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辛迪大学毕业后一直做市场和销售, 开始两年经历过几番上岗下岗的反复,在目前这家公司做了七年,由于销售业绩一路领先,辛迪现任该公司的市场部总监。
美国人的家庭聚会有三不谈: 不谈政治,不谈宗教,不谈钱。我这里扯上了辛迪的工作,是想说招待容纳20几人的圣诞聚餐,仍然单身的辛迪有这样的大房子以及相应的经济实力。
做东的男主人是辛迪相处了6年的男友迈克,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恋人关系仍处于秘密状态。美国的一些公司不主张这种同一屋檐下的“家庭”关系,尤其是在高管之间,辛迪、麦克在自己的职业上各有业绩,尚未决定谁去谁留,因而关系仍停留在秘密恋人这一阶段。
迈克后边是他两次婚姻后的四个孩子,一米八几高的大儿子戴伟目前正在读法律专业,小巧灵珑的女友安吉拉似乎刚刚高过戴伟的腰部;二儿子嘉士一个月前刚从阿富汗返回,去年聚会时还穿着美军的迷彩服,因为圣诞过后要立即重返前线,今年算是正式退役了。美国的就业市场仍然扑溯迷离,从生死线上活着归来的嘉士脱下军服后在一家百货商场做部门经理;女友凯润一边在医院工作一边在学校里读护士本科,象许多发达国家一样,美国的护士人才始终是供不应求,因此凯润的学费全部其由就职的医院负担,当然,凯润要和医院签署就业合同。
迈克的另外两个孩子看上去都是在读中学的年龄,黑色皮肤有些发棕,像是他们的总统奥巴马那样,一看就是白人和黑人的混血。美国人对于种族问题敏感得避之不及,作为亲戚朋友则是爱屋及乌。记得辛迪刚刚大学毕业时的那位男友是葡萄牙籍,密密麻麻的棕色卷发,左耳还是右耳上坠着耳环,臂上纹着色彩斑斓的图案……直到后来两人分手后,辛迪的母亲朱莉似乎才松了一口气。当然,如果没有那位葡萄牙大男孩和目前这两位奥巴马样子的少年少女,我便是辛迪家聚会的唯一少数民族,假如就种族、移民的问题有过之言片语,也不会传到我的耳朵里。
辛迪的工作十天里有九天半是在外地出差,却执意从爱犬协会里领养了一只曾经的流浪狗,取名阿曼达,辛迪在路上时,可以通过网络观察阿曼达在学校里的受训情况,据说阿曼达最后成绩优异的从学校里毕业。圣诞聚会的一整天,房间里飘溢着冷餐热餐的食品芳香,阿曼达自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因为辛迪爱犬如子,凡是阿曼达想吃想要的,给!
客人从上午十点左右陆续到来, 男男女女们大多穿着圣诞绛红色的毛衣、外套或是长短T恤。像往年一样,辛迪的父亲修伊、继母琳达和同父异母的弟弟约翰带着他们的大包小包的礼物首先出现。美国的圣诞节是个大送特送礼物的节日,每个人收到来自不同社会关系的十几或是几十份礼物,也送出去同样多的礼物,比较而言,祖父母辈准备和收到的礼物最多。也是往年常规,辛迪父亲和继母把携带的礼物放在圣诞树下后就去厨房帮助女儿,于是便加入了早已在帮厨的辛迪的母亲和外祖母的行列。辛迪和姐姐玛丽、弟弟安准随离异后的母亲朱莉一起生活长大,因此母亲和外祖母在这里便是辛迪的自家人,不是客人。
辛迪姐弟三个上大学时的学费据说都是外祖父母接济,姐弟三人对于外祖父母的感情也是亲密有加,前几年八十多岁的外祖母身体尚好时,辛迪有时出差就带着外祖母前往,白天辛迪在宾馆里开会,外祖母就在宾馆里的美容室、游泳池和健身房里度过,晚上两人一起去品尝当地的美食、看歌舞表演。那时八十多岁的外祖母还能带着自己的重孙女,辛迪姐姐玛利的孩子从自家的小土坡上坐着硬纸板打滑梯呢。这几年外祖母腿脚不便了, 想象得出来吗,三十出头的外孙子安准抱着外祖母坐在自己的腿上。
