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三十年: (12)完结篇
蓝线:过去三十年曾经生活、求学和工作过的地方,这些城市/州以及周边地区都留下我们的身影和足迹。。。
--------------------------
努了一把力,终于在2022新年到来之时写完了这个系列。虽然期间拖沓了多时,但也算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在来美三十年周年之前必须写完。这一系列算是对自己人生阶段性的总结吧,毕竟寿命再长,人生也没几个三十年。
回顾这三十年,有遗憾不足,有感谢感恩;有甜酸苦辣,更多的是美好回忆。
------------
有遗憾吗?
肯定有,在人生道路上无论做何种抉择都会留下这样或那样的遗憾。尤其是这些年来,有人认为出国后就跟中国国内似乎遍地皆是、俯首可拾的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失之交臂了,这机会成本之大损失之严重,所以大呼不值。有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但肯定不是所有人。我自知没有在仕途发展的天赋和潜力(不仅不积极靠近组织,还对那些明里暗里各一套的“积极分子们”嗤之以鼻),此外对物质生活也没有太高的追求,且喜静怕热闹。即使当年不出国,相信自己还是会竭力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心神安宁的小角落,哪怕得到短暂的逃避歇息。相比之下,外面的好山好水好寂寞的环境可能更适合于我,所以心安之处便是吾乡了。
(在另一博文系列《退休后还要不要回国生活?》中,我记录了疫情前在国内的短暂生活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48092/202101/15468.html )
遗憾的确有,先说我自己的。这三十年,上学基本是见缝插针,事业上稍有成就屡次三番被迫放弃。回想起来真希望自己能自私一点,随心所欲一点,更善待自己一点。。。特别是多年后意识到自己的牺牲付出不被认同或感恩而被轻视。但回过头来,如果这一切重新再来一遍,同样的时间、地点、境况,自己肯定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此一切都释然了。
最大的遗憾,是与父亲有关(母亲在我来美之前就已去世,而当时父亲也年近八十 )。一方面的遗憾是没有努力劝说父亲来美国,哪怕是短短的一次探亲。1940年代,年轻时的父亲曾有一次看似笃定的留美机会,但思想单纯的他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顶替了他的那位,留洋回国后的确风光了一阵,但在1949年后的历次政治斗争中的境遇可想而知,文革中其家人更是流离失所,四分五裂,吃尽了苦头)。
父亲生前在所从事的行业中也属知名人物。据他自己说年轻时之所以选学这一专业,就是梦想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一处牧场,并以此安身立命养家糊口。当然中国国情肯定不能成全他这个梦想。在美国,畜牧业如此发达、机械化程度如此高,每次路过类似的牧场,我都会想到父亲。2007年我最后一次回国探亲,躺在病榻上的父亲,用被折磨得有气无力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小名:XX, 我想跟你去美国。那一刻,我后悔死了。前些年如果强势一把,不那么“顺”着他,就不会给我们彼此都留下遗憾。
对父亲的愧疚的另一方面,是在他年迈生病时没能在他身边照顾起居,端汤送药在床前服侍,去世后也没能最后送他老人家一程。为此我十分感谢我的哥哥姐姐们,他们至少没有当面对我横加指责。愧疚归愧疚,但私下也暗自庆幸没有因此卷入国内兄弟姐妹之间的纷争中。在父亲生病期间和去世之后,无论家人哪方跟我诉说,我只有听的份,不了解当时具体情况就没有发言权,这是原则。再者,老人生病时自己没出钱更没出力,哪有资格对任何一方说三道四?作为形式上的感谢或者补偿,我一直积极邀请哥哥姐姐以及他们的家人来美国旅游,并许诺承担他们的费用,以此减少我心中的愧疚吧。。。
----------
感谢感恩
这三十年来横穿美国东西还打了个来回,从起初的赤手空拳,举目无亲,迷茫无助,奔波劳碌,节衣缩食。。。上学、打工、搬家、毕业找工作。。。周而复始,随遇而安,离开了老朋友,结交了新朋友。。。他们可能同为留学生/家属,老师,同事,邻居,中文学校、家长,“三家村”,甚至是陌生人。。。一路上收获了许许多多的温暖、友谊,友情。。。无论还在联系或者已经丢失,都要感谢他们的温情、相助与陪伴。
这一切的一切,对我们这一代来说,或多或少属于共同的记忆吧,相信在年龄相仿、经历类似的网友们中会引起共鸣。自发这一博文系列以来,得到了文学城网友们的关注、鼓励和支持,也从评论看到了曾经/似乎的相识,和彼此的感同身受。看到我描述初来美国时学开车的糗事,有网友来分享了他太太类似的笑话(为太太们加油!);我们来美的第一站是Idaho州,有网友当时就在相隔十几英里(华盛顿州)的另一所学校苦读(两所学校可以互修学分);在我们生活过的第二站(Nebraska)林肯市,有网友/学弟告诉我,市内的48街依然是南北贯通(我们当时的“定位坐标”);看了我写的在(Pennsylvania)State College的生活,有网友说他们也在那里生活过,还有网友赞同那里的秋季是摄影爱好者的天堂 。。。让我颇感意外和惊喜的是,有网友居然知道Paducah -- Kentucky 最西部的小镇,说他们会路过那里,并在镇上住宿过夜。。。
写这一系列时,我内心有一个小小的企盼:曾经(失去联系)的朋友们会看到我的博文,由此勾起他们的回忆,不小心想起了我这么一个朋友,甚至会联系我 --- 虽然结果让我失望了,但还是祝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安康、幸福!
--------------
说到了Paducah, Kentucky,不可避免地联想到前不久由于龙卷风引起的一场灾难:Mayfield (Kentucky ) 损失惨重,整个城几乎被夷为平地。Mayfield 是Paducah南部相邻的另一个小城,当年我每周六都要开车20分钟左右去Mayfield的公共图书馆,为收养中国孩子的美国父母们义务教中文 -- 这些家庭大都居住在Mayfield 和周边小村镇里。离开后的这些年来我们不再联系,但看到如此大的灾难,不禁为这些家庭、他们的家人特别是孩子们的安危感到担忧、揪心。我曾计划重回Paducah去访问这些家庭,去看望那些在美国父母兄弟姐妹的大爱中长大的中国女孩们,并把她们的故事记录下来。等待时机成熟后,我还是要实施这一计划。在这里再一次祈求他们一切安好!
2021年12月10 -11日龙卷风经过Kentucky州的路线,图中的蓝圈是Paducah,红圈就是Mayfield:
下面是我先生当年的一位同事的反馈信息:
--------
(全文完)
再次谢谢各位的关注和鼓励!
谢谢分享你的来美经历,这让我很感慨,我们是感同身受。从留学到美,赤手空拳打拼,到现在的自己,真是不易。往事如烟,但从没后悔过。
很好的分享和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