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部落斗争(1) (图)

 

Homo homini lupus ：人对人来讲是狼。英国哲学家托马斯 . 霍布斯 (1588-1679) 的这句名言揭示了筑巢于人们内心的侵夺和好斗的本性，这本性不仅仅体现在面对其它动物而且体现在面对同类的其他成员。自有人类以来到现今为止，人对人所犯下的所有罪行，残杀和屠戮的数量和种类印证了这位英国哲学家的论断包含有正确的部分。

假如狼有意识，那么对这句话里所包含的“人类偏见”会提出抗议的就是它们，它们有两个理由。第一 ---- 狼嗥叫道 ---- 在这句话里当以狼举例时，对人来说，是把它作为攻击性的代名词。可是事实证明最野蛮的杀人，最残忍的拷打，最骇人听闻的屠戮都是人类所为。那头狼棒打过另一头狼？那一头狼迫使另一头狼慢慢饿死？那头狼将另一头狼挖眼，割耳，切去生殖器并慢慢地折磨直至最后一口气？第二， ---- 狼继续叫道 ---- 从科学上讲，霍布斯先生的话是不正确的，因为狼是在进行攻击，但攻击的是绵羊，而非另一头狼，或说不象人一样如此地攻击人。

所以 ---- 狼满意地总结道 ---- 要更具真理性的话，可以这么讲 lupus lupui homo: 狼对狼来说是人 ，与霍布斯之语的意思相同， ---- 但要反过来说 ---- 。我们不在此时与狼对嗥， ---- 到讲 homo positionis 时再说 ---- ，而是要与托马斯 . 霍布斯对嗥。

这位思想家的话里具有不可辩驳的真理成分。但是霍布斯看来没有揭示出 ---- 对马克思和其他许多伟大的人类现象的研究者们也可以这么说 ---- 都没有揭示出，最强大的和最凶暴的好斗性和侵夺本性是源自部落人的。

战争是部落人之女。真正的屠戮和种族灭绝都发生在战争里。战争一直是并且继续是一种直接或间接形式的部落争斗。战争不是一场个人之间的争斗，也不是阶级间的 ---- 阶级的 --- （尽管如我们看到的那样，存在一些部分是阶级的，部分是部落的游击战和战争）而是一场特别地部落性的争斗。

我们来查验一下人类的历史，就可以看出我们的断言是否正确。在各种时代的战争中，是部落在相互战斗。目的是一些部落要统治另一些部落，甚至是一些部落要消灭另一些部落。我们只需援引几个例子，最近的两次世界大战（ 1914—1918 和 1939—1945 ）都是部落间的争斗。同时土耳其人和希腊人在塞浦路斯，爱尔兰人和不列颠人在北爱尔兰的武装冲突，在本质上都完全是部落性的。

象征所有部落 ---- 城市级的，省级的，地区级的，国家级的或联邦级的 ---- 图腾物之一就是徽标。在众多部落的徽标上都出现有一种对人们来讲，一直代表着攻击性标记的动物。由此而来，这个部落在徽标上 ---- 作为图腾物象征和标明着自己的部落 ---- 以狮子来代表自己，那个以虎为代表，还有的以鹰为代表，另有的以豹为代表，再有的就是以某个其它的，对人来讲是一种攻击性的动物为代表。就这样，以一种准确的或者更好地说是无意识的方式，每个部落面对其他具有类似攻击性特点的部落，把自己视为一种具有好斗本能的动物。

事实上，历史和部落间当代的舞台对那不胜枚举的流血冲突提供了确凿的证据，在这些冲突中，各个部落看来是放纵这种侵夺和好斗的本性，相互之间，这个部落同那个部落就如同野蛮的猛兽一般。

也许什么也不能象战争一样最有说服力地证明了部落人是如何在原始或文明社会，在远古年代，中世纪，或在现代以同样的武器在行事和斗争。原始社会或古代的部落就相互比试和企图无论在经济的还是在宗教的，艺术的或体育的领域里一方去统治另一方。而一方统治另一方的主要武器，最终是体力，蛮力。

最终“说服”弱小的被战胜的部落，因而要接受获胜部落的条件的“论据” 是弓箭和棍棒。弓箭，长矛，弩机已经成为博物馆的展品，但是，部落战争距离成为人类历史上的单纯的一页还差得很远，人类依旧被凶残的部落弄得支离破碎。弓箭和弩机变成了自动火枪，坦克，炸弹，战斗机，军舰和潜水艇，以及核武器，这后者的破坏力超过了维利亚托（罗马时期，伊比利亚半岛的军事统治者 ---- 译者注），恺撒，查里曼大帝，拿破仑甚至希特勒本人的想象力。

