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不太会做饭,韩灿比我强多了,她会做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鸡蛋、菠菜炒鸡蛋和白菜炒鸡蛋,只要用电饭锅做点米饭,就是一顿营养美味的晚饭,韩灿说,织云,我觉得做饭没那么难吧,我看你和小辉做的哪个模型都比做饭难多了。我觉得韩灿的对比缺乏感情基础,做模型或者做实验,是我喜欢做的事,做饭?还是饶了我吧!
刚才进门我觉得奇怪,韩灿作为主人请大家来玩,除了水果和点心,一点饭菜都没准备。直到陆续到来的客人打开自己带的各式各样的盘子和碗,我才明白:和餐桌上五颜六色,香味扑鼻的各式菜肴相比,蔬菜炒鸡蛋真的…,我只买了盒巧克力真的太正确了!
韩灿的同事Linda煲了一锅浓郁的汤,我喝了两碗。
Joshua是韩灿的中学同学,他太太做的京酱肉丝夹在饼里,我吃了两张饼。
和老安一起来的Andrew指着几个碗,“这几个菜是老安做的!”菜看上去真漂亮,有红有绿,我只吃了一口就赶紧喝了一大口凉水:菜里放了辣椒!
我吃了烤三文鱼,豆沙糯米饼,酿豆腐,罗汉素,红烧牛尾…是我出国后少有的一顿饱饭!
饭后,客人们分了两桌,一桌麻将,一桌桥牌,我帮着韩灿收拾干净厨房,坐下来听大家聊天。来的客人和韩灿年纪差不多,一半成家了,一半没成家,基本上工作稳定,绿卡在望,关心的话题是如何升职,如何跳槽,如何买房,到哪里旅行,我这个刚来的学生接不上任何话。
我趁着上卫生间的功夫,溜进了韩灿的书房。
韩灿跟我说过,她也喜欢看电影,电脑里存了不少,就是没时间看,让我随便看。我打开电脑,找到了一直想看的《安娜与国王》,朱迪福斯特和周润发翻拍的老故事。我没看过老版本的,朱迪这一版很老套,又是西方征服东方的故事,还是一个瘦弱矮小的寡妇征服一个高大英俊的国王。不过,很久没看电影了,我还是沉浸在俗套的、没有什么吸引力的情节里,朱迪演的女教师真的很坚强,面对叛乱,死亡,还是钟情于挚爱。周润发演的国王应该是电影史上最英俊的东方君主,他或冷酷或柔情或痛苦的眼神真的挺有杀伤力的。片子结尾,两个人相拥起舞,周润发的眼神里有爱,有期待还有宠溺,我暂停了一下,觉得那眼神异常熟悉,熟悉得就像每天呼吸到的空气,忍不住轻轻捂住了嘴…
身后传来一声笑,“真是年轻小姑娘,太容易被感动了!”是老安。
我迅速地抹去眼泪,吸了口气,站起来,有点尴尬地冲他点点头,去了卫生间。卫生间里是淡淡的薰衣草香,镜子里的我眼睛微红。我用凉水洗了洗脸,停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半夜了,大家向韩灿告辞,Andrew 和老安向韩灿保证把我送回公寓。
算起来,Andrew也是我的同门师兄,只是他出国之后改行了,干起了汽车修理,“嗨,反正大道理都差不多!”一路上,说起他和韩灿同学时的趣事,惹得我和老安笑个不停。
老安有点好奇我和韩灿的关系,我跟他解释,“我和韩灿的弟弟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好朋友!”
老安点点头,“怪不得都说韩灿是个热心肠的!”
我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计算机硬件,和老安聊起来,真说得上几句。
车在公寓门口停下,Andrew热情地跟我告辞,“都是校友,别客气,以后要买车就来找我!”
老安特意替我打开车门,“进去吧!看你进门我们再走!”
Cindy 和Daisy都出去玩了,还没回来。我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裹上大衣来到阳台。今天难得没下雨,夜空里一轮明月,快要圆了,在变幻莫测的云间灵巧地滑动,忽而光亮,忽而阴暗。
我躺下闭上眼睛,脑海里晃动的居然是电影里周润发的眼神,或爱怜,或愤怒,或柔情,渐渐地,周润发的脸变成了我梦里熟悉的那张脸,他说,“只只,我也想你!”我翻过身,把脸埋在枕头上,放声痛哭!
