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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部落人的类型

(2009-08-07 17:39:20) 下一个

 

             可以帮助我们发现,识别和估量部落情感情绪的人文价值所蕴涵的全部
范围,力量和顽强度的一种人类学观念就是要观察和分析它是否具有独特的特点
和类型,
----有多少和那些种----,而其存在的理由是服从和取决于上述的人文价
值的。因此,如果我们希图发现部落情感是否培育出一些独特的人文种类,我们
可以观察到具有一些这类特点的清单所涉及的面是极为宽广的,而它们所起的作
用也是极其令人吃惊和极具意义的。

在这些独有地和特别地部落的种类和特点中我们可以举出图腾,图腾人物,
部落英雄,逃兵,部落叛徒,纯正本地人,“球迷”,部落或祖国的忠诚者,
其他部落的归化者或入籍者,移民和流亡者。对所有这些和这些里的每一个我
们将逐一论述,它们当中的每一个将使我们发现部落人的一些新的侧面并有助
于我们更深刻一点地了解它们的广度和深度。

我们开始考察这些人文类型的一种:移民。牛津辞典----英语语言字典----
定义是:“去到别人的,外国的国家生活的人”。在一部西班牙语词典里把动词
移居国外定义为“放弃祖国希图定居别的国家”。因而在两种定义中都把移民当
作放弃部落而到对他来讲是别人的,外国人的部落里安家落户的人来作为他们的
特征。所以我们看一下移民作为一种人文类型单一和特别地是一种部落性的类型。
“移民者
----一位移民对我讲----是一个悲伤之人。当他离开故土的时候,尽管表
面掩饰和微笑,变化却在心中。尽管说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去迎接生活,但是离开故
土的那一天对一个人来说,还是天塌地陷。”恰如这个移民所说,流传下来的民间
和通俗歌曲突出表现了移民们当告别他的故土时所感受的全部悲伤和呼吸困难的感
觉。加纳利的一首歌是这样唱的:

                  别了,加纳利,

       我的加纳利,别了。

       在抽泣和泪水中,

       我的加纳利,别了……

      

移民在离开自己的故土时,都会赶到呼吸局促和有一种丢掉了某种有生命力的
东西就好象是某种非常私密,非常自我的东西被从他身上拔掉了。任何人如果从来
没有亲临这种场面也许不会理解部落情感的真正意义。而一旦已经适应了别的部落
并且多多少少得以在国外安家落户时,移民就该抱怨“忧郁症”,一种纯粹部落特
点的真正的心理疾病。

     非常有趣和有意义的是在西班牙语中保留了源自加利西亚语中的一个特别的
和满是情感色彩的词汇来定义那种经常不断地被乡愁所困扰的移民。而将
morriña
到英文里时,那英文词对人类学者来讲不无意义。
Homesickness 字面上的意义是说
“故土之病”,并且确实如这个比喻所说,
La marriña 是一种心理疾病,它不是由任
何一种特殊的病毒所引起的,而是由部落情感当人们远离自己的国家时所可能提取的
一种深深的悲伤。就如一首加利西亚人的民间歌曲所说:
      

             

          远离故土,

    远离家园

    我那么忧伤!

    那么意乱心烦!

      

我们要分析的这份全部人种志材料精确地传达了部落情感所能培育出的深刻的
温柔,纯洁的爱情和燃烧的激情。



    另一个部落性的种类,和移民相似的,就是流亡者或流放者(原文
des-terrado,
译者注)。我们来看看这个形容词的巨大的表现力,“des-terrado”,就是说,被从
他的故土连根除掉的人。这两个词,移民和流放者,突出地展现了部落情感所深藏
的生生不息的和亲切的意义。

    对故土同对一个人的健康一样:只有在失去的那一天才能衡量出它的全部价值,
才能感触到它的真正意义。移民或流亡者,如英国人所说,是一些得了“土地病”
的病态之人,他们被从“土地上去掉了”,被从他们的故土连根除掉了,在内心最
深处感到人不仅靠面包活着;感到人即不是一个物质的人也不是一个实利主义者,
即不是一个个体的人也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而是就像从他所过去生活过的那个
社会结构中剥离出的一个细胞,他感到一个无法估量的生命盎然的空间被骤然夺走了。