各个部落把攀比和竞争局限在除了战场以外的任何领域的这一天，人类就会开启一个崭新的纪元。到了各个部落已经把狮子和老虎从他们的图腾物上请下来，并停止互相摧毁 ---- 因为今天两个用核魔爪武装起来的超级大国可以办到这些 ---- 的那一天，我们将用新的观点来定义部落和部落人。我们将必须打造出一个新词来定义一个本质上不同的事实。今天，我们仍然还必须接受的是，部落人继续用着远古年代同样的方式和武器在行事，当它组成一些如此巨大的超级部落，它拥有了得以更新的实力，这些超级部落的利爪好象是科学幻想里的一样，但却是科学的现实。

由于拥有超出其他部落很多的物质财富和人口，但是尤其由于拥有最大的核武器库，今天，称俄国和美国为两个超级强国， ---- 而中国是一个处在发展中的大步向前的超级强国。

面对其他人，人们感到一种要确定自己比别人优越的需求和真正的愿望以便使别人服从他的指令。自打幼小的童年算起，孩子就愿意确认他的高超和优越好让别人尊敬和服从，没有什么比要服从别人的指令更让人烦恼的了。

埃杜阿尔多注 （ 3 岁）纠正巴勃罗（两岁），因为他有个词发音不准。巴勃罗说“爸爸斜（写）了一篇问长（文章）。” “不念问长，巴勃罗 ---- 埃杜阿尔多满脸正经并作出比别人强的样子纠正道 ---- ，要说文章。” 巴勃罗知道自己的错误，但就是不承认。为了即不从自高自大的小毛驴身上下来又不承认他哥哥比他强，他拿起了人类的另一件武器：辱骂：“傻瓜， EYAYO 。” “傻瓜，你你你！”，在他的小房子外面，埃杜阿尔多朝他喊着。巴勃罗采用说服的第三种武器，蛮力的论据，随后我们就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并且互相扯拽头发。

（注： 埃杜阿尔多，巴勃罗和哈维尔 ---- 我的三个儿子 ---- 他们每天的游戏 — 敌对 — 竞争 — 撕打帮助我发现了成人之间和国家之间的游戏 — 敌对 — 竞争 — 斗争的关键之所在。 --- 作者注）

原始的或现代的部落间的每一个武力冲突经常是先找个精神上的或教理的论据。而最终由武器来决定那一个部落有道理。

有一次，巴勃罗碰到埃杜阿尔多往草坪上扔小石块，由于他知道不应该这样做，在哥哥和父母面前他感到抬不起头来，可是他没有承认错误，而是抄起一块石头就向入口的玻璃门砸去。当看到门玻璃碎了之后，他挑战性地看着我并对我说：“玻璃 -- 岁（碎）了”。这里我们遇到人的一个经典范例，即要是必须遵

从 — 比他强的 --- 别人的指令或接受他的责难，从儿童时期起就感到难受，当他的勇气和手段容许的话，他就会选择挑战和蛮力。在部落这个层次上，同样如此。为了从至少在武装上比自己强大的别的部落帝国统治下取得解放，被其他部落压迫的部落多少次过去采用，现在继续采用游击战术，破坏基地，商店和公共建筑！

为了理解战争作为部落争斗的本质，我们有必要分析一下帝国的本质，那是另一个基本部落性的现象。帝国曾经始终是，并且继续是一个取得在差不多很长的时间内统治好几个部落的部落，他使用一种思想或一种“更加高超的”宗教来使人信服 ---- 或辩解和为自己开脱 ---- 并使用一些威力更大的武器来战胜别人。

没有一座帝国大厦不是渗透着鲜血和眼泪的。帝国部落 ---- 昨日的罗马，英国，法国，德国，今天的中国，俄国或美国 ---- 总是断言，坦称和发誓（可能他们是以好心在行事，企图压制良知的弱小的声音：“你别自欺欺人，你做事是为了部落的一己私利而非人文主义或世界主义的眼光” ）如果将他们的思想意识，宗教或文明强加在其他部落的本地人身上，那仅仅是为了改善他们的命运和把他们从“受凌辱的”，“非人的”，“不公正的”，“野蛮的” 或“低贱的”状况中解救出来。只得遵从帝国部落的思想意识或宗教和文化的那些部落知道此外他们自己还要遵从那个部落并成为他的殖民地，或卫星，这些是帝国部落在深层上所追求的和使殖民地 - 部落确实恐怖的事。

