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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韩辉说,他和韩灿一样高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常被人当成双胞胎。可在我看,他们姐弟两个人长得太不一样了。除了两个人都是圆圆的脸,都留着短发,戴着眼镜,韩灿的眼睛像韩研究员,长着中国人典型的丹凤眼,韩辉的眼睛是圆圆的杏仁眼,韩灿的鼻梁挺一点,韩辉的鼻梁略扁,韩灿的嘴唇薄,韩辉的嘴唇厚。他们姐弟俩站在一起,韩灿显而易见是个有主意的人,而韩辉是个听话的老实孩子。
韩灿在W大毕业后,进了G公司,现在已经是部门的技术骨干了,从我认识韩灿开始,她一直是我和韩辉学习和职业理想的标杆。
韩辉跟我说,“我姐一直希望我像她那样出国念书,可你看,沈织云,这个愿望如今只能由你来实现了!”
韩灿到飞机场接我,直接把我送到和另外两个中国姑娘一起合租的公寓,“织云,我公司还有事,你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和我一起合租的高个北京姑娘叫Cindy,读金融,矮一点的叫Daisy,来自武汉,读管理,她们两个都已经在W大读了一年了,听说了我的专业,异口同声,“不会吧!”也许在她们眼里,学我这个专业的,除了男生,女的都应该像韩灿似的,不应该是一个长发飘飘,三围达标的姑娘。
韩灿已经在我的房间里放了几件简单的家具,“织云,这都是我公寓里淘汰下来的,你别嫌弃!”和一套崭新的、包装都没拆的单人床垫,“小辉特意叮嘱我给你买套新的,收据在这里!”
我的房间不大,没有阳台,窄窄的窗户只能看见夕阳的一角。西雅图是个多雨的城市,雨季还没来,橘色的夕阳映得房间暖暖的。我打开行李,开始收拾房间。
在施密特教授的新学生里,我是唯一的女生。
没出国之前,我想象过很多出来后的困难,比如不会做饭,不会开车,没有朋友,人生地不熟等等,可真的出来了,我发现我以前想的和眼前遇到的,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首当其冲自然是语言,我托福和GRE的分数很高,但是韩灿带我去吃饭,我连点菜都说不清楚,更别提去买东西了,红宝书真的只适用于中国。韩灿安慰我说,慢慢来,她当年也一样。教授的课我听得磕磕绊绊的,专业词汇问题不大,但是一开始聊天,我就不敢张嘴了。我想把施密特教授上课的内容录下来回去听,身边的同学提醒我,想录音必须先征得教授的同意,还好施密特教授笑眯眯地同意了,“这么枯燥的内容你愿意反复听,我很高兴!”我每天除了去学校上课,就是到图书馆看书做作业到深夜,至少瘦了五斤,这是一个月没见的韩灿说的。可我心里却异常兴奋,我觉得每天的时间都过得特别快,好像没看几页书天就黑了,我喜欢西雅图阴冷而漫长的雨季,那是适合在图书馆做作业的好时光。
施密特教授的课偏重于实践,我在实验室呆的时间比较多,动手能力强这个优点让一众男生对我渐渐接纳了,就连施密特教授在我桌前的停留时间也越来越长。
除了功课繁重,我瘦了很重要的原因是不太会做饭,我每天晚上做一顿面条,早晨起来热一热吃,为了省钱中午就吃根香蕉或者啃个苹果了事,周末我跟着大家结伴去买菜,再向Cindy或者Daisy学着做个肉菜,吃一个星期。日子单调而乏味,我却过得特别愉快,这就是我为之努力,为之争取的梦想中的留学生活,哪怕没时间逛街买衣服,永远只吃鸡蛋面,在深秋的雨夜里一个人走回公寓,我也甘之如饴。
我的烦恼也挺多。
我不习惯和那么多人一起用公寓的公用洗衣机,就一边戴着耳机听英语,一边手洗从内衣到床单的所有衣物。至于合租公寓的卫生,我们三个约好了每人做一天卫生,其实每个人都挺仔细,可是我总觉得浴缸永远刷不干净,卫生间飘着股怪怪的味道!
偶尔参加的中国学生聚会上,会有男生和我搭讪,我既不好说我真的没时间,也不好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告诉同胞我有男朋友。
当然,我最大的烦恼就是他不在身边。十多年了,他总在我身边,我习惯了生活中他是个当然的存在,当然地陪我聊天,当然地帮我解决问题,当然地任我发脾气,当然地给我做牛肉面。我们为了节省话费,只在节假日偶尔打电话,大部分都通过电子邮件,我告诉他关于英语,关于功课,关于教授,关于室友,关于我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我所有的烦恼和有着最美丽雨景,我几乎没时间领略的西雅图。我知道他最近做成功了哪些手术,手术室大家谈论的关于如何庆祝千禧年的话题,有风声说戴主任可能会成为中心医院历史上最年轻的副院长,还有董智芝护士结婚的消息。他在邮件里教我如何做西红柿鸡蛋面,菠菜鸡蛋面,香菇白菜面,我的食谱渐渐丰富了。可我不习惯每个问候,每个回应有十多个小时的时差,我告诉他,我想他,我希望能看见他,希望他就在我身边,听我笑,任我哭,让我快乐!
圣诞节放假前,施密特教授和我谈了半个小时,他对我的功课很满意,尤其是实验部分,我非常完美地达到了他的要求,他让我下个学期注意实验中关于涡轮盘的几个数据。
圣诞假期,我唯一外出参加的活动就是在韩灿公寓的聚会。韩灿一早就把我接到她的公寓,她住在离G公司不远的一处环境优美的公寓楼,楼里有游泳池,健身房,进出保安严密。
韩灿的公寓是个两居室,布置得简单舒适,除了客厅和厨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宽大的阳台朝西,韩灿说夕阳西下的时候,最美!
我帮着韩灿准备聚会的点心,洗水果,切水果,布置餐桌。
韩灿和我聊韩辉小时候做过的傻事,她刚出来上学时出过的丑,施密特教授的逸闻趣事和G公司种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规矩。
来的都是中国人,是韩灿的同学和同事,只有一个韩灿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朋友,他自我介绍说叫安晓强,是韩灿同学的同学兼老乡,做电脑硬件的。
安晓强中等个子,不胖不瘦,肤色偏黑,浓眉大眼,见人笑眯眯的。因为没说自己的英文名字,我不知该如何称呼,看他的年纪明显比我大,直接叫安晓强吧,显得不太尊重,叫小安吧,总有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叫小强吧,和了一句流行语“打不死的小强”,说得好像是蟑螂,叫强哥或者强子吧,不是像黑社会的老大就像卖苦力的,最后遵从了他本人的意愿,“你就叫我老安吧!从小大家都这么叫我!”
唉!其实我最头疼的事就是起名字!百家姓天天看啊!: (
太对了!他俩是彼此生命中根本无法抹去的深刻印记!
确实疼!也快乐! : )
先打预防针,和杜医生没啥戏剧冲突的! : )
上得太晚了,不好意思!
既然不能两全,只能说,痛并快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