       这两个部落性的用词,移民和流亡者,将人定义为这样一种生灵,尽管他自以为
是一个独立的和个体的生命,基本上他还是各种各样的社会群体的一部分甚或是一个
微粒,尽管他对这些没有清楚的认识,他还是如此生活并且更是作为一个超越他自己
的集体生活的部分或一颗微粒而活着。流放,的确是一个人可以强加在自己身上或别
人可以相加的一种惩罚并且或许是效力最大的一种惩罚。给自己施加流放的人被认为
是一种最高贵的人,一种在人类历史上树立丰碑的人文种类之一。纯粹由于对自己故
土的热爱而对自己执行流亡的人,他都获得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他自己的敌人的更
深刻的尊敬,对他更加佩服,他当之无愧。将流放施加于他人一直是最残酷的和最撕
心裂肺的一种折磨,那文火灼人,可烧的并不是人的身体,此外它还剥夺了人回归自
己故土的希望,或至少让人整日生活在不知是否能重新踏上他的故土的缀缀不安之中。

       这里有一小段对话,那是发生在1974年两个西班牙人之间:一个移民和一个38
未回西班牙大地的流亡者:

       移民----这么多年不在西班牙生活,日子一定非常艰难吧?

       流亡者----不亲身经历,谁也无法知道流放是怎么回事。当我离开西班牙之前,
            假设我知道这决非小事的话,我认为我可能坚持不下来。

       移民----打个比喻,这流亡的滋味和什么可以相比?

       流亡者----什么也没法比。流亡有着一种就好象芦荟或苦胆一样的苦楚。流亡是
              一种非常独特的苦果。也许是人能够尝到的最苦的苦果。

       一个就像我们刚读的这段对话那么富有说服力的文字不再需要任何的解释和评
论,从中可以捕捉到流放者那同样多云阴沉的心理状态,就如同宗教赞美诗作家们
所描绘的流亡犹太人一样:“沿着巴比仑的河流我们坐下来并哭了起来,我们想起
了西翁(耶路撒冷所在的小山名。
----译者注)。在那块土地上的柳树上我们挂上了
我们的西塔拉琴。押送我们的人要我们唱几支歌,而我们的刽子手向我们要快乐。
我们怎么能在外乡人的土地上唱耶和华的颂歌呢?”

       移民甚或流亡者还有一个侧面有待研究。对远离或被迫离开故土的人来讲,如果
他感到死亡就要降临时,回到他的国家的愿望毫无疑问地会变本加厉。流亡者的最后
牺牲是要死在异国他乡,这代价可是不小。假如一个流亡者要在别人的土地上生活这
就已经付出了代价,还要远离祖国地死去就更加使他痛苦不堪。人是一种急切地生死
攸关地感到要在看到自己诞生的地方呼出最后一口气的动物。也许迫使一个流亡者在
人生历程的最后时刻或临终时刻吞咽如此痛苦的苦果是一种最下贱的,最无仁义的,
最不高尚的行为。

       移民和流亡者,两种特别社会性和人文性的身份,帮助我们扩大和加深了对部落
情感的认识。

       部落情感最终达到培育出一类独特崇拜的水平,这种崇拜完全可以称之为部落崇拜,
有它自己的信仰,有它自己的教义,和特别是有它自己的典仪,其狂热和激奋的程度也
许一点都不比从一个超自然的宗教里所产生的要差。不仅如此,如同我们随后要看到的
那样,超自然的宗教本身有时候还要来和这个部落崇拜混淆在一起,更有甚者还要屈从
于它。它要求个体将部落放在价值等级中的最高层,把全部的的能力都献给她,牺牲任
何个人的利益和如果需要的话流尽自己的鲜血。这种特别的崇拜要求献身,忠诚,无私,
狂热和热情。

一些特别部落性类型的人是存在的,他们体现了以这个部落虔诚为特点的所有下列
品德:他们是爱国者,国粹论者,球迷和英雄。所有这些类型的人,在不同程度上,和
以各异的方式,表述着部落崇拜所得以培育出的狂热,激奋和英雄主义。而对比这些部
落性的类型:国粹论者,爱国者,英雄;另一些类型是表示反对的,一些部落性并不差
的人,尽管他们的特点在部落成员的眼睛里是反面的,丝毫得不到同情的和甚至是受到
蔑视的:外国化的人,部落的逃兵和叛徒。外国化的人,逃兵和叛徒用同样的或是更大
的力量,尽管是从不同的角度,突出强调了部落所要求的忠诚,狂热以至要为她献出生
命的牺牲。

