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阴天,还有点小风,冷冷地吹着。树叶早就全部掉光了,诺大的校园显得格外空旷,然而因为有风,光秃秃的树枝偶尔又要晃上几晃,似乎因不堪寒冷而在风中颤动着。新的一年就在寂静不安中到来了。
十点多钟时,甄正跟华敬轩一起来叫苏婕去聚会。苏婕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头重脚轻的,心里一团乱麻。她原本想说自己不舒服,就呆在宿舍休息不去了,可是看到华敬轩一起来了,怕他对自己嘘寒问暖起来,就什么也没有说,跟他们一起骑车去了。
路上苏婕看甄正那么坦然,有说有笑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心里有点恨恨的。不过想想,自己不也装得什么似的,心里虽然别扭着,可是表面看起来,却平静如水。她想,嗯,原来我也有本事让脸皮厚起来。
到朋友家时,屋子里已经聚了很多人,大多却是陌生的面孔。桌上已经摆了很多酒菜,朋友的妈妈正忙进忙出地在准备更多的菜食。
苏婕赶紧到厨房去打下手,该洗的洗,该切的切,端盘递碗的,忙个不停。
很快人到齐了,大家聚在桌前,嚷嚷着举杯庆祝元旦。苏婕因为心里有事,有点恍惚,在厨房里忙了一通,突然觉得口渴,跟大家碰完杯后,竟然想都没想,把一杯葡萄酒咕嘟咕嘟全喝下去了。等她放下杯子想喘口气时,才发现大家都看着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件蠢事:这是酒呀,不是果汁。这样喝法,还不是很快就醉了吗?苏婕从来没有醉过酒,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可是她也并不想知道。
但是大家却不放过她,说:“一看你这喝法,就知道是个能喝酒的人。”于是纷纷劝酒,苏婕百口难辩,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还得挂着笑,一一应付。
刚开始那一通猛喝,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让苏婕有点头重脚轻,她赶快找了个借口离开桌子,到旁边书房去看人打游戏。
书房那里有几个男生,都是她不认识的,正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视玩游戏。房间另一端靠墙的一边有张单人床,因为离电视比较远,还没人坐,苏婕就在那里坐了下来,远远地看他们挖金子,心里仍然七上八下地。
不一会儿,甄正却也来了,捂着脑袋,直冲着床走过去,嚷嚷着:“不行了不行了,头晕,可能喝醉了。”
他扑通一声侧躺在床上,就势胳膊一圈,长胳膊就圈在了苏婕腰上。
苏婕原以为他真的喝多了,可他这一圈,她知道他在装醉,身子不由挺直了。
玩游戏的人和他们的观众,非常投入,没有人朝他们这里看一眼。甄正越加地大胆起来,另一只手在后面摸摸索索地,不顾苏婕的反对,竟然伸进她的衣服里,向前边摸去。苏婕尴尬异常,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头也没回地走出了房间。
她看到华敬轩还在桌前吃喝,就去坐在他旁边。
剩下的时间,她故意跟着华敬轩,她有种感觉,甄正并不想让华敬轩知道。也许甄正是这样想的,也许因为他讨了个没趣,那天他再没来骚扰她。她再看到他时,也是冷着个脸,不再跟他说一句话。
华敬轩特别细心,知道她喜欢吃花生,不露声色地从素什锦里挑了一些,放在离苏婕近的那一边,堆成小小一堆,笑嘻嘻地看她吃。苏婕心里因为甄正乱作一团,看华敬轩这个样子,感慨万千。
跟甄正比,华敬轩是规矩善良但有点懦弱的,苏婕心里明白谁对自己好,也知道华敬轩将来可能是个好丈夫,可是,自己却对他没有感觉。
过完元旦,苏婕看到圆圆的时候,什么都没跟她说,她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也有点说不出口。回想除夕夜发生的事情,苏婕甚至觉得自己那么做,除了因为孤独,因为气氛,甚至也许还有点出于嫉妒--看到甄正追求圆圆那么久,她有点嫉妒。这么想着,就更觉得没法跟圆圆说清楚,心里便有点愧疚。
然而她对甄正失去了兴趣。他那么轻薄自己,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轻薄的人吧。可是我不是,苏婕想。事情到了这一步,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索性也就不去管他了,随便他怎么想。
没过多久,圆圆兴致勃勃地来找苏婕,说:“我终于跟甄正完全说清了,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苏婕笑了笑,说:“好啊,早该这样了。”她是真的替圆圆感到高兴,因为她最怕没完没了的纠缠。
可是圆圆却突然抱住苏婕,苏婕吃了一惊,仔细看去,圆圆脸上原来的笑没了踪影,眼底透出悲哀。苏婕明白了,原来圆圆还是喜欢甄正的。
苏婕拍拍她,安慰道:“圆圆,你也只能这样。你又不能一身事二夫嘛,总要放弃一个。”
圆圆放开她,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你跟甄正挺般配的,要是你们两个能好起来,那就好了。”
苏婕瞪了她一眼,佯装生气地说:“你觉得亏欠了甄正不成?想把包袱甩给我呀?我可不喜欢他,坚决反对拉郎配。”
可是苏婕知道自己曾经还是喜欢甄正的,甄正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她躲避不及。她告诉自己,喜欢归喜欢,这个人不适合我,也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所以我不要跟他有任何关系。
而且苏婕还有一点小心眼儿,我又不是捡破烂的,圆圆不要的男生,我不要去捡。这样的想法,让她特别要表现出对甄正的不感兴趣,连她被他吸引的事实都要特意遮掩。
有一瞬间,苏婕想要告诉圆圆甄正和她在元旦时发生的事情,好让圆圆多了解甄正一些,坚定自己放弃的决心。她犹豫了一下,觉得很难说清楚。算了,自己都想不清楚,最好就不要提了。
从此以后,甄正真的从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而圆圆,跟李刚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她们周末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华敬轩对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偶尔他仍会来约苏婕,苏婕也不拒绝他,大大方方跟他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