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烛
同坐西窗下，尽听风雨声
68
刘红梅站在我身后，“小云，现在正合适，你可以松手了！”
我轻轻松开手，深褐色的画框稳稳地贴住了墙。
刘红梅看我喜欢，送了我几幅她自己画的画，“小云，你最好别挂在客厅，让你的朋友们看见了，说不定会笑话你眼光差！”
我的看法正相反，“嫂子，要是有识货的跟我买，我让他们直接找你啊，这些早期作品我必须留着，就等着将来升值呢！”
刘红梅说，小云，真有那么一天，你当我的经纪人吧！
我说，那我就辞职不干了，专帮你卖画，嫂子，咱俩五五分成行吗？
刘红梅笑着说，好！我都听你的！
老妈说，小云，红梅，你俩别聊了，都来帮我洗菜！
我说我不洗菜了，我还是炒菜吧！
每逢周末，刘红梅都带着小沈晞来我这里，陪老爸老妈待半天，小沈晞一来就钻进我的书房玩电脑，刘红梅陪着盼了一个星期的老人家聊天，我负责做饭！
说来还要谢谢老安，这十年，我跟老安学会了做饭。
我刚开始是看着老安做，陪老安在厨房里聊天，后来在老安的指点下，我开始学着做，渐渐地，我做的饭有模有样了，老安去加州的这几年，我的烹饪水平又有了不小的进步。我最擅长炖汤和烤西式点心。炖汤就是耗时间，准备好材料放进锅里，慢慢看着，正好让我打发时间。西式点心更简单，按着食谱来，基本没大错。鉴于老妈的烹饪水平，只要我在家，都是我炒菜。
吃过午饭，我打发老爸老妈去睡午觉，小沈晞放下饭碗又和电脑粘上了。
我收拾厨房，“嫂子，沈晞最近又长高了！”
刘红梅洗碗，“他正是长个的年纪，你看他刚才吃的，咱们这么多大人都吃不过他一个！”
我太同意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哥特别能吃，每次妈炖肉，我就和我哥打架，看谁吃得多！”饭桌上还是有人会把肉悄悄放在我碗里，虽然他也爱吃。
刘红梅笑话我，“小云，你说你现在，除了喝口汤，我看你一年也吃不了几口肉！”
我说实话，“嫂子，你属于天生就吃不胖的，我小时候有多胖，你又不是没见过，要还那么吃，实验室的门我都进不去了！”
刘红梅夸我，“小云，我看你手机里的照片，你那些同事里数你最瘦了，最胖的比你胖两倍都不止，你不怕人家背后说你脱离群众？”
我哈哈笑，“嫂子，你说我哥跟你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他一和我说话就惹得我直冒火，你好好说说他！以后不许欺负我了！”
刘红梅嘿嘿笑笑，没接茬，“小云，我临来之前和小杜吃饭，小杜让我给你带好，还让我问问你，身体怎么样？”
我收拾好垃圾，“我身体挺好的啊！”
刘红梅看看书房的方向，压低声音，“妈和我说了好几次了，你都快四十了，小云…”
这几年，每次回国，老妈就追问我，和老安的关系如何，为什么不去加州，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怀孕生孩子？
我应付完老妈，还要应付江教授，累得快吐血了！再看看旁边陈秀丽一脸的幸灾乐祸，我每次都发誓不再回去了！
老妈去年甚至直接带我看中医，让我着实喝了半个月的苦药。
刘红梅没介意我的沉默，“小云，我知道你要强，可太晚要孩子很累的，到时候爸妈年纪大了，可能都帮不上你的忙！”
我心不在焉，“我知道了，嫂子！”
这半年，老安的电话都少了，我知道老安工作确实忙，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在忙，我就不好说了，反正每次我打电话过去，都是老安妈妈接的，总是说老安还没回来。再打老安的手机，除了占线就是留言，我也懒得再打了！
刘红梅洗完碗，沏了壶茶，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
我有点好奇，“嫂子，你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我出国的时候，刘红梅还忙着整天给沈凌云救火呢！
刘红梅给我倒上茶，“其实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上高中的时候，我差点去上美院附中，我爸的同事也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后来认识了凌云，才转到建筑设计的…”说起往事，刘红梅又露出了笑容，“我在外企上班的时候，有个外国的设计师也说我的设计艺术感过于强烈！”
