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Ryan是艾苇他们咖啡店的老客户,几乎每天都来咖啡店,在早上11点左右,点他每次都点了Macchiato,有时候他还没有接完帐,艾苇已经把他的咖啡做好了,他喜欢坐在咖啡店南边靠窗的位置,打开笔记本一边享受正午的阳光一边不停地敲敲打打,有时候会稍作休息,就走到吧台上和人闲聊。
“Hey, V, today’s coffee is delicious, how much love do you put on?”
艾苇笑笑,她不太会应酬这样的场面,虽然她知道老外没有中国人那么含蓄,他们说爱这个字,并不是爱这个意思。可是,爱是这么容易随便说出口的吗?周帆要艾苇对他说我爱你,艾苇足足磨蹭了一个月,说完就像做错事情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柿子。
“Hey,Cathy, How do you get along with V, she has barely said a word to me today. “ Cathy是艾苇的同事,17岁染着粉红色的头发,舌头上有舌钉,眉头上也穿着一个钉,还有下嘴唇上,天天开心地蹦蹦跳跳拿着她的Camera到处拍来拍去,然后通通地传到facebook上,任何一点小事都可以让她开心半天。
“She is a quiet girl, not like me, I don’t want to sound like an opera singer, but I know I do.” Cathy的嗓音很大,艾苇觉得很好听,如果她不上班,每次她路过咖啡店都会冲进来给每个人一个紧紧的拥抱,艾苇喜欢她,让她看到以前的自己。
“V,don’t act like ya don’t care what we are talking about.”Ryan一边笑着回应Cathy的话,一边看着艾苇在清理syrups的瓶子,好像不关心他们在谈论自己。
“I know you guys are talking about me, but nothing bad so far.”艾苇笑了笑,算是回答。
“Come on, girl, don’t shut yourself off from us.”Ryan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依不饶,这个时间是早上咖啡店难得清闲的时候。
“What do you want to know.”艾苇停下手上的活,索性正面看着Ryan问道。
“What’d you do?”
“I am a barista who’s making coffee.”艾苇觉得Ryan的问题很奇怪,天天看着她在做咖啡,她还能做什么呢?
“Sorry,I mean what you did before you came Canada”艾苇用英语表达最讨厌两件事,一是总是忘记区分She和He,一个就是过去时,说过去发生的事情总是忘记用正确的动词。
“I was a graphic designer.” 艾苇说。
“Awesome.” Ryan的语气提高了八分,老外就是喜欢这样的夸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比考试100分回家,爸妈脸上的笑容还要多。
“it’s not a big deal.”艾苇看到Ryan的表现有点不好意思,她不觉得自己Awesome.
“Why don’t you keep doing that?”
“Actually, I try to paint some time. But, seems not so attractive person.”
“Hmm。。。Do you mind if I take a look?” Ryan若有所思地问道。
“yes, I do.”艾苇回绝了。
“Why? I am not an eel or a monster.”Ryan不知道艾苇为什么会拒绝他,只是看一下也不可以。
“No particular reason, don’t take it the wrong way”艾苇解释道:“I just don’t feel confident to show my works.”
“You always make perfect coffee, at least I can prove it.”Ryan喜欢艾苇的做的咖啡,每一次Dizzle都是不同的形状,他喝了这么年的咖啡,竟然有不想搅拌不想破坏这样的咖啡的念头,这样的念头,让他想要了解这个咖啡店的叫V的女孩。
“It’s different story. ”艾苇坚持,她不愿意混淆,咖啡店打工是打工,客户是客户,画画是画画。
“Ok, if you say so. Maybe next time.” Ryan不免有些失望。
艾苇笑了笑,问:“Do you need refill?”端茶就是送客。
“No, thanks.” Ryan有些扫兴地回到他的座位上,却没有心思看笔记本。
艾苇不知道自己失不失礼,她有时候就是这样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东西,其实有时候想想,有些事情值得那么坚持吗?给别人一个机会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地球是圆的,又何必那么多的固执。可是,艾苇年轻的时候太任性太多棱角,不能碰,一碰就碎。她总是忘不了2003新年伊始,那种一个人坐在热闹的火锅店等待周帆的感觉,那种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家中等待周帆的感觉,她等到日过午头,她不知道一夜到底有没有睡着,有时候觉得周帆就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抱着她;有时候周帆却像是和她隔着起雾的窗户怎么看也看不清,她努力擦呀擦,却越来越模糊;有时候她就在拼命的奔跑,追着周帆,就像毕业时越行越远的火车一样,无论艾苇怎么使劲追都追不上;有时候却看到周帆露着左边一颗小虎牙的笑容,他不常那样笑,可是他那样笑得时候眼睛都是流着笑容的,连冰雪都可以融化,有时候却看到的是周帆凶巴巴的眼神和厉声地责问,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她揪起来锁在黑暗的衣柜里面。
