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 理
人 为 何 许 人 也
d. 作为惩罚系统的情感系统
在我最初对情感系统的研究里，我认为大脑计算机是和个体讨价还价的，提出奖励，薪酬或补赏（惬意的感觉）或是以惩罚和折磨（难受的感觉）相威胁。最终我得出这个结论：不存在情感奖励，仅有惩罚；不存在欢愉，而仅有痛苦或难受。
我们发现在情感计算机与主体的谈判过程中有三个时间或阶段： 1 ）行动之前； 2 ）行动之中； 3 ）行动之后。我们举例说明： 1 ）饭前； 2 ）饭中； 3 ）饭后。首先我认为，在饭前，一得到肠胃状态的报告，大脑计算机就向主体发出含有这些文字的合同：“你如果现在吃东西，我将支付你吃饭的欢快之感”。
现在，我却有一个非常不同的结论。一接到要向肠胃实验室输送食粮，和查询了消化程序之后，大脑自动地弹射出一种不快的感觉：饥饿。大脑计算机以烦扰主体的方式开始他的谈判。事实上，大脑计算机在第一时段是以这种方式开始谈判的：“如果你开始吃饭，随着你往胃里送去预先定好的物品，我将一度一度地减少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我们假设主体决定接受这个合同：开始吃饭。
我们进入第二时段。主体生生地幻想着每啃一口羊羔腿，就会得到一份欢愉的酬报。实际上，是这样的，大脑计算机以进入胃里的一个量的食品来减低一度的饥饿感。最后我们到了第三时段：饭后。个人大概不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停止进食，什么是他的胃在那个时刻所需要的精确 ---- 不多不少 ---- 的量。情感计算机以消除掉最后一度的饥饿感来告诉他：“停止进食”。“我可舒服了！香甜美味堪夸？！那饿的滋味可真难受，这羊羔肉可真是太棒了！现在我可真是感觉太美了！” 实际上，就是大脑计算机把曾迫使他忍受了强度很高的饥饿不快感全部取消掉了。
柏拉图在他的优秀的《对话录》里向我们讲 ---- 由于狱卒去掉了苏格拉底一条腿上沉重的镣铐，他在喝下毒芹汁前几分钟， 曾经感慨万分：“人们称为欢愉的东西是多么神奇呀，它和痛苦的联系是如此紧密，尽管我们的想法是截然相反，因为欢愉和痛苦从来都不会同期而至。当我们体验二者之一的时候，我们就要等待另一个的到来，就好像二者是无法分开地连在一起似的。假如当初伊索有此想法的话，就会编造出另一个寓言了。他会讲上帝企图让这两个敌人重归于好，可是无法办到，只好将它们两个系在同一个镣铐上。从那时起，当二者之一出现时，另一个不久也将跟踪而至。这些是我此时此刻刚刚想到的。在这些镣铐给我带来的痛苦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欢愉的感觉”。
我曾阅读并且反复多次阅读柏拉图的这些对话录。只有在写完《情感计算机》后，前边所引述的这段文字才使我内心里惊呼：“上帝呀！苏格拉底仅差千分之一毫米就发现了这条（遗传）定律：以欢愉面目出现的东西，个人以为是欢愉的东西，实际上不过是痛苦的消除，是不适感的消除。事实上，不像苏格拉底认为的那样也不像通常以为（若“某种囊中物”）简单的两种感觉：欢愉和痛苦。
仅仅存在痛苦，不快感，不舒适感。欢愉感不过是痛苦的消除。因此个人必须要用预期支付的痛苦 -------- 就如他梦想里认为的那样 ---- 来购买欢愉。以前没有镣铐在腿的人，预先没有拿到痛苦之币的人不能体会到或买到去除痛苦后的欢愉。如果一个人想要得到某种欢愉，首先需要体验无论那种镣铐之苦。这是一条我们认为我们发现了的遗传定律，我们将在本书中从不同的角度进行研究。