让我们从分析国粹论者开始入手。国粹论者一直都像是一个宗教的忠诚崇拜者一样,
以他们的兴趣,热情和疑窦来判定所有出现的事物,从那无足轻重的细节,到关系重大
的方面,他们要这些都成为一个部落应该是的那种样子的典型的和完整的范例。国粹论
者有时候甚至到了高度保留一些被认为是弱点,缺点或陋习的东西的地步,只要那是些
部落典型的东西,并以此来炫耀和自鸣得意。国粹论者就像忠诚的宗教崇拜者一样,会
由于他那部落崇拜的过度热忱像个“修士”一样行事和被人们当作一个可笑之人,做作
之人和傻瓜而受到排斥。在西班牙,在其他一些种族社群中也是一样,国粹论者和反国
粹论者之间,互相反对,敌视和误解,并且有时候演变成暴力行为。国粹论者非常自负,
说他们是地地道道地忠诚自己部落的并指控反国粹论者是部落的“异端邪说”或“不肖
子孙”。反国粹论者的典型做法就是否认自己是异端邪说,声明自己是部落崇拜的一心
一意和真正的忠臣,并谴责国粹论者是一个对国家的“真正”意义具有错误观念和信口
雌黄的修道士。

无论是国粹论者还是反国粹论者都企图和自我宣称是部落的最正宗的忠臣,而他们
之间相互谴责,相互排斥和相互驱逐。这两种部落性的类型,国粹论者和反国粹论者,
可以采用某种方式来向同一个个体要求注意和兴趣,因而一个人可以在一些场合以非常
国粹论者的面貌出现,而在另一些场合则是非常地反对国粹论者,或者可以公开地声明
是一个确定不移的反国粹论者,尽管如此,在一些场合下却像一个被认为是极端国粹论
者似地行事。在我们所进行的分析里,
 和那些在一个具体的个人身上可能引起的心理类
的问题相比,我们更感兴趣的是类型本身,他们是怎么样的。

举一个例子,在英国,把那些坚定地要保留靠左行驶,保存英国人的度量衡体制(磅,
盎司,码,英尺)和尽早脱离欧洲统一市场的人认作是国粹论者。与之相反,反国粹论者
希望在这些以及其它方面同欧洲采用一致的步调,把那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些做作的,
不合时代潮流的和可笑的部落性的假正经的东西抛到一边。反国粹论者希望与欧洲合并为
一体并进入到一个对他们来讲是崭新的,现代的,更理性的和更实际的纪元。
 双方都捍卫
自己的观点说按他们的方法行事才是对部落的真正的忠诚和崇敬。

再举一个例子,在西班牙可以把这类人认作国粹论者,他们除了喜欢斗牛外,
公开承认对这所谓国庆日的崇敬并且高昂着头宣称自己是深入骨髓的部落人,他们
坚称斗牛是一项体面的,高贵的和文明的节目,它会令一个西班牙人感到自豪。在
这种意义上,费德里克
.伽西.罗尔加是以一个国粹论者面貌出现的,  他说斗牛:
 好象是整个古典世界全都蜂拥而至的完美节日,它展示出一国人民的文化和伟大
情感,他们发现了人最好的愤怒,最好的暴躁和最好的哭泣。”反国粹论者则相反,
可以公开地声明反对斗牛,把它作为一种他们称之为“西班牙癖”的表现形式,这词
是在西班牙铸造出来的,是指那些被反国粹论者认为是部落性的伪善,和对“地地道
道的”西班牙所有的东西作错误理解的一切。而在这方面,我们可以举埃乌赫尼奥
.
埃尔为例,他对斗牛和对其它在他看来是另外一些西班牙癖类的野蛮和毫无文明可言
的东西都作了异乎寻常的刻毒地猛烈抨击:

