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回到屋里我感觉到一种悲哀,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这个世界想找到一份纯粹的只属于自己的感情就那么难?是不是不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就难成正果?又不是要到西天去求取真经,干吗非得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功德圆满?跟我比起来郭可更是个爱情至上的家伙,就算她和杨小乐的感情都千疮百孔了,她还是曾经执着地相信那段青梅竹马的爱情,妄想着他哪天忽然大彻大悟,跟她一起完成那个爱情童话。如今又是无怨无悔地投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业,怕就怕命运弄人,老天爷不成全他们哪!
正坐在那儿发呆,听见有人敲门,这又是谁啊?我打开门一看,防盗门外站着一个男的和一个老太太,黑咕隆咚地看不清长相。“找谁啊?”我警惕地问。
男的清了清嗓子,紧张地说道:“是李争妹妹吧!我是张刚啊!还真让我们给找着了,你看多不好意思,冒昧地打扰了!”
听着这声音耳熟,想不起来是谁了。“先等会再不好意思,您究竟是哪位啊?”我问。
“我是张刚,徐铃是我媳妇啊,也难怪你不记得,一转眼都四五年没见了,你没变,还是那么年轻!”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徐铃的前夫吗,他们怎么找到我这儿了。我赶紧打开门,放他们进来,一边跟老太太打招呼,“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阿姨快进来,门口风大,看把您吹着。”
把两人让到屋里坐下,我赶紧给他们倒茶。
“你们这是刚从老家过来?”
“嗯那,北京可真大啊,一下火车就找不着北啦,弄得俺们娘俩晕头转向地。”老太太接过茶杯,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的房子。
“大刚啊,你看人家李争多有出息,这房子多带劲啊!比你们单位吴书记家里都亮堂,到底是北京啊。”老太太滋溜喝了一口茶水,关切地看着我问:“闺女啊,你这是在哪儿上班啊?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哪?”老太太跟我妈说话一个味,我觉得特亲切,而且我们那人有个特点,没两句话准能问到你的工资收入上去。我一五一十地都跟老太太交代了,憋着没敢问他们大老远来找我干吗!
我客套地问:“阿姨,你们这是刚下火车?吃过饭了吗?”
“没呢,大刚说要下饭馆吃,我说那有啥吃头哇,埋汰不说,还贼拉地贵,北京好是好,就是不实惠!”
我赶紧站起来,说道:“饿坏了吧,那你们稍坐一会,我这就下去给你买点吃的。”
老太太死活拉住我,手劲还挺大,差点没把我拽一趔趄。“快别忙活,大刚啊,你帮我拽住你妹妹,这么打搅你,俺们都过意不去啦。”
张刚也说:“真别忙活啦,我妈就这样,你这有点啥我们随便吃点就行。”
我带老太太到厨房里看了看,不是我客气,是真没吃的,刚才郭可给我炒了个鸡蛋西红柿,还剩下半碗放冰箱里了,抽屉里有几包榨菜,除此之外,老太太又翻出半包不知道何年何月买来的面粉。“这不挺好地,我扒拉个嘎嗒汤吧,热乎又管饱。”我想跟她客气客气,奈何不争气,做饭我是真不太灵。
老太太把我从厨房推出来,自己忙活起来。这边客厅里都热闹上了,张刚把电视打开了,翘着二郎腿看得正入神呢!几年不见,张刚怎么看着更加委琐了,一身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小肚子也起来了,头发也少了,难怪徐铃跟他离婚,比起我们家林峰可差远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不客气地问:“你们是不是来北京找徐铃来了。”
“对对,真麻烦你啦!我这几个月一直找不着她,就记得她给我留的你们原来的住址,我们找过去邻居又说搬了,幸亏他们有你的新地址,要不我和我妈在这大北京举目无亲地可咋办那!”
“那你们大老远来找她干吗?”
“主要是来给我妈治病。”他看了看厨房,压低了声音:“大夫去年诊断说是肺癌,手术后本来恢复得不错,最近又有点不好,大夫让我们到北京找专家再给看看,说这边各方面条件都比咱们那小医院强。”
我点了点头,看病这事到哪都麻烦着呢,也挺难为他了。“那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人。”他点头作揖,又说了一筐客套话。
老太太还真能干,一会功夫三大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就上了桌,他们娘俩拿筷子的拿筷子,搬椅子的搬椅子,一个劲地招呼我:“快来趁热吃,肯定好吃。”我见了赶紧说:“阿姨,你们来以前我刚吃过晚饭,你们别客气,快吃吧!”弄得好像我是这家的客人,他们倒成了主人一样。
眨眼功夫,他们稀里呼噜地吃了个盆干碗净,我抢着帮他们把碗洗了。一边洗碗一边琢摸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从上次见面到现在怎么也有一两个月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徐铃究竟在哪儿,没问过林峰。要不让他们先在我这儿住两天再说?
等我收拾完了出来一看,老太太洗了脸梳了头,显得精神利索。“坐一天火车累坏了吧,我给你们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我说。
老太太听了连连摆手,“快别忙活,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本来就够过意不去了,哪儿还能在你这住呢!”
“没事,都是老乡,谁都有用得着别人的时候。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真不是客气啊,闺女,我们俩在你这住也不方便啊!俺们不是缺那俩钱,要不就上外面住宾馆了,你把徐铃的地址给俺们,找不着她,我们再上外面住去。”老太太真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人,我现在信了,徐铃跟她闹矛盾,哪里是对手啊。
争了半天,实在没办法了我把林峰家的地址写给他们了,“这是我和徐铃的一个好朋友,他没准知道徐铃住哪儿,就算不知道,你们住他那儿也没关系,他也是挺热心肠的一个人。”
把他们母子俩送上出租车,约好哪天我请他们出去吃饭,挥手告了别,临走了,老太太还拉着我的手说:“闺女啊,好人哪!徐铃怎么不像你啊,等回东北,一定家来坐坐,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看车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我转回头往家走,进了六月,北京的天已经开始热得过分了,大爷大妈都在楼下乘凉呢。我回过头再想想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怎么让他们娘俩找林峰去了,万一说不到一块去再打起来,不行我得给林峰打个电话。想到这儿,我撒腿就往楼上跑,大爷大妈们都奇怪地看着我,寻思着这孩子怎么跑这锻炼身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