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这几年,我俩不是在学校宿舍他的单人床上速战速决,就是在地质大院他的单人床上提心吊胆。
除了从小在江教授家的双人床上我和姥姥,陈秀丽挤在一起,长大之后,我第一次觉得双人床是世界上最舒服、最称心的床!
“但不是最大的!”他指着床边,“前天我去家具城买床的时候,家具城的姑娘告诉我,还有比这个宽半米左右的。”
我趴在枕头上,懒洋洋地看着渐渐强烈的日光照进来,“这张床就挺好,要那么大的干什么?杜若谦,等吃完饭,我们去窗帘城看看吧!我喜欢带竹叶的窗帘!”对面的高楼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心理变态的!
“大床自有大床的好处!”他的手在我的大腿上划过,“窗帘不着急,我就喜欢在阳光下看着你。…只只,我还记得那年在沙发上,你一紧张,全身的皮肤都是粉红色,美极了!”
“哼!你就是个变态!”我懒得抬腿踹他!“等晚上回来,我看你敢开灯!”
“我不用开灯!”
我真的踹了他一脚。
我们一点一点添置了床头柜,书桌,椅子,台灯、简易衣柜和带着竹叶花纹的淡绿色窗帘。我也喜欢在午后的阳光下,在被淡绿色竹叶窗帘晕染的房间里,我们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尽情享受!
但是我发现了一件事:从前,不论怎样的环境,或是时间如何紧迫,他都非常认真,一丝不苟地采取措施,那些在宿舍姑娘们嘴里被传得不堪的事从来没有落在我的身上。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也不多,可他除了偶尔用用,大多数时候都哄我,“你一直不喜欢,那就不用,正好我也不喜欢!”
可我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抓住他的手,“你必须说清楚!”
他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让我给你上生理卫生课?”
我笑着亲了他一下。
他停住了,我正窃喜,没料到他猛地握住我的双手举到头顶,压住,抽出被我握住的手…
他在卫生间的水流下给我上课,“只只,你的老朋友一向准时,排卵期应该也相对固定,我们只要在排卵期前后小心点就行。从前上学的时候,我要是不当心,也就别当医生了。现在嘛…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就赶紧结婚,反正早晚也得生一个,生的早,你恢复得也快,我们正好一劳永逸了!”
这就是协和医学博士给我上的生理卫生课!幸亏当年他留给我的只有数理化笔记,我要是按着他的辅导参加高考,名字一定在孙山之后几里远!
沈凌云和刘红梅结婚了!身为伴郎的他喝醉了!我们一起回到地质大院,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就是不松开。老爸老妈难得地放弃了一贯的原则,“那就让小杜睡在凌云那屋吧!你也可以照顾他!”
他握住我的左手在沈凌云的单人床上呼呼大睡,我在老爸的帮助下,把他推到床里面,又在老妈的默许下,半开着屋门,靠在床头陪着他。
黎明的晦暗光线里,我突然醒过来,转动着酸痛的脖子,正对上他明亮的眼睛,“只只,我们也结婚吧!我想象现在这样每天早晨能看见你!”
刚说完这话,他就被传呼机叫走,又住在了医院里!
我在K公司结束了两个月的职前培训,正式上岗了: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资深工程师的手下打打杂,跑跑腿。我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人家看在陈主编的面子上夸我几句,我肯定不能当真!
不过我在公司认识了不少能人,和正在省城大学学计算机的小诚提起来,他兴奋地搂着我,“亲姐,亲姐,你可一定要带我去你们公司见见这些牛人!”
我答应了小诚,还没来得及带他去我们公司,就忙不迭地带着其中一个小诚嘴里的牛人去了中心医院:这个牛人为了完成客户的项目,在公司加了一个星期的班,最后发起了高烧!领导指着我和另一个新丁,“小沈,小徐,快快,赶快带他去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离我们国际大厦也就两站地,出租车的起步价而已。正值流感季节,医院里人山人海,我和小徐忙着挂号,排队,交钱,看病,拿药,忙了半天,终于让牛人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挂起了点滴。
我和小徐轮流吃午饭。我让小徐先去,我早就听见他肚子叫半天了,估计连早饭都没吃!
我在和牛人隔着几张椅子的走道旁边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本早晨刚买的《时尚》杂志。午饭时间,医院里的人少了点,我看了会杂志,想呼一下他,看看又快一个月没见的他倒底隐匿在医院的哪个角落。
我看看正在角落里输液的牛人,站起来,转身,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是个敦实的、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杂志,拍拍灰,递给我,“什么好看的书,这么专心?”
我咬着嘴唇,接过杂志,“对不起!”
