在手上,先在手心搓热了,再轻轻握住她脚踝,缓缓揉动。

耿逸飞的手很有力,加上按摩膏的作用,揉了一会儿,辛夷觉得股股热流冲散了脚踝原本的痛,好多了,劝他,“我好多了,今天你开了半天的车,咱们早点休息吧!”

耿逸飞坚持揉15分钟,才和辛夷一起简单洗漱后,躺下休息。

辛夷躺在睡袋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灯火暗淡,凸显出月光,明晃晃的月光透过薄纱般的窗帘照进来,照在雪白的床单上,亮得晃人眼,辛夷闭着眼睛,躺在耿逸飞怀里,听着他一下又一下平稳的呼吸声,摸着他没什么变化的有力心跳,意识到他也没睡着。

耿逸飞从纽约回来后,除了那天在她那里踏实地睡了整整一觉,之后,依旧睡不好,不是睡不着,就是容易惊醒,辛夷要么陪他说说话,要么什么都不说,就陪他躺着。

两人躺了一会儿,耿逸飞又搂了搂怀里的辛夷,问,“脚还疼吗?”

“好多了!”

“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告诉我,好吗?”耿逸飞轻轻攥着辛夷的手指,,一根一根描摹着手指的形状,说,“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习惯了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扛,要改变多年的习惯不是一件容易事…我俩在一起,有的事得慢慢改变,变得让我们在一起能更愉快…我说的改变不是迁就…就像是…两块有棱角的石头,为了能更紧密地在贴合在一起,稍稍磨去点棱角…这改变也许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也许就是一辈子…你也知道,我这人性子急,最没耐心,如果我生气了,肯定不是对你不满意,就是真的不耐烦了…以后我肯定会改,要是真惹你生气了,要打要骂都随你,不用客气。”

过了午夜,窗外的月光也柔和了,透过窗帘,缓缓流淌进辛夷的心里,她动了动睫毛,“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只是那样,原来属于一个人的麻烦和苦恼,就会变成两个人的…我们每天在外要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和苦恼,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要高高兴兴的,非要把外面把不相干的麻烦和苦恼带到两个人中间,让两个人都多一倍的麻烦和苦恼,我觉得不公平!”

耿逸飞摸着辛夷食指上的硬茧,“你说的没错,很多烦恼确实是外面世界带来的…以我们的智慧和能力,生活本身的烦恼终归有限…如果单说外面的烦恼,有些确实一个人很快就可以消化,有的也许说出来之后就不是麻烦和苦恼了,剩下那一点点实在一个人对付不了,如果有个人给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也许慢慢就化解了,就算最终还是无法解决,也比你一个人傻乎乎地自己硬挺着强…在一起久了,我们总会有共同面对外面世界的共鸣,你说呢?”

辛夷沉默了一会儿,“一开始,你肯定会有兴趣听,甚至帮我解决,但时间长了,你也会烦,慢慢地就会变成埋怨,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天天来烦我,与其那时候让你烦我,还不如现在就不去烦你!”

耿逸飞捏了下她的手指,“人总是在进步的,今日的烦恼未必与昨日相同,明天的烦恼谁也不知道,以你我的智商,怎么可能总烦恼一件事呢?其实某种意义上说,烦恼也是挑战,征服了,就没有烦恼了!”

辛夷心里豁然开朗,语调也轻快了很多,“你说的有道理,我上个月烦恼有人陷害,这个月烦恼的就是业务不能完成,也许到明年,再回过头来看,那个陷害我的人根本不值得在意,而所谓完不成的业务真是小菜一碟!”

“这么想就对了!”耿逸飞攥住她的手,“你说出来,那怕哭一场,闹一回,也算是一种发泄,何必自己全都藏在心里…说实话,我最怕猜人家想什么,猜对了,也未必就是我聪敏,猜错了,肯定是我蠢…辛夷,眼下你让我去猜你心里想什么,我能猜中一两分就不容易了,就算将来我们老了,我也未必能猜中一半…我猜不中,只会让你埋怨我,长此下去,多累啊!”

“唉,跟你在一起是挺累的,不许这样了,不要那样了,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满意呢?”

“怎么听着和我在一起跟强颜欢笑似的!”

“差不多!”

耿逸飞恶狠狠地用短胡茬扎在她脸上,扎得她在睡袋里又无处可躲,只得使劲求饶。

耿逸飞宽弘大量地暂时停了手,说,“那你得告诉我一件事,必须是我不知道的,我才能放过你。”

辛夷想了想,他不知道的事,好像很多,好像很少,但…嗯,她跟刘律师说过,过了追诉期的事不能算,不如就说说最近发生的…最近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呢?“好,我告诉你一件事,最近发生的,你肯定不知道,咱俩先说好,我说了,你不许着急,不许生气,要是有一条做不到,以后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耿逸飞脱口就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辛夷踢了他一下,“不许猜,不许生气,你先答应我的!”

耿逸飞只得说,“好好好,你说,你说!”

于是辛夷绘声绘色地讲了全体会上刘律师的发言。

耿逸飞听完,一言不发。

辛夷等得不耐烦了,问,“生气了?”

耿逸飞用力嗯了一声,明显真生气了。

辛夷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胸口,开解着,“我自己都没当回事,你生什么气呢?你刚才还劝我,有的烦恼自己就可以消化,这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在我看来都算不上烦恼的笑话罢了…一般而论,男性若是行为端正,根本不在乎这些,这种事也很难对男性造成伤害…而女性,只要行为稍有出众,被编排进这种事件中是常事,也是最容易被折损的…我知道是你在乎我,在乎我受到伤害才生气,不是因为我和谁的故事…”

耿逸飞哼了一声,明显释然了。

辛夷想起刘律师讲到15分钟的事,暗夜中忍不住又笑出来,“轮到你了,跟我说说刘律师不吃窝边草的事,好吗?”

耿逸飞嘁了一声,“这事吧,说来话长,当年他追我姐的时候,还有两个人也在追我姐,论长相、为人、能力,刘小开都不是最拔尖的,我姐呢,也不知道选哪个好,就这么几个人耗了几个月,有个人耐不住,就撤了。正好,我和我姐合租的公寓搬走了一个人,刘小开趁机退了他的那间房,住了进来。另一个竞争者不干了,说刘小开这是不公平竞争,刘小开就赌天发誓,绝不吃窝边草,一定公平竞争!嘿嘿嘿嘿,结果你看见了…所以结婚的时候我姐就和他说,他这辈子要敢再吃窝边草,就跟他没完!”

“难怪说刘律师吃窝边草就是找死呢!”

“刘小开他们家祖上当年在上海滩也算得上一号,后来流落到乡下,他可全是靠着自己才有今天的,对我姐从来都是奉若神明,尤其现在有了这个小女儿,他跟我姐说了,要是有一丝一毫的不轨,绝对净身出户,回老家!”

辛夷在耿逸飞怀里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刘律师也是苦孩子出身!”

耿逸飞看着她渐渐合在一起的睫毛,也打了个哈欠,渐渐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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