       “这些门类的行为举止都来自于斗牛场:大部分的持刀犯罪;地痞流氓;把出人
头地置于所有其它道德之上的人,满嘴粗话;国民的无教养;帕索多勃雷曲和它的派
生物;低唱的民谣和弗拉门戈舞的卑鄙下流,还有吉他作它们的同伙;对法律的仇视;
盗匪行径;那个将价值的评判集中在腰肾一词的奇怪定义并且它曾经是并且还将是我
们全部的苦难的起因;那种已成为我们人民特点的发神经似的大笑,娱乐,歇假;
 
对体力价值的神化以及对那些跟决斗,打架,自负,骄傲,头脑简单,放荡不羁无关
的事情的轻蔑,无法无天;张口冒出语言或吉普赛土语中的所有脏话;题材窄小的戏
剧;毫无愉悦感的色情作品,即无艺术性又无思想;政治流氓;所有的,绝对地所有
的各方面都是酋长制政治和盘根错节;对清白思想毫不尊重;耽于声色口腹之乐的,
粗鲁的,疑虑多变的感伤情调四处流溢,咬噬着民族直达内腑;致命的性质在于那
是唯一全民性的特点,因为只有对斗牛的爱好能将各个地区联合起来并且使安达露
西亚人与巴斯克人,使埃克斯特雷马杜拉人与加泰罗尼亚人,卡斯蒂亚人和安达露
西亚人之间互相容纳;我们情感中的残忍性;好斗的热忱;
 拥有两个极端或两只爪
子的我们那荒唐可笑的唐璜主义:拐卖妇女和放纵狂欢;总之,所有那些意味着热情,
风趣,潇洒,华丽的一切,所有,所有地都被从斗牛场到城市,又从这里弥漫到乡村
的气味所怀疑,堕落,蜕化,腐坏

       著名的98年代艺术家们特别专心于定义对一个西班牙人来讲什么是部落崇拜的真
正精髓。在几乎他们所有人的身上都能一方面找到最纯洁的国粹论者和另一方面找到
最激烈的反国粹论者。最典型的国粹论者的爆发,也许就是乌纳穆诺著名的呼喊:
“让他们也创造吧!”,尽管在其它场合,这位思想家不谴余力地抨击所有他认为是
虚假的和有害的国粹论:

     “有些人只要往他们那民族的脐带上看一眼,就陷入昏昏欲睡之中,注视着虚空。”
安东尼奥
.马查多承认自己的部落崇拜并且在他那题为 《短暂的清早》著名诗篇里谴责
那些他认为是虚假的国粹论或部落的伪善:

       军乐队和小手鼓的西班牙,

       自我封闭在圣器室神像下,

       崇拜弗拉斯故埃罗和玛利亚,

       精神上嘲笑一切,心灵毫无牵挂,

       要有她自己的大理石和自己的活法,

       还要有她的诗人和清早洁净无瑕。

       平淡的昨日会孕育出空虚的清早,

幸好,那像是个过客在把时光打发。

那是个乳臭未干小青年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这波莱罗舞曲塑造的古典传令手

学着法国现实时装穿法,

那是些倒霉的巴黎式样,

混杂着西班牙特有陋习随意添加。

那个整日祈祷和哈欠连天的下贱西班牙,

衰老嗜赌,悲哀喧哗;

那个整日祈祷和寻衅闹事的下贱西班牙,

进入到脑力才受尊崇的年华,

却按老传统盼着生男娃,

依旧守着神圣形式和方法;

使徒们胡子拉碴

疯长如杂草野花, 

而这没脑子的秃脑瓜,

像基督徒似被人尊敬,意气风发。

平淡的昨日会孕育出空虚的清早,

幸好,那像是个过客在把时光打发。

波莱罗舞曲塑造的古典传令手

乳臭未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空泛的昨日给出一个清早平淡无华。

就象喝劣质酒消化不良的醉鬼头晕眼花,

花岗石山顶一轮红日环绕着浑浊粪渣;

