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徐汕
(接上期)期间虽有路透社---即路人透露的消息称:小吴去俱乐部是佳人有约,说他的 常驻行动有假公济私之嫌。这分明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嘛,那个谁?要不也约个佳人来,这与公与私都有好处嘛。我曾为此写过一首打油诗:“空空书斋闲弄书,屡屡幽香漫溢出。若非春色曾满室,留得芬芳又半周?”小吴的姻缘据说就是这么开始的。当然这也是“路透社”消息。
八十年代中期,通过家庭团聚法使很多新侨都从老家接来了家小。我厚颜回见江东父老也是因小毛的家人来到而不得已为之,好马也不兴吃回头草呢。当时有了条件的老乡都开始离开唐人街,人往高处走是常情。留下的往往还是那些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侨,他们住惯了,住老了,老得动不了了,最后干脆不动了。
从此本就不具规模的里昂站华埠逐渐式微,此消彼长,那里的非洲特色日渐浓厚,不久连露天贸易也发展起来了。黑哥们手持一拨浪鼓,临街兜售着非洲的特产,象各类皮制品,串珠,挂毯等等。这顶多也就逃点税糊口饭吃,不碍旁人,在我们没成功溶入法兰西社会前先体验一下非洲生活也是种人生积累。但生活并非诗情画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街头突然有了公开的毒品买卖,每栋楼阴暗的甬道里常出没着幽灵般的瘾君子。剩余不多的华人们有些不安了,街道里硕果仅存的几户法国人开始嚷嚷了,司法部门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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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前曾冥思苦想了几天,发现在巴黎这几年,除了纸张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不说,住房问题也一直走不出唐人街搭铺这一怪圈。我突然觉着累了,最后作出了离开巴黎重返里尔的决定。朋友们都不大理解,伤感之情浓郁。我们在十三区的中国城酒楼里喝离别酒,又写打油诗互赠,我记得自己写了这么四句:“花都相聚几春秋,感友殷勤频添酒。相见时难别也难,恰似白云飘悠悠。”便各自飘散了。
在里尔晃悠了几年,本以为这辈子不再踏足那里昂站的唐人街了。可世事就是这么吊诡,我还真的一棵树上吊死。我的家人来了,里尔地小,找工不易,不得已举家又回到巴黎。这已是八十年代末,巴黎的华人人挤人,落脚点很是个问题,而且已不再是普通搭铺的问题。幸好我有群众基础,打听到老唐人街正有一空房待租,先占上吧,免得夜长梦多,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年代了。我领着家母和两个妹妹老马识途地走进BRUNO巷,是另外另外的一栋楼,还是八户人共一厕所,唯一改善的是住在一楼。
戏文里有唱“二进宫”的,我在演四进宫。
我“四进宫”呆的日子最短,就一个多月。因一个僧多粥少的问题,为厕所和别人起了争执。我楼上住着一户阿拉伯人母女,她们嬉皮笑脸地来借厕所的钥匙,说自己的丢了,想复制一把。岂知借走后就翻脸不认帐了,说楼梯间的公厕是她们那层楼专用的。我找上门去时那女儿泼得很,戟指谩骂,差点碰掉我的眼镜。我气得忘掉好男不与女斗的道理,随手推了她一把,不巧触手处正是人家的胸脯。她一下跳起来要与我干架,她母亲也许觉得理亏,硬拉住了她往回拽。她扬言要给我好看,我嗤之以鼻。她要告我袭胸非礼,我想想有点后怕,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家里没盥洗间还能凑乎一阵子,一旦没了方便的去处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我忙四处打探,还好很快在巴黎近郊有了新址。这是我最后一次搬离,搬离那即包含着许多辛酸,又蕴含着许多感怀的地方。没有恋恋别情,只有唏嘘感叹。
当时小朱和小吴都早离开了唐人街,“青田饭店”也人去楼空,说是不久要拆了。
印象中里昂站的唐人街是九十年代初拆的,那时我已娶妻生子,生活也走上轨道。因还住在十二区,偶尔路过,见证了那里的变迁。多年后的今天,人到中年,有次和老朱老吴回首往事,不禁勾起了这许多回忆。(全文完)
徐 汕 2006年月16日作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