新年开学后,施密特教授把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叫到他的办公室,让我们组成一个新的小组,只对涡轮盘的几个技术数据进行各种实验和测试。
我盘起长发,用铅笔卡住,和两个男同学日夜轮流,吃住在实验室里。
金发的Jason来自盐湖城,他做的三明治比店里卖得还好吃,我跟着Jason 学会了做三明治,给我的食谱又添了新内容。
黑头发,大鼻子的David来自新泽西,我问他为什么没选东部的名校,他说他就是冲着施密特教授的名字来的。我俩在细雨里一起跑步,一起回实验室继续做实验。
春假前,我们交给施密特教授一份报告,对施密特教授要求的技术数据通过实验进行了系统分析,并得出结论。
施密特教授拿着报告问我们,新学年开学后是否愿意加入他的技术团队,对涡轮盘的数据进行进一步的测试。
我们三个激动地抱在一起:施密特教授的技术团队,那是传动领域的珠穆朗玛峰!
Jason春假回盐湖城见他的high school sweet heart去了。
David要去加州玩,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不会开车,就不出去了,正好留在学校看书。
David 很奇怪,“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不出去约会,中国学生真太不可思议了!”
我想告诉David 我付不起约会的飞机票。想想,算了,David 一定会说,那就让他来呗!他一个犹太人哪懂得中国人明月千里寄相思的意境啊!
我不知道古人是如何对着明月寄相思的,小小的一轮明月,还时圆时缺,普天下相思的人如何能让自己的思念准确无误地送达?哪得有多高的技术手段啊!
如今幸运的我们有网络,可以随时随地说说话。
他做完手术的深夜里,守着电脑,一封一封地给我写信,说他的工作,他的病人,问我在做什么,饭做得怎么样了,老朋友来的时候,手脚还凉不凉,问我学习成绩好不好。
我清早起来,看着邮箱里一封一封接连不断蹦出来的邮件,喜悦和眼泪也随着邮件喷涌而出!
陈秀丽告诉我她的博士念得还顺利,潘老对她很满意,还帮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叫洪天明,也是个博士,刚毕业,洪博士的妈妈是省城著名画家,叫何田。陈主编认识何田画家。陈秀丽还说,姥姥特别想你,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诚毕业了,进了省政府,当上了公务员,江教授对他的女朋友尤佳慧非常满意。
沉默寡言的沈凌云说,老爸老妈很想你,让你早点回来,还问,小杜有什么好消息告诉你吗?
我问他,我哥说你有好消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他说,凌云是说副高的事吗?倒是快了,但那是水到渠成的事,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吧!
我问他什么才算好消息?
他说,能早日见到你!
我说,还有一年,快了!
他说,快了,最好!
春假过后回到学校,Jason的脸上每天流淌着甜蜜的笑,我太理解那种甜蜜了,忍不住笑话他,“樱花开了,蜜蜂多了,注意安全!”
David晒得黑黑的回来,和我们说起加州的阳光,满脸的幸灾乐祸!
西雅图的雨渐渐停了,太阳出来了,樱花开了,满城的花,尤以我们学校著名,成片的白,成片的粉,成片的紫,我每天穿梭在花海里,看着春天围绕着我,再带着一肩的花瓣走进实验室,换上衣服,做实验!
韩灿带我出去玩,又碰上了Andrew和老安。Andrew知道我暑假不回去,建议我去学车,还热心地推荐了几个教练给我。老安说他们公司最近日子不好过,唉声叹气的!
韩灿知道我要进入施密特教授的技术团队,使劲拍我的肩膀,“哼!让他们也开开眼,漂亮姑娘一样能干!”又笑话我,“以前我以为小辉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漂亮,处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你和小辉上辈子肯定是亲兄弟,一个人说花园里有朵花真漂亮,另一个肯定递过来剪子,说,哎呀真漂亮,咱俩一块把花摘回来吧!”
我问韩灿怎么知道的。
韩灿说,“其实咱们这个圈子挺小的,小事都能传到千里之外,何况在一个城市?我听说了你在实验室的事,大家都说,那个中国姑娘真能吃苦,胆子又大,又细致!织云,能进入施密特教授的技术团队,就是在这个领域有了一张入场券而已,团队里的不少人也因为各种原因退出的,被辞退的,总之,想再上一层楼,还得更努力才行,有的时候也需要点运气!织云,希望你有好运气!”
人的好运气要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暑假前,施密特教授得知我要留在学校,问我是否愿意暑假期间就进入技术团队,他会付我薪水的。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还告诉他我准备学车了。
他说,只只,祝贺你!好好努力!我顺便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嘿嘿! :)
是不是夺,且听我慢慢道来! : )
没错! : )
咱高兴一会儿是一会儿! : )
不是猜,是剧透好不好! : )
没关系,没关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