一个消化不良的清早

书写成实用和糖腻的下午茶。

可是另一个西班牙诞生啦,

錾刀和锤子的西班牙,

从种族坚实的过去

获得永恒的青春无涯。

一个无法抑制和救世济人的西班牙,

一个复仇之手利斧高举的西班牙

一个有勇有谋的西班牙

喷薄而出,漫天朝霞。

       如果说,国粹论者和反国粹论者互相反对和相互指责对方是虚假的和错误的愚忠,
相反都承认是受用忠诚和智慧服务同一个事业:同一个部落崇拜的精神所鼓舞。

       还存在另一个非常不同的含贬义的部落特点的类型,外国化者是指那些至少已经
部分地“变成”别的部落的人,他们公开宣明对新部落比对他们自己生身的部落更有
好感,同情和兴趣。就象经常发生在国粹论者和反国粹论者之间一样,在你最意想不
到的时刻外国化者以你可以想象得到的最超级国粹论者的爱国者的面目出现,也许不
存在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正成为外国化者或其他人文种类的人。在一个个人身上存在不
同程度的“非部落化”或“外国化”。在一些事例中,外国化者就如同一个改变宗教
信仰的人一样,到了要表达出对新的部落尊崇如此这般地热忱和如此这般的的热情的
地步,结果不仅他在他生地的人种族群的眼睛里是个可恶之人,而由于他那要表现自
己比教皇更迷信教皇的热心,他还是一个如此可笑之人,就是说,比如一个皈依英国
部落宗教的西班牙人,他希图要比英国人更英国人。因此,外国化者会堕落到一种比
极端国粹论者更胡搅蛮缠的虚伪之中。一个笃信西班牙天下第一并犯点病认为什么都
是西班牙的东西最好的西班牙人比一个反国粹论者更令人头疼。可是一个皈依其他部
落的西班牙人的伪善就更令人啼笑皆非。

       我们看一段父母和他们儿子的对话----取自实际生活----,这个孩子已经在英国学
习了四年:

       母亲----晚饭我们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羊羔蜗牛饭。

       儿子----我非常感谢你的安排,可是这种浓重的烧菜方法我感觉不是很好。我已经
           习惯于另一种非常好消化的食物。

       父亲----我老听说在西班牙吃得好拉得差,而在英国拉得好吃得差。还是说那的
           一切都如此好消化,是吗?可是,儿子,对我别说好不好消化,也别说
           哪有一种这类把什么都去掉的烂饭菜
……

       儿子----这是因为在西班牙我们喜欢味道很重的东西,尤其是在北部那里。我们
          吃饭就象牲口一样,然后,很明显,所有人胃都坏透了,要是再有肾结石
……

       父亲----可是,小子,我还不知道胃在什么地方。这倒无关紧要。我已经看出你正
           在变得非常英国人了。

       儿子----不,而是的确如此。你是因为比石头还结实,即使吃掉一头整牛也不知道。

       母亲----那么,你要吃什么,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儿子----不要,不要。我吃这个就行。可是我愿意吃点清淡点的,真是这样。     
 

    父亲
----瞧瞧,几个在酒窖的朋友,给了我一瓶最好的葡萄酒,那是给他们
           自己做的,尝尝,瞧怎么样。这连死人都能让他活过来。

       儿子----这个,你别生气,可是我更喜欢喝茶。

       父亲----茶?可你是说你喜欢喝茶?那你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儿子----我很正常。只是我早已经习惯喝茶了,这样对我好得多。头脑更清醒
           而我的感觉也要好得多。英国人早就知道他们在作什么。

       父亲----可是,什么?你已经变得这么英国人啦?你可真让我傻眼了。当然了,
           我自己问自己英国人喝茶是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呀,还是他们认为这样
           头脑可以更清醒,不是这样的话,就是因为葡萄酒老让钱包空空的。
           因为你瞧英国人当到西班牙来的时候,咱这,葡萄酒要便宜得多,
           他们是每顿都不放过,你可没见过。那些哥们们可是不少吃也不少喝。

       从这段对话里我们可以判断出,这种皈依者和正处在转变成另一个部落过程中
的人,很容易就被指责为古怪之人,大众语言中称之为“傻蛋”,另外还伴有大量
的胡言乱语,不免荒唐可笑。把人称为荒唐可笑之人这种方法也许是使人们沿着一
些特定的路径行事的最强大的社会机制,它起作用的时候就是在当那些人类本性认
为一个个人严重违反了一些她认为是非常神圣规则的时刻。外国化者作为一种类型
的人,恰如其分地就成了荒唐可笑之人,因而,他又是忠诚,忠实和崇拜自己部落,
作为一种人文价值所具有的重要性的明确的标识。贝尼托.佩雷斯.加尔多斯(西
班牙现代著名的现实主义小说家――译者注),一位人物类型的出众的鉴赏家,
 
