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登西楼

想想,看看,写写。为身后留下点文字,以“雁过留声”而自我安慰。
正文

沧桑不绝如缕 卷二 第十二章

(2009-12-04 08:03:15) 下一个

第十二章

文革期间的「群众专政」的触须探角非常灵敏,眼下,已经发动起群众依靠基层抓捕了许多暴露的敌人,到了深挖隐藏扩大战果的时侯。在力将运动总结报告写得更能体现紧跟中央、市委的邀功心态下,指挥部对「平波里328号」线索有点喜出望外,他们要求追踪寻源、掌握证据,冀以打掉这一犯罪窝点,并且由我带领一个行动小组具体执行这次任务。
人的心理情绪很复杂,原来「困难吓不倒英雄汉」的豪情壮志一经事情临头反而惴惴不安。对赌搏小青年的「诱供」或者说是移花接木手法杜撰出来的故事能圆得了场吗?还有----关洪在上海还是有一定社会关系和活动能量的,如我和一个庞大的对手较量而事实证明属于盲动莽撞行为画虎不成反类犬怎么办?更糟糕的是我对这次再探平波里要达到什么目的缺少清晰的轮廓,是拿捏关洪的劣迹把柄迫使他在堂弟「放行」问题上就范?还是君子报仇立等兑现、显示我报复羞辱的能耐?或谓是追查那双偷窥我的可疑女人的眼睛......就算几种因素兼有吧!但真得查有违法乱纪的实证是秉公上报?还是网开一面地成为堂弟关洪之间交易的筹码?......像高空走钢丝动辄不慎即有伤残致死的可能,捡讨、撤职、个人前程都搭进去了......想到这些我头疼,畏缩不前甚至有了找个理由推给别人去办的心思。
也活该关洪应得祸起萧墙麻烦缠身,在忧郁的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最新的内部情况通报送到我手中,上海其它区县根据扩大线索已经破获了几起外地隐藏在沪内外勾结的盗窃、投机倒把的犯罪案件,触类傍通的预感,我不相信328就是块一层不染的净地而你关洪会是濯洗于清水中一条游鱼。人的许多结果未卜的行为都是一场赌搏,而我是为堂弟而赌一把,他能明事理的话应该知恩结记我一辈子。

侧身一傍的堂弟他也没闭着,甚至比我还忙碌。他尽最大的可能混迹在一起插队的上海知青群落里密切关注着关洪的行踪,说句戏言,堂弟如做个福尔摩斯式的侦探更能得其准确的社会定位,清晰的思路、很少有偏差的逻辑分析、及细微的观察加上鱼龙浑杂的社会关系,使关洪的行踪动态悉数抖落在他锐利目光之中,他兴奋地告诉我,关洪这两天又到了上海,进了平波里他的招待所。
再探平波里的时间离上次初涉此地仅相隔一月余,我们出示「严打」指挥部公函文书事先与平波里地段公安派出所做了联系,328号别墅洋房原是一个半年前过世的孤寡老太太的遗产,她的所有亲属都侨居海外,在无法找到屋主亲属的情况下由区房地产管理局暂管。至于房管局用什么方式给谁使用他们就不清楚了,但总觉得目前使用这房子的人来头不小,门口常停有挂警备区、海军等军队牌照的小车、或是市面很少见的进口轿车。有时门窗紧闭幔帘遮严阒无人迹,但热闹起来衣着打扮体面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当我们告诉派出所说据〞严打〝中的揭发交待,这里是个不法犯罪活动的窝点时、他们先是说平波里地段是治安模范区能出案子真让人难以置信,后来大叹现实生活中阶级斗争真是复杂,最后热情表示他们可以全力配合支持我们的行动。我们表示这次行动是「火力侦察」是否需要支援待情况而定。
〞你们怕我们抢功啊?〝对方嬉笑道。
〞哪里,哪里。有功一家一半,哈哈.....〝如天下人都会这样打哈哈虚以委蛇的话,那这世界就一团虚伪做作了