艾苇觉得这一天象是十年这么长,她拉开红色格子的窗帘,让微弱的冬日阳光照进屋子里面来,这个她和周帆在上海小屋,一张蓝色的床,一个陈旧的大衣柜,一个白色电脑桌靠着床,一个可以折叠的四四方方的桌子放在窗下,旁边一个黑色的沙发已经磨破了皮,从Ikea买的黄色落地台灯是静静地立在沙发边上,周帆不在家的晚上,艾苇总是开着这盏灯,她和周帆说,夜晚有灯光就有人在等待。
等待一个人的感觉,也许就像黑夜中的那盏亮着的灯,有着温暖的外壳,却有一颗孤独的灵魂,孤独地只剩下希望和失望,然后再燃起希望。周帆就在她对她的生活和等待无限失望的时候,回来了。
周帆看也不看艾苇一眼地就倒在床上,他累了,更多的是生气,找艾苇了一个晚上,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跑来跑去,陈溪说她切水果不小心把手切了,他带着陈溪在医院挂号缝针打破伤风针又是跑来跑去,他累得不想再说话,只想睡觉,就一天的假期,上班就要出差,他需要休息。
“你去哪里了?”艾苇问。
“我陪陈溪在医院。”
“你和陈溪在医院,干什么??。”艾苇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我和陈溪在医院还能干什么,看病!!她把手切破了。”
“切破了手要上医院?!”艾苇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借口,她不知道陈溪对着自己的手指下刀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她那一刻也许是疯了,她有时候会想象自己流血的样子,好像她不懂得痛。
“你什么口气。”周帆听出了艾苇的质疑。
“我没有口气,我只是说,我切破了手,你不会陪我到医院的。”艾苇说的是事实,她有一次切菜切到手,周帆过来看看了,拍了拍她的头说“哈哈,做事做的太少了。!”
“她和你不一样。”周帆说的是陈溪的手指伤和艾苇的不一样,陈溪缝了6针,医生问她怎么可能切的这么严重,陈溪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厨房没有开灯。
“是,她和我不一样。”艾苇想起陈溪对她说的话,难以控制醋意十足。
“她是你的好朋友,现在受伤了,你却站在这里说风凉话,艾苇,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周帆最讨亚艾苇这样说话。
“我变成什么样的人了?”艾苇听周帆这样说,有些生气,口气就是要和周帆对着干。
“你变成什么样的人问你自己。”周帆也不客气。
“我是变了,对吗? 你认为我真的是变了,对吗?”艾苇那一刻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片的倒塌下来,陈溪说周帆说自己变成他不喜欢的类型,现在周帆也亲口对她说她变了。
“难道你没有马?”周帆反问。
“我是不是变成你不喜欢的女人了?”艾苇忍不住地想要知道答案。
周帆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他现在没有心情谈情说爱,他累得只想睡觉。
也许周帆不爱自己了,艾苇这样的念头也许从周帆开始先挂她的电话开始就产生了,然后就愈演越烈。
“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女人了”艾苇看周帆不说话,问了世界上最傻的一个问题,聪明的女人永远都不会问自己的爱人这样的问题。
“你现在除了会胡思乱想,疑鬼疑神,你还会做什么?”周帆听到艾苇这样问,更加生气了,他认为艾苇有点不可理喻。
“我在你眼中现在就是这个形象吗?”艾苇口气和眼神都有点哀怨的没有了力气。
周帆不说话。
“你说话呀。”女人最害怕男人的沉默,生怕沉默就是回答。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怀疑我,我可以理解。”周帆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他出轨在先。
“我问你的是,我现在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形象。”艾苇坚持。
“这个很重要吗?是什么形象很重要吗?我们已经结婚了。”
“重要,这个比结婚更重要。”艾苇说的很坚定,她不在意婚姻,她在意这个眼前的男人到底还爱不爱她。
“我不知道。”周帆说。周帆自己也不清楚艾苇现在在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他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和艾苇在一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你真的不知道。”艾苇把周帆从床上拉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
“你有没有完阿,尽问些无聊的问题,我很累了,我没有心情和你说这些无聊的问题。”周帆被拉起来,看着艾苇的眼神像是被审问,他讨厌被审问。
“你觉得我很无聊,对吧?”女人啊女人,有时候转牛角尖不用转弯。
“你现在就是很无聊!”周帆和艾苇在一起,艾苇从来都是以他为中心,他还没有学会对艾苇的心思察言观色。他不知道此刻,这句话多么的伤害艾苇,艾苇爱她放下所有,也许还有自尊,可是那一刻钟,艾苇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