外国化者
 描写为精神上扭曲,畸形的一类人,他们比那些极端本宗派,另一些未能
逃过这位天才小说家的类型的人更加荒唐可笑。在他的小说《佛尔度娜达和哈辛达》
----1886年,马德里版----里面,贝尼托.佩雷斯.加尔多斯是这样描写这些部落性的
类型的:

       莫雷诺是一个才华出众的人,四十五岁,独身,富有,有一些特别英国化的嗜好,
因为他大部分年头是在伦敦度过的;个子又高又瘦而肤色难看,原因是他的健康非常
脆弱。这个单身的阔佬炫耀自己绝对任何一点祖国的感情都没有,他是如此地外国化
以至于没有什么西班牙的东西被他看好。剧作家,同样饮食,火车轨道,以及支离破
碎的工业,一切他认为都是可悲地低下。经常讲这里的店员拿纸把任何一磅的东西包
好都不会。

       莫雷诺----您去买点什么,除了重量称不准,多收钱外,给您包装东西的纸走到半路
就碎了。不用多想了。我们是一个不灵活的种族,什么也干不成。

       “他的为人:有太多的英国人气质,谁一见到他,都把他当作那种令人生厌而又身
缠万贯的勋爵,这些人已经摆脱折磨人的思乡忧心而到处周游。即使在讲话的时候,
都否定他的西班牙血统,不是假装的,而是已成习惯,因为他发
RR时有点卷舌,一些
不常用的词汇已经忘掉。他是在鼎鼎大名的伊顿学校受的教育;三十岁的时候又回到英
国并且除了在马德里短暂停留外,一直住在那儿。

       “莫雷诺----您们知道我对祖国毫不让步。我越访问她,就越不喜欢她。出于对我教
父的尊重, 我不敢说得更重。

      

“那个人的外国情调和所表现出对祖国的不热爱时常是和堂.巴尔多梅罗发生口角的原
由,后者是用真挚的热情捍卫“王国的一切”。在一次亲热的午餐会上,无论你愿意与
否,谈话所围绕的话题就是在西班牙是否一无是处而在法国和英国是否我们所敬佩的都
是属于好的法律。莫雷诺
.伊斯拉在他反祖国的领地里顽固坚持,一寸也不相让。

       “莫雷诺----诸位,您听好……现在我们完全严肃认真地讲话。我曾经作过一个谁也
法否定的观察。从跨过边境到那边并进入到法国开始,没一个跳骚咬您
……(笑。)

       “一个人问道----可这和跳骚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问道----你坚持认为法国没有跳骚?

       “莫雷诺----那儿没有,请您相信我,我的教父,那儿没有,这是公共厕所,家庭
卫生和个人卫生的结果。您要是去一趟圣
.塞巴斯蒂安。能活吃了您……

       另一个道----好家伙,我的上帝,那叫什么事呀!

       然后,争论起奶酪,堂.巴尔多梅罗说王国的也是非常好的。一会又说起房

屋,莫雷诺评论说那没法住。

       “莫雷诺----所以大家都在街上过日子。

       “另一个----那么,你瞧,房屋都像您所愿意的那样坏;但是,在国外有一个难
以优雅的习惯。我讲的是在阳台和窗户上缺少木制窗叶,因而阳光从上帝早上一醒
就照进来而您无法阖眼。

       “莫雷诺----可是,您以为那里的人有谁一直睡到中午吗?

