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回到北京。周六一夜未眠,桑拿放松之后客户便起了聊兴。茶由龙井换成乌龙再换到碧螺春。凌晨五点终于有了困意的客户酣酣睡去,我踏着他春雷般打鼾的节奏付账离去,去赶清晨第一班回北京的飞机。
北京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依然灰蒙蒙的,马路上走走停停的车流,匆匆忙忙的行人和疲惫的表情,几分期许与无奈,熟悉又亲切。回家的感觉,是游子的都有体会。
周一的上班之路是艰难的,每每在塞车中昏然睡去,直到后面的那个家伙愤怒的鸣笛,才蓦然惊醒,其实前路也不过有不超过十米的空隙。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到了公司,停车场早已满满当当。等到五十分钟之后把车塞到某条说不上名字的小巷,一天的坏心情便由此而开始了。
积攒了一周的paper work堆砌在桌面上,有一种不知从何做起的恐惧。这时你的电话来了,说你刚学会了如何做那道开水白菜和已经开始煲那罐老鸡汤,问我想不想试试你的手艺?一边是桌上的那座小山,一边是你充满企盼的目光(我感觉到了虽然你说如果没有时间就算了,但如果我说不来你会失望),我唯有摇摇头暗自叹息。
其实人生不应该这样辛苦的,工作永远也是做不完的。可是与朋友相聚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而且越来越不容易拥有。电话那端还在等我的回答,我看看桌上那堆破烂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去它的吧,不做它又能如何?So what?于是我对着听筒轻轻地说“好,我来,下午4点吧,你等我。”挂电话之前我听到那边轻轻的欢呼声,心里面立时充满了愉悦。
接下来,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无踪了,效率出奇的高,不到两个小时,那座小山便消失了,而想见你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同时伴随着放松后的疲惫感。我需要休息一下了,需要好好睡一觉。于是我拨通了你的电话,说我想现在就过来,见你,想在你的沙发上好好作个梦。你似乎有些意外而显得犹豫,但很快你便回答,来吧,我为你铺好床。
远远地看见你在楼下的马路边上等我,你迎上来挽着我的胳臂。你看见了我脸上的疲惫,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或者是心疼吧,我表面很平静可是心中一阵感动。其实我很脆弱,外强中干,你的关切也许就是我需要的。你带我到了你的卧室,我看到一张很大的床,床单刚刚换过。你说,很干净的,你好好休息吧,饭好了我叫你。然后轻轻掩上了门。我突然有种回家的感觉,感觉很温暖很惬意,很快我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你正在厨房里面忙碌着,太阳的余晖自窗外斜射进来,橘黄色的光芒环绕着你,使你的整个轮廓朦胧而柔和,白玉般的面庞在夕阳下显得那么的圣洁,你专注的神情是如此地令人心动。我被眼前从未见过的和谐的美震撼了,竟然呆呆地站立着不忍打破眼前的美景。突然便有一种想从后面拥抱你的冲动,眼泪竟不由自主地盈满眼眶。
你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冲我嫣然一笑,我赶忙别过头去,怕让你看到我眼中的泪光。你轻声说,好了,吃饭吧。我点点头说,好,我来帮你。
这是一周来我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蔬菜沙拉拌法汁香脆可口,炸鸡翅酥脆不腻,开水白菜清淡鲜美。真的,我说,好久没吃上这么好的饭了,有回家的感觉。你开心地笑了,说,大懒虫子,罚你全部吃完。
那天真的吃了很多,你美美地收拾着所有的空盘子,说,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做给你吃。我使劲点头,回家的感觉更加充满了心怀。坐在沙发上和你一起看着《Mr. Bean》的故事,客厅充满了笑声。我真的希望就这么和你一起坐着,哪怕坐一辈子呢。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八点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我们突然都没了话语,默默地看着电视。许久我说,走了。你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声,好。我站起身,开始向门口走去。你默默地跟上来帮我开门。门开了,你说,送你下去吧。我点点头,心随着阶梯一级一级地下沉。我们一路无语,直到我坐上车。临上车的一霎那你突然拥抱了我,并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Have a save trip home.”。我一时愣住了,感觉呼吸紧促便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你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车缓缓地开动了,我转过身看见你在路边使劲地挥着手。我轻轻地说:“Take Care”,可是我知道你根本听不到我在说什么。路灯下你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