行动小组成员有六人,从民兵指挥部下面基干连的警通排要来两个会掼摔跤小伙子和一个打卜克欣拳击的县体校运动员,我的助手是一位中学老师,擅长速记文字工作,为了借一身公安「虎皮」作威风震慑形像,我动员了指挥部里的干警林所长随行坐镇。当然,我还带上了一个不能穿工装制服胸别「上海民兵」标致没有藤帽铁器家伙的堂弟,我对行动组说此人是县航运社的团干部,出身武术世家有很不错的散打功夫,大家也不便询问,说保镖有点难为情、权当以为他是我的贴身帮手。
天公不作美,当晚由城厢镇坐面包车出发时就下起倾盆大雨,夜空漆黑像口倒扣的锅,间或兼有雷鸣电闪,在昏黄的路灯雨气朦胧中,时尔淌着排泄不畅积水路面过大道走僻巷从城市的北端风雨兼程四十分钟到了平波里。雨势有点弱了,我跳下车,顾不得招呼同伴们、拉开军用雨衣领襟,仰脖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林荫小区被雨水荡涤得太干净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映射之下,屋宇、街道、树木、爬墙鲜花水淋淋的沉漫在雨雾迷朦里更显其静谧安祥的韵味氛围,雅兴之中还还真有点不愿破坏这份宁静。
328号边门关着,只有二楼一两窗户透有点弱光,为了不起惊动,我要他们搭人踩肩翻墙进去,进了院落后直奔一楼大门,大门紧锁,门铃声紧急响后只见室内灯光瞬间亮堂,稍后即有脚步声渐至门内。
〞开门----〝外面喝令道,里内悄无声。
〞撞门!〝我命令道,里面惊恐应道〞别撞,别把门撞坏了.....我来----〝
这帮别着「上海民兵」胸章的风雨夜来人如狼似虎抢进客厅,开门男人像个麻袋包样被重重摔倒在地,随美一声「哎哟」被丢到墙角去了。

我一个多月前曾在这里待过四小时,厅堂、沙发座椅、浮嵌壁画依旧,可音容笑貌、颐使气指之人和委曲求全者都己人去室空事过境迁,今晚我将在这里居高临下做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收敛神思,按计划地要四位「民指」兄弟逐间搜查,将人带到客厅来。林所长翘起二郎腿端坐沙发抽烟、堂弟隐身于客厅门外。
楼上乒乓鼓噪敲门声,惊恐不已喊叫声不绝于耳。这是一曲飞来横祸魂飘魄散的音响效果。
没多久,楼上二男三女押下来了,他们都似从床上仓促起身衣衫不整或是衣不遮羞的狼狈样。两个「民指」弟兄铁棍顶着一男一女的后脊背将他们推进客厅,报告说〞这两个是一张床上的「赤膊鸳鸯」〝
我 一看被押者是个熟悉的粗壮男子,按捺不住的狂喜竟形于声色,顺手头上藤帽扔到身边椅上扬声喝道〞抬起头来!〝
〞你!你是-----〝短裤汗衫的关洪打了个趔趄,还好是粗短个儿重心稳,如是芦柴棒身子定会跌仆下去。
〞「严打」指挥部要对这里搜查!〝我对他出示搜查证。听到我的宣布声,关洪身边的女人竟不自禁颤栗起来,她短衫短裤一身性感肉体但有点背对着我,长波浪秀发斜遮侧面叫人看不清她的脸,身边的「民指」兄弟猛推她一把----〞站好了,放老实点!〝
这回该我惊晕得不相信自已眼睛,被推力仰动的这张脸竟是一月前邂逅相遇客厅里的漂亮妈妈,
这个女人!那时是何等的健谈饶舌还有几分叫人刮目相看的姿色,而眼下又如筛糠抖动竟使人弃如敝屣之不堪,她为什么不珍惜自已美丽的容貌,瘫上海人的台,去和一个乡下巴子苟合在一起。
我恍然长一见识,当一个女人对另一男人肆无忌惮地夸讲弦耀的话,其实她已经....或者.把什么都想给他了。
贿赂、收买、打通关节,投其所好,有可能是她在投怀送报为女儿谋个很好的前程,或者是本来就没有男人,她需要他......
他,连一个大他十多岁的女人都要「生活腐化」一下,那他手上有那么多年轻的女知青一旦有什么面求于他的,他能不要挟讹诈、渔色染指?
总之,我鄙视这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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