       “关于这个题目又讲了很多,那个外乡人又来炫耀别的东西:

       “莫雷诺----我对我自己会说当我跨过边境到这边来的时候,我得到的是最忧伤的
印象。会有令我敬佩的东西;可是对我都隐藏起来了,我看到的更多的是粗鲁,各种
恶习,穷困,身披毯子像野蛮人似的男人;瘦骨嶙峋的女人
……给我感触最强的是种
族的衰败退化。您极少见到体魄健壮的彪形大汉和清新的女人。您们别怀疑这点。咱
们的种族饮食不好,而这也不是现在的事了;忍饥挨饿已经是好几个世纪了
……我的
祖国对我来讲真是相当地讨厌
,  而从伊伦(西法边界小城-译者注)一登上快车,憎恶
之情油然而生。清早,当车到山区,醒来的时候,一听到“水罐水和牛奶”的沿街叫
卖声,我就感觉不好;请您相信我的话
……当一到达马德里,看到身披斗篷的男人们,
肩搭披肩的女人们
, 以及石子铺路的破旧街道和那些拉车的像骨架一样的瘦马,我是看
不到再往下走的时辰了。”

       从佩雷斯.加尔多斯1886年的马德里我们跨越到1974年的伦敦,那里一个外国化者
以一种与其说是理智的不如说是激动的声调同一个声明是自己种族群体的忠诚崇拜者的
西班牙人聊着或者说讨论着:

       外国化者----在西班牙是谁也不听谁讲。所有的人都在说和喊叫,大喊大叫,
              没有人听,没有人注意,谁也不理谁。我们尚未开化。

       西班牙人----不过,也对也不对。你知道英国人的议会是怎么开会的吗?因
               为他们什么也不为,但是没有能同他们相比的“黑人似的混乱”。
            
(请注意这个用词的部落性的外貌作者注)。你会知道他们是
              如何齐声大喊“呜呜呜”和像学校里小孩一样跺地板,并在轮到
              对方发言人讲话时阻止他。而,那里您知道是英国社会的最上层。

       外国化者----,伙计,所有规则都有例外。英国议会,您是知道的,那是世界上
                最文明的机构之一。

       西班牙人----很好。无论电视上大卫.福罗斯特和他的同伴那个谈话还是讨论的
               节目众人都不能自控
,  像一群孵蛋的大雁在高叫合唱,那可怜的
              
chairman无法履行职责来恢复秩序,这些您可不止一次地看到了
               吧?这些如此文明的先生们是知道镜头在对着他们的。

       外国化者----您老是给我举极端的例子。可是我讲的是我们每天的面包,讲日
               常的会话,不是讲什么极端的或例外的东西。

       西班牙人----行啊,可是,什么?现在结果英国人也是极端分子了,是吗?

       外国化者----我没说他们是极端分子。但是,当然了,有时侯大家都会越格。

       西班牙人----换句话说,英国人也和“大家”一样,是不是?

       外国化者----您瞧,我只跟您讲一件事。每次我去西班牙,还没待几天呢,
              我就有想回英国的念头了。周围环境令人难以忍受。人们缠
              着你问你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们没有教养。我们不知道
              共同生活。真不知道。然后到处都是凭关系,给人使绊儿,
              任人唯亲。你是否认识某办公室谁知道叫什么的谁谁谁;你
              是否能把我介绍给某某先生,你是否什么什么。太多的坑蒙
              拐骗,太多的“吉卜赛行经”。

(请注意这个词部落性的歧视特点----原作者注)

         西班牙人----瞧瞧,您讲的太过泛泛了。你更喜欢在英国居住----在我看来,
              您格调全失,
----但那终究是您自己的事。那么现在,到处哪儿
              都煮蚕豆,正像您所知道的那样。这几天,对一位
lady, 就是威
              尔逊那位女秘书的任命丑闻轰动全国,
 对这个,您叫它什么呢?

 

       外国化者,除了是荒谬可笑,和“傻瓜蛋”外,如果他对被他辱骂的部落
成员们认为是愚蠢和虚假的东西太过较真儿并企图给它一个科学的和学术的外
表的话,结果他将被视为讨厌。我们来看看两个西班牙人对前边提到的那个外
国化的绅士是如何评论的。

       佩德罗----,听我讲,你认识某某某吗?

       胡安----,是的,我说。他是个好人,可也是个傻瓜,一个笨蛋。

       佩德罗----那天他跟我讲了一堆蠢话,最后可惹恼了我了,我也黑了脸了(

注意这个用语的具有部落特点的种族内涵。----原作者注。)

       胡安----那人是拉英国屎的。

       佩德罗----我觉得你有道理。那家伙,什么东西呀!

