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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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春天 2020》14

(2020-07-16 18:10:59) 下一个

菜上齐了,方雅欣掏出烟,递给辛夷,两人一边抽一边聊。

今天辛夷约方雅欣吃饭,其实是想和雅欣聊聊耿逸飞送来的那束花。

除去小航哥哥,大学时的男朋友和嘉伟,辛夷还收到过客户送的花,朋友送的花,甚至同事买多了,分给她的花。唯独儿童节那天收到耿逸飞送来的一大捧蓝色绣球花,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耿逸飞为什么那样做?虽然收到花她就给耿逸飞打了电话,非常客气地表示感谢,可她一直感觉怪怪的。

“他六一儿童节给你送花,还祝你节日快乐?”方雅欣也弄不明白耿逸飞到底唱的是哪出?“他怎么就没想起来给我送花,祝我儿童节快乐啊?小时候我们一起过了那么多儿童节!这个混蛋!”

方雅欣说起耿逸飞,不论从哪里起头,结论必然是“混蛋”。

“还有啊,刘律师那么严肃的人,从不和我们这个级别的律师开玩笑,那天居然特意跟我聊了半天,还说什么道歉啊,请罪啊,雅欣,你说耿逸飞难道是借着送花,跟我道歉?怎么可能?我俩前两天刚吵完,他遇到什么事想明白了,现在想起来跟我道歉?”

“等等…你和那混蛋吵架?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又欺负你了?”

“就是那天晚上你不睡觉,跟我说你怎么坑你师兄,我跟你说话特别冲,你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跟人吵架,你问我跟谁炒架,我说你不认识,实际上当时我在跟耿逸飞吵,也说不上吵,就是他要替我付账,我不愿意,然后就话赶话顶上了。”

“你也是小心眼儿,他要替你付账你就让他付呗,他是谁啊?干嘛跟他客气?都说那混蛋可有钱了!”

“雅欣,说实话,虽然他是嘉伟的亲弟弟,可我从来就没感觉跟他是一家人,真的,跟耿伯伯我都觉得特别亲,就跟他,从始至终都觉得他就是个客户。”

“你跟那混蛋吵,干嘛不跟我说,我要是知道了,立马着火箭过去骂他啊!”

哎,雅欣,你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是犯罪,诉讼时效也过了。你说起他就记着这事,就惦记跟他吵架,你也不腻!别管他过不过得去这件事,你这不是只跟你自己过不去嘛!”每次提起,辛夷都要劝劝方雅欣。

“我跟你说,小心眼儿,这事,我肯定记他一辈子!赶明儿我要是结婚了,还得跟我老公说,让我老公一起恨他!”

“我怎么记得从前上学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以后要跟你的大伟哥哥结婚啊!”辛夷开着玩笑,心里阵阵发苦。

方雅欣听辛夷提起大伟哥哥,知道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嘿嘿一笑,“你说,那混蛋会不会突然良心发现了?”

“突然?所有的突然都有诱因,耿逸飞的突然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引起…他知道你五一去看耿伯伯,没跟耿伯伯告他的状?”

“我觉得不像,咱们谁都明白,那件事我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跟耿伯伯提…五一之后一个月,工作上他跟从前一样,工作之外,我俩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还是那天晚上,差不多是第一次工作之外说话,嗯,然后就顶上了!”

“那,你俩那天晚上都说什么了?我帮你分析分析。”

“也没什么,加完班,我以为他走了,结果没想到在楼下餐厅遇上了,特尴尬…半截我看见对面马路上有个老乞丐带着孩子在要饭,你知道的,雅欣,我最受不了这事,就给人家送了点吃的…回来我俩一起吃饭,话都没多说。吃完饭,小翟把账单给了耿逸飞,我也不好当场薄人面子,就没跟他抢,出了餐厅我把钱算还给他,他就不干了,我俩说了两句就顶上了,然后你来电话,咱俩说完,我就回家了。”

方雅欣抽了口烟,想了想,问,“咱俩说完,到你回家之间,你和那混蛋没再说话?他知道你和我说话,就灰溜溜走了?”

辛夷突然就笑了,“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雅欣,我觉得耿逸飞,他怕你!”

方雅欣就像亲眼见着活生生的小恐龙从化石蛋里缓缓爬出来,睁大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那-混-蛋-怕-我?”

辛夷抽了口烟,仔细回想了下耿逸飞当时的眼神,非常肯定,“没错,他怕你,最起码怕再和你吵架!”

方雅欣不以为然,“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说话处处讲理,他自然怕我!”

辛夷无可奈何地笑笑,“雅欣,你说话一贯都有科学家的严谨,不过,那天,你跟耿逸飞说宋院长的话,只说了前半截,我估计耿逸飞听了,心里特别过不去…”

方雅欣哼了一声,“我就跟他说半截,就让他难受一辈子!”