历史表明 ---- 而当代舞台同样揭示 ---- 没有哪个部落会诚心诚意地遵从，也永远不会接受别的部落强加给他一种思想，无论这种思想有多好和多高超；没有哪个部落会乐意成为任何帝国部落的殖民地。因而，自以为高超的帝国部落必须要靠武力来建立起他的文化，他的思想，总之，他的帝国统治。这是历史能提供给我们丰富例证的部落战争的一个种类 ---- 建立帝国的战争 ---- ，而我们距离这种部落间的武装冲突的消亡之日还非常遥远。

对任何一个帝国的起源和历程进行一下审视吧，我们就会想到巴斯克 . 达 . 伽马 [ 1498] 的话：“ ---- 当进行殖民化时 ---- 我们要得到的就两样东西：基督徒和香料。” 征服者部落向全世界笼统地讲和对要受其压迫的部落专门地讲，各位请弄明白他们的目的是要改善下等部落的命运：把这些人从他们“野蛮的”和“受屈辱的”的处境中解救出来；把那些个不人道的，任人唯亲的和剥削别人的当地人结果掉，以送给他们一个人道的，公正的和公平的政府制度；教会他们举止端庄地进食，风度翩翩地着装，仪态庄重地行走；先把他们的“偶像和崇拜物”付之一炬，然后向他们揭示一种千真万确的宗教或思想。

在每一次， ---- 考察一下人类所有年代里任何一个部落帝国的建立吧 ---- 就会看到一个准备建立帝国 ---- 压迫其他部落的 ---- 部落是如何宣称他们的目的是怎样怎样地无私，完全是为了那些部落的利益和改善，而这些部落不情愿地而又必须要“吞下”帝国部落强加给他们的文化，语言，政府和宗教。相反，将被帝国部落殖民化和压迫的部落的当地人却向全世界尤其向帝国部落申明还给他们和平：如果他们认为时机合适，他们自己会改变语言，宗教，文化或政府；谁也不要向他们强加什么东西；在基督徒的假面之下，也就是说，在一个理想主义的借口掩护之下， 帝国部落真正感兴趣的是“香料”，也就是说，尽其所能剥削被战胜的部落，和得到统治，强迫，奴役和凌辱他人的开心之感 ---- 这是每个人和每个人类部落心底的愿望。

各自观点势不两立。那么就用弓箭或坦克来继续对话。我们有阿拉伯帝国的例证。阿拉伯扩张他们的帝国同时用武力建立起一个崭新宗教：伊斯兰教。没有哪个部落情愿接受这种强加于人的宗教，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就由武器来决定谁有道理。英国的，法国的，德国的或葡萄牙的帝国都曾是这样。在第二个阶段，被殖民化的或被奴役的部落要从帝国部落里解放出来，最终用这同样的古老语言：战争才能得到。

我们有两种部落战争：征服或帝国建立战争和光复或从其他部落的帝国皮靴下解放的战争。在一些情况下，被殖民的部落全部或部分地接受帝国部落的文化，政府甚至宗教。在另一些情况下，对这些全部或部分地拒绝。但是，无论在那种情况下，除了当战争或游击战“说服”统治部落认错或承认失败，我们还没有遇到一例帝国部落向被统治部落的当地人交出土地，财产和政府。

美国是用战斗语言从英国的统治下获得自由；肯尼亚是用后来成为总理的乔莫 . 肯亚塔领导的毛 - 毛的游击战术；欧洲部落帝国中的任何一个，他们中的每一个殖民地都是这样解放的。葡萄牙比其他的殖民部落同伴们晚了很长时间才给他的非洲殖民地以自由，尽管如此，他是在确信正在同一些早晚会获胜的游击队员作斗争时才还其自由的。

历史还没有提供给我们一例 ---- 据我们所知 ---- ，即帝国部落以一种高尚的姿态和主动地向当地人交还土地和政府并能讲出这些话来：“我们曾经向你们强加我们的思想或文化，并因而凌驾于你们之上。原谅我们吧，这是你们的土地了。但愿在某方面我们曾使你们的命运得到改善。请原谅我们的误入歧途，错误过失，傲慢无理，胡作非为。请接受我们良好的意愿，我们将对我们的暴行而进行补偿，对你们的损失进行赔偿，和归还仍旧在我们部落的战利品 ---- 真正的部落盗窃 ---- 。

我们的前辈也许受一种良好意愿的鼓舞在行事，却不能看清现实是怎么回事，而是凭借着他们的部落自豪感，想要把你们置于帝国的皮靴下为他们服务。但愿我们的儿孙不要重蹈覆辙，陷入这种帝国的企图，让我们来组成一个名副其实的部落间的共同体，并以此作为走向世界共同体的一步，那里将只有世界公民，在那里部落人仅仅在法律，公正，理性和自由的环境下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