中年人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又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有点好奇地看了眼他胸前的牌子:神经外科,戴繁秋主任,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告诉过我,戴主任老家在本省一个偏远地区,父亲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因病去世,母亲身体不好,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弟妹。在戴主任那个年代,协和八年班毕业的除了留在协和医院的就是出国留学的,戴主任却不得不回到省城:老母和弟妹需要他的照顾,如果留在北京,连间宿舍都没有。就要一间宿舍,这是戴主任对当时李仲仁院长的唯一要求。李院长二话不说答应了,给戴主任争取到了一套一居室。但是如何安排一个协和的博士,却让李院长伤脑筋:中心医院的医生大多毕业于省城医学院,偶有几个其他学校的。没人了解戴主任,也没人愿意收留戴主任。戴主任挺干脆,对李院长说,那我就按规矩从住院医开始吧!戴主任从此住在了医院里。短短的一年,从急诊到外科,所到之处一片赞誉声,技术过硬,手术漂亮,为人忠厚善良,就连轻易不夸奖人的李院长也在背后得意:瞧瞧我,一套一居室留下个协和博士,说不定小丁后面的接班人都找好了!一年之后,李院长问戴主任想去哪个科室,戴主任毫不犹豫:神经外科!杜若谦在李院长家的饭桌上就开始听李院长念叨戴主任,如何努力,如何突破,如何让神经外科从中心医院一个本不突出的科室成为继肝胆外科之后,又一个叫得响的科室!
戴主任冲我一笑,“姑娘,你认识我?”
我点点头,“我知道您!”
戴主任看看我,“我也觉得你有点眼熟!”想了想,“你认识小杜,杜若谦医生吗?”
我笑着点点头。
戴主任一拍脑袋,“怪不得看你眼熟,我见过你的照片!”笑了,“你来找小杜的吧?”
我指指角落里的牛人,“我陪同事来看病!”
戴主任伸出手,“我叫戴繁秋,是小杜的师兄!”
我伸出手,“戴主任,您好,我叫沈织云!”
戴主任握着我的手,念叨着,“沈织云,…沈织云…沈织云…”低下头嘿嘿笑,随即停住,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你就是沈织云啊!我们手术室小董护士原来是替你背的黑锅!”
我不解地看着戴主任,中心医院我都多久没来过了,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替我背黑锅?
戴主任抑制不住满脸的笑,“小杜都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了,估计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吧,他这两个月在急诊,喏,抽空你去问问他吧!”
我当然要问清楚!
他把剔好的鱼肉放在我的碗里,“你说你又不吃辣的,非要凑热闹来吃这什么鱼头火锅,火锅有不放辣椒的吗?”
“辣椒我给你留着呢!”我吃了口鱼肉,“味道不错,等你下回有时间咱们还来吃吧!”
他在自己的碗里倒上火红的辣椒油,吃了几口,“是不错!要是红汤的就更好了!”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一脸严肃。
他吃完碗里的鱼,抬起头,准备再盛点,正看见我的脸,顿时愣住了,“只只,你怎么了?没事吧?不会又被鱼刺卡住了吧?”
我小时候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总被鱼刺卡住。我摇摇头,“杜若谦,你和手术室的小董护士是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展开眉头,咳嗽了一声,“鱼是不错,下回咱们还来啊!”说完给他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碗,倒上辣椒油,吃得热火朝天!
我没动,继续看着他,看他吃完一碗鱼,放下,叹了口气,“好好好,只只!我说,我说!有一天我实在太累了,就在急诊值班室睡了一会儿,手术室的小董护士把我推醒了,我就接着干活…”他停下来,犹豫了一会儿,“以后每次见到小董护士,她就红着脸跑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据说背后有人传我和小董护士如何如何…只只,难道你也听到了什么?我保证,根本没有的事!”
当然没事,要不戴主任也不会说出背黑锅的话!“你和小董护士平时接触多吗?”
“正常接触啊!”
“那…那天小董护士为什么去叫醒你?”
“有个急诊的小手术,正赶上我值班啊!”
“你没跟小董护士说过什么吗?”
“应该没有吧!她去叫我,把我推醒,我醒了,去干活,我好像都没跟她说过话的!”
没说过话会让人家小护士每次看到他红着脸跑开?而且像他那样睡起来根本叫不醒的人,怎么可能推推就醒了,每次我要是叫他,都被他抓住手,“只只,让我再睡一会吧!”灵光一闪,我问他,“小董护士叫什么名字?”
“哦!小董护士叫董智芝!”
我嘿嘿一笑,夹了口鱼肉,“杜若谦,当时小董护士去叫你的时候,你一定是抓住人家的手,说,只只,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我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辣椒辣红的脸,摇摇头,“杜若谦,你说你给我丢人都丢到急诊室去了!以后我可没脸去你们医院了!”
我开心地吃了口鱼肉,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次我真的被鱼刺卡住了!
嘿嘿,在同音字里找个好听的名字就行!: )
明天就见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