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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yayabay.com/blog/space.php?uid=5213&do=blog&id=10052系里请了一位普林斯顿大学的日文教授M来给大家讲演,题目很有意思:“翻译中会失去些什么?”(What will be Lost in Translation?)这位教授是日文教学的大家,曾经编著了不少日文课本。周二讲演之前,我们几个同事和他共进晚餐。见到了,是一位瘦小但精神的老人,总有70多岁了吧。他说,自己曾在伊利诺伊大学工作了二三十年,于1991年提前退休后又去普林斯顿大学工作。说起他的专业,M津津乐道,从回忆几十年前见到乔姆司基和人争论,说到他感兴趣的“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linguistics),谈锋甚健。他还告诉我们,这两天回去我校的游泳池晨泳,这项运动他已经坚持50年了,一周七天,每天要游1200米。我们听了都很钦佩。
周二下午的讲演从4:15开始。事先我们也在学生中加以宣传,希望提高人气。结果大大超出我们的估计。4:10我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差不多满了,以后进来的学生有的都找不到地方坐。后来知道负责组织这次讲演的A要求他的学生都要参加,而我给中文学生、中国学生发的伊梅儿显然也起到了作用,因为我看到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在听众之列。
M从4:15开始讲话,事先给大家发了一份厚厚的15页讲义,因为他不用PPT的电脑帮助。报告的主要思路是通过一些从日文翻译到英文的例子,特别是小说、诗歌的例子,说明再出色的翻译家,也难免遗漏原著中的精妙之处。比方说,对于诗歌至关重要的发音、谐音双关,或者和日文本身特点有关的文学手法:比如名词单复数的不明确,日本文化中特有的隐喻,时态的转换,日本方言,日文片假名和平假名给读者不同的印象,以及说话人人称、语态、和客气程度的变化。
对我说来,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讲演,因为M提供了关于日本语言和文化的知识。比方说,他说在日文中用平假名会给人一种女性化、温柔、亲密的观感,而片假名多半用来记录外来语,所以显得陌生、生硬。更有意思的是,他让观众中一位来自神户的老师念一段关西方言文,自己又用东京口音念一遍,果然让听众察觉到两种口音的区别:似乎关西方言更为直接、硬朗些。
M的报告引起了我对中文翻译成英文中类似问题的思考。其实,他说的有关在翻译中“迷失”的东西大多对中文也适用。许多和文化传统、语言模式和会话情境有关的精妙之处,很难通过翻译无微不至地再现出来。
不过,我觉得他的讲话也有一点片面。因为他没有考虑翻译者自身的能动性。翻译过的人都知道,世上不存在绝对对等的翻译。每个人都要根据自己对文本的诠释作出选择,也需要考虑读者的需求。所以,任何翻译都不可能事无巨细,样样具备。因此,我觉得他的讲话纯粹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考虑,有失偏颇。而且,我倒希望他多谈些“认知”科学方面的问题,可惜他花了大量时间讲述例子,这方面不够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