“嫂子，当年你要是上了美院附中，说不定画到今天真成名了！”我把刘红梅的画挂在实验室，好多同事都喜欢，问我是谁画的，我说给刘红梅当经纪人不全是开玩笑。
刘红梅不置可否，“这艺术吧，成不成名偶然的因素太多，还真不如建筑设计，下了苦功夫，再赶上好时机就像凌云似的。我爸说，他的同学里基本都是画了一辈子也看不出来什么的，你看何阿姨，画得真是好，还要有人赏识！”
陈秀丽的婆婆何田画家在省城的名声响，确实是省里有伯乐的缘故，“嫂子，那你现在怎么又画上了？”
刘红梅喝了口茶，“凌云那里现在不用我帮忙了，沈晞也大了，我又不愿意和凌云出去应酬，总要找点事做吧，画画正好我又喜欢，反正我也没什么成名成家的压力，我爸说，这样反倒能画出内心真实的感受！”
我同意，“嫂子你好好画，争取让我屋里挂的这几幅赶快升值！”
刘红梅笑我，“小云，你真是凌云的亲妹妹，整天就惦记着挣钱了！”
我只好承认，“没错，现在我脑子里除了一团金就是一团绿了！”
刘红梅总结，“小云，艺术这东西急不来，我还是慢慢画吧，争取在你退休前让你找到第二职业！”
我举起茶杯，“嫂子，咱俩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不许再找别人了！”
夜里我躺床上还在想，原来的刘红梅，话里话外都是沈凌云和小沈晞，现在想的就剩潜心艺术了。一个人，尤其是已婚、有孩子的女人，对家庭生活以外任何事物的过分热爱，肯定有原因。我不知道这原因是什么，应该和沈凌云有关。沈凌云和刘红梅，他们这两个所有人眼里同风雨、共患难的模范夫妻，会有什么事呢？
唉！不想那么多了，我告诉自己，睡觉吧，明天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去处理呢！哪怕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我还是要面对那些早已存在的老问题！
我睁开眼睛，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在敦煌的这几天，我真晒黑了，脸上还不明显，胳膊上有圈淡淡的印记，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画出道浅浅的分界线，一半似故意掩藏的未来，一半似已经暴露的过往。
“沈织云，差不多了吧？洗个脸，还看个没完，快点，小诚的车就到了！”陈秀丽从镜子里看我，不耐烦了！
我和陈秀丽刚下飞机，一照镜子，满脸的油，不好好洗洗怎么行？
我慢条斯理地收拾化妆包，“姐姐，女人得对自己好一点，洗脸就是为了让自己看的，我怎么就不能多看会儿自己！”又从镜子里斜了陈秀丽一眼，“你要是着急你先走，反正我不着急！”我故意磨蹭着，看陈秀丽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不气气她多不划算，她有惦记的人，我无所谓！
陈秀丽抱着胳膊，冷笑着从镜子里看我，“沈织云，反正我睡得着觉，谁睡不着觉谁知道！”
我又看看镜子，黑眼圈真的还是挺重，看来昨天吃了两片药都没啥效果。我从化妆包里翻出遮瑕膏，“姐姐，那你再等我一会儿吧！”我点上遮瑕膏，轻轻用手指晕开，再看看镜子，好点了！
我收拾好化妆包，戴上墨镜，挽着陈秀丽的胳膊，“姐姐，现在咱俩可以出去见人了！”
小诚的车正好到，“亲姐，陈秀丽，快上车！”
小诚在后视镜里看看我又看看陈秀丽，“玩得怎么样？亲姐姐们？”
“挺好！”
“不好！”
我和陈秀丽异口同声！
小诚又看看后视镜，脸板得跟高三数学老师似的，“一个一个说，亲姐你先来！”
我冲小诚一笑，“玩得挺好，想看的都看了，想玩的都玩了！”
小诚也笑了，“亲姐，一看你就是玩好了，出门前都不怎么笑，这回来一上车就笑了！好！玩好了，咱就干活啊！还记得出门前我跟你说的E公司的事，明天早上七点我去大姨那接你！”
我接过小诚递给我的矿泉水，“没问题，小诚，我明天早晨等你！”打开瓶子，喝了一口，“是明天一天，还是像上次似的要住一晚？”
“要住一晚，听说他们有个什么拓展的活动，非让我也去，那个，亲姐，我回头和你住一屋啊！好多年没和你住一屋了！”小诚又看了眼后视镜，嬉皮笑脸。
我盖上瓶子盖，“我肯定没问题，你得拿着你家小尤亲手签名的批条来啊！”
小诚咦了一声，“亲姐，为什么你就肯定没问题，我就得拿着批条来啊？姐夫给你啥特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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