       胡安----每当他开始大讲他那些高等知识的学问时我也特别讨厌。他自以为是
          个天才,一张嘴就是些令人目瞪口呆的傻话。真可惜,因为他不是坏人。
          可就是他蠢话连篇,俗不可耐,连圣
.约瑟都会烦,可没人能忍受得了他。

       佩德罗----毫不奇怪,因为一开始讲英国人,他就是一副那么令人生气的口吻,
             就好像他有一种超自然的视角。那天我想他随时会从地面窜起两拃高来。

       胡安----对,对。一说起和敬佩起这个岛屿他大概就有腾空的功能了。改天他再用
          他那通常的语调讲英国,我建议每当他一提英国这词咱们全都颌首点头表示尊敬。

       佩德罗----另外他一讲西班牙语,就用英语的声调,你注意到了吧,那是最装模作样
            和虚假的了。我也开始用英语的声调讲话看看结果他能否发现这可笑之处。

       胡安----他是个可怜人。

       正如我们所见,如果一个外国化者结果可以成为令人讨厌的人,那么相反,一个人,
尽管移居或是流放而多年远离故土却始终保持对他生身部落的忠诚,对这个成员,整个
部落都予以高度评价甚至达到感触到某种部落激动的程度。如果这个移民或流亡者,多
年之后,在他的作态,口味,讲话方式,做事方法仍然强烈突显出一种“地地道道国粹
论者”的风格的话;如果他的一切仍有他的国家的气味;如果他坚定地和虔诚地表达出
他对自己的种族群体牢不可破的信念;前去访问的同一部落的成员们将感到深深的满意
和有他这样一位如此虔诚和持之以恒的忠诚之人而引以为骄傲。在这种访问之后,将赞
扬这个人的部落忠诚和毫不崇洋媚外,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最崇高和最尊贵的一种人文
道德。

我观察过好几批西班牙人如何像朝圣一样来访问几位流亡者,人们认真而带疑窦地
观察着部落性的影响范围并且在访问后饶有兴致地对这方面进行评论。这些朝圣者们怀
着极大的幻想要看到一些细枝末节,虽然琐碎,而对他们却意义重大,比如流亡者公开
声明喜欢土豆饼和橄榄油;说他们所最关心的就是和西班牙生活有关的语言,经济,政
治,和其它任何方面;说他们没有丢掉伊比利亚的习俗,为了语言生动适时地加些相关
的粗话;说他们公开地声明“对”国家的信念和忠诚。

       某些做法,比如变换国籍,可以认为是外国化者所能达到的最高的层次,这也将在
他本国的人们中引起更大的轻蔑,不快和悲伤。我不止一次地听到在法国的西班牙人非
常满意和充满部落骄傲地评说毕加索总是拒绝让他变更国籍的建议和甚至是压力。有位
卓越的英国作家就有关这类变化对我说过一句对我们的研究不无脾益的话:

       “某某某变成了美国人,因为这样的话,他想对生意有好处。做下这种如此无耻之
举的人就如同为了一小把钱而出卖自己母亲的人一样。”

       这里再一次将部落同母亲相提并论,正如我们从这种充满感情色调的比喻中所可以
判断的,那些达到公开拒绝自己出身部落程度的外国化者理所当然地成了受谴责和鄙视
的类型,即如同在那些忠诚者眼里,一种超自然宗教的背叛者就是谴责和鄙视的对象。

       正如从我们研究的这些部落特点里所能判断的,部落情感使一种具有巨大人文价值的,
伟大生命意义的和植根很深特点的世俗崇拜和信仰在人类的灵魂中占有一席之地。正如在
超自然的宗教里,忠诚者,特别是那些尽管有各种障碍和诱惑,却仍然忠贞不渝的人将受
到尊重,敬佩和热爱;虚伪和假意虔诚者受到嘲笑,但是仍然可以理解;而变成另外部落
的人将受到歧视,嘲笑甚至是憎恨,如果他达到公开否定自己的部落信心的地步的话,
 
一切同个人主义者的实利主义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一些人所如此固有的而又极少为人所了
解的事实,至少在清楚和思索的程度上是这样的(
部落性的其它类型将在后续篇章里进行
分析)
,根据这些事实,我们应该一遍又一遍地提出这个和其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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