辛夷没再说下去,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耿逸飞听她转述宋院长的话,也许突然明白了什么,就找借口给她送花表示歉意,还鼓动刘律师替他说好话,至于耿逸飞是为什么事向她道歉,并不重要,对客户,她也不能要求太高,不是?呵呵…想想也是,耿伯伯怎么会教育出人品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孩子?可能耿逸飞的性格处事和嘉伟不同,但起码不会是个心胸狭窄,是非不分的人!想通了这一点,辛夷舒了口气,“雅欣,有机会我提示下耿逸飞,下次儿童节让他给你送束花?”

“为什么还让人提醒,他就那么不自觉?对他犯下的错误一点深刻的认识都没有?”

“那你这次准备让他怎么跟你道歉,你才满意?”

方雅欣对这个问题可是想了很多年,可每次答案都不一样,“看心情呗!心情好,让他绕着医院裸跑一圈就行!”

话音刚落,辛夷的手机响了,是谢家琪秘书。

谢家琪秘书问辛夷下午是否有时间,说首长刚好下午没事,想约辛夷下棋。

新年之后,耿逸飞基本每个星期都会找机会跑步回大院看看爸爸,大多时候,爸爸都不在家,他也无所谓,绕着院子跑一圈就是。赶上爸爸在家不忙,他就坐下来喝杯水,和爸爸聊两句再走,赶上爸爸忙,他就和谢家琪或者小史聊几句再走。

今天他快跑到大院门口,远远看见小史开车出来,车开出大门右拐,最多100米,停下来,辛夷下车,跟小史说了几句话,一个人向前走了。小史原地掉了个头,开到大门口,正看见耿逸飞。

“二哥来了?”小史停下车,大声问耿逸飞。

耿逸飞点点头,冲小史做了个手势,让他先进去。

耿逸飞跑进自家院门,小史正吭哧吭哧擦车,见他进来,点点头,继续干活。

耿逸飞在小史身边停下,喘了几口气,抬手踢腿地拉伸,问小史,“刚你送辛律师出门?”

小史没停手,一口纯纯的山东话,“辛姐跟首长下完棋,首长让我送她回家,她出了大门就下车,说到前面去买点东西,不用我送。”

“小史,首长让你送辛律师回家,你怎么不听首长的话啊?”

“可辛姐说,她比我大,我得听她的。”

“啧,你是军人,她一个老百姓,说什么你就听?”

小史停下手里的活,站直了,很认真地辩解,“二哥,辛姐说了,进了咱这院子,军民一家,谁岁数大听谁的,上回我这么说,首长还表扬我呢!”

耿逸飞嘁了一声,辛律师可真会说话,反正这院子里,参谋长岁数最大,职位最高,怎么都得听他的!

进了屋,耿逸飞先去厨房喝了杯水,看见有盘切好的西瓜,就手拿了两块,吃完出来,见客厅茶几上的棋盘还没收,黑白两色几乎填满棋盘。

耿秉璋参谋长在军区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平时太忙,没时间下。从前大哥偶尔回来,陪他下一盘,可惜大哥棋力有限,参谋长觉得不过瘾。耿逸飞呢,当然也会,不超过三十个子儿,肯定输,参谋长基本不找他。

据谢家琪说,过完年辛律师头一次来看参谋长,正赶上参谋长有事心情不好,辛律师跟参谋长聊了几句,就说陪参谋长下盘棋,参谋长开始没当回事,结果下到中盘,参谋长特别高兴,说终于遇到对手了。都不用谢家琪说下去,耿逸飞就能猜到,一定下了两盘,一输一赢。哼!辛律师的手段,他怎么会没领教过?

 “小飞,你把棋收了吧!”身后传来耿参谋长的声音。

耿逸飞哦了一声,正要动手,耿参谋长却喊停,“你先等等,让我再看一下。”

耿参谋长戴着老花镜,站在一边,看着,笑了笑,“唔!好!”然后从老花镜上抬眼看耿逸飞,问,“看得明白吗?”

耿逸飞实话实说,“子儿太多了,看着有点晕!”

耿参谋长笑着哼了声,“哼!你就是个棒槌!”

耿逸飞笑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下棋不行。”

耿参谋长问,“那你会啥?”

耿逸飞说,“下回军区有桥牌比赛,我去,不拿冠军回来,我不姓耿!”

耿参谋长又哼了一声,“不就是扑克牌吗?你能玩出啥花样?还敢不姓耿,你真是越大越能耐了!”

耿逸飞说,“现在我能收拾了吗?”

耿参谋长点点头,“行,我都记住了,你收吧!”

耿逸飞故意问,“哟,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您都记住了?”

耿参谋长带着点得意,“这点要是记不住,我可真没用了。要不是刚才有事,我还想留辛夷吃饭,再下一盘呢!”

耿逸飞哦了一声,心想幸亏您没留她吃饭,不然我俩碰上了,多尴尬!

“小飞,你和辛夷处得咋样?上次大于来,说你们工作上不少合作呢!”耿参谋长问,很认真地。

“我俩处得还…不错,她给我帮忙,我当然…也得帮她!”

“那就好,辛夷这孩子呀,就是太懂事了,你们平时呢,都多帮着她点,我已经跟大于说过了,只要我耿秉璋没闭眼,就不许人欺负她,小飞,这话今天我也跟你说一遍,你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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