大脑，就如同一个自动的和机械的计算机，它用这些话和主体谈判：“只要你现在就把这些镣铐去掉 ---- 无论这需要相应花费什么样的意愿和劳动才能实现 ---- ，我就马上不让这些不快感来烦扰你”。
e.有限的个人自由
那么，人就是一个情感机器人 吗 ？如果大自然用遗传机制操纵着人的大脑，如果大脑用情感的鞭子操纵着个人，人就是一具爱，恨，感到胃疼，感到要吃饭，小便，做爱，阅读，放弃阅读的木偶，总之，是一个最终还是被大自然，这最后木偶大师的线绳所操纵的木偶吗？
换句话说，人，这种生灵就是棋盘上的棋子，大自然通过设在这些棋子大脑内的情感机制来调度他们吗？西班牙学者乌纳穆诺说过假如棋子可以理性思维的话，那么只要他们有要自由的愿望，每一步棋就将取决于他们自己。
乌纳穆诺的比喻是不合适和过于夸张的。任何一个谈判，施压并且直至威胁的过程都包括和预想了一个有限的选择和自由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是可以接受指令或完全拒绝的。情感计算机用情感之鞭向主体提供信息，说服，施压和威胁，但是，说最后一句话还是主体个人说。大脑可以提供给个人应该吃饭的信息并且可以开始不断地发出饥饿的感觉来施压。个人不享有取消饥饿感的自由，但是可以不服从这个指令和不吃饭。
个人不服从进食的命令大脑根据它的自动程序随着时间的推移加大饥饿感的强度。大脑计算机和个人之间的游戏在继续，并且越来越紧张和激烈。大脑计算机在过了一，二，三，四和更多天之后，个人还不在饥饿的压力前退缩时，将增加情感压力直至神圣宗教裁判法官折磨的边缘：特别的痛苦，虚弱感，晕厥。尽管如此，个人还可以忍受这一切折磨，拒不执行大脑的命令并且一口不吃地死去。
圣多 . 托马斯 . 阿基诺断言 :”nemo sine delectatione vivere potest” ，谁也不能毫无欢愉地活着，不能不享有某种令人欢喜的情感而活着，无论是那种情感。如果这位中世纪的著名思想家有道理的话（而这就是本书的结论之一）， delectatio, 令人欢喜的情感，是一个必备的条件，一种不可或缺的生命能量，一类精神氧气：氧气之于身体即如欢快感之于个人。
不服从大脑计算机的命令及野蛮讹诈最终饿死的人实际上是在用心理上的折磨来交换一种绝佳的情感，用痛苦之极的感觉高价来购买美食家的欢愉。从这里我们进入到大脑情感世界中的通衢大道之一：对立的程序，不同的鞭子。人类的大脑不仅仅是通过情感在运行，而是还要通过好几个不同的甚至有时是对立的同步程序，因而会同时迸发出一些相互对立的和不可调和的情感。
|—> ．意识被激活如同一个燃亮的灯泡 :
被限于要接受情感计算机强迫他接受的
情感信息。
可以在已经对他预先设置好的遗传界限内
服从或不服从情感指令。
图 2
一个可能的激活强度计的例子 ：
A． 要和胡列塔做爱的强度计被激活到 90 度（ 分离15 天后与她同处一床）
B． 睡眠的情感强度计：激活至 80 度（长途旅行并且二十个小时没合眼）
图 5
A． 吃饭愿望的情感强度计
B． 排出肠胃浊气愿望的情感强度计
C． 羞愧的情感强度计 | 生物社会惩罚之威胁
D． 受嘲讽的情感强度计 | 生物社会惩罚之威胁
身体蓄水罐：比所需和预计的水平下降了十度。
图 7
口渴的情感强度计：当身体蓄水罐降低了十度时被大脑激活到十度 。
图 8
身体蓄水罐降到了十度：脱水的危险。
图 9
口渴的情感强度计：当身体蓄水罐降低到 10 度并有脱水危险时激活到 90 度。
图 10
主体喝水：身体蓄水罐装满水。大脑开始减弱曾经升到九十度的情感强度计
直至降低到零。主体感到一个巨大的欢愉。实际上，是大脑在他执行了它
的命令：喝某个量的水后而停止折磨他。
图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