辛迪的大舅杰克一家远在加拿大,是这个家里唯一不在美国本土的亲戚,每年圣诞时打过来电话问候祝福。大舅家的两个孩子爱德蒙和劳拉与辛迪,玛莉、安准们年龄不相上下,自从几年前爱德蒙没有来参加祖父的葬礼,辛迪,玛莉、安准就从此拒绝接他的电话,每次都是长辈们从中圆场,缓解这份隔合。淑女形象的劳拉也是学市场专业毕业的,读书时业余在酒吧做工,毕业后仍然喜欢酒吧的工作,市场专业是不想干了,最近热心地准备读个调酒师什么的证书。杰克是这个家庭里的唯一的博士学位拥有者,像美国的所有父母一样,对于孩子自己的决定,不阻不拦,支持赞成。
辛迪的母亲朱莉离异三十年来没有再婚,年过六十的人看上去依然风韵绰绰,与前夫的后妻琳达熟悉得象是老朋友,两人在厨房里侃侃而谈;相形之下,琳达就是个典型的六十出头的“老太太”了。朱莉的弟弟丹纽,似乎对那位前任姐夫始终不能释怀,每次“家庭”聚会时都避免与之握手,找个理由去室外吸烟,透过玻璃窗冷冷地看着这位前任姐夫在厨房里做土豆泥。
第二拨客人是辛迪的姐姐玛丽带着十二岁的儿子约瑟夫和八岁的女儿朱莉安娜。随单身母亲长大的辛迪的姐弟们的关系格外的亲密,玛丽的两个孩子对辛迪的房子毫不陌生,约瑟夫径直地跑到了楼下的娱乐室里,加入了那里的法律学院的学生戴伟,退役士兵嘉士和小胖子约翰的台球、飞镖和健身活动,朱莉安娜则习惯地撕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清点那些堆积如小山般的自己收到的圣诞礼物。
自从两年前玛利从在自己家主持圣诞聚会的主人变成了妹妹辛迪家的客人之后,玛莉便每每在圣诞节时去医院加班,她解释是避免与前夫保罗在这个场合见面,另一层理由便是单身母亲的经济负担令她自愿做这份节假日挣双薪的工作。玛丽前脚离开后,保罗带着给每个人的圣诞礼物半小时后随之到来。保罗和玛利的十年婚姻中,与辛迪的关系一直不错,因此起吗从表面上看,保罗和辛迪仍然情同朋友,一直单身的辛迪也确实把姐姐和保罗的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血脉骨肉地疼爱。
最后一个客人是保罗第一次婚姻后的女儿杰内尔,保罗再婚后杰内尔一直与保罗、玛莉以及后来出生的约瑟夫、朱莉安娜一起生活,周末时被母亲接走。我第一次见到杰内尔时还是很多年前,一个正在校正牙齿的初中学生。看上去杰内尔一直没有再长高,却成熟得令我甚至令所有人吃惊,先是把一头金发染成了黑色,据说这是美国年轻人的时尚;修饰精美的十个指甲涂成了天蓝色,隆冬腊月穿着及其性感的无袖晚装,我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没有给杰内尔准备礼物,因为面前这位十九岁、在大学里读哑语专业、业余时在游泳池做救生员的女孩我已经全然陌生,朱莉和保罗旁白道,杰内尔已经有了有了驾照、有了车, 有了男朋友……
在自己父亲前妻家里的圣诞聚会对于杰内尔来说应该是有些尴尬吧?杰内尔一如既往的收到来自各个方面的礼物,也一如既往的言辞不多。不同的是吃完饭后,杰内尔无需再等着母亲来接,自己驾车前往母亲家的圣诞聚会了……
辛迪的弟弟安准和新婚一年的妻子劳瑞亚这次圣诞聚会双双到齐。以往时,在体育馆售票的安准节假日时最忙,难得休息;而劳瑞亚是家里的独苗,圣诞节时总要陪伴父母。安准和劳瑞亚结婚时我和丹纽准备了礼物,不想却没有收到邀请,丹纽的态度,对于家里各种名目的聚会,除了父母亲的事情一定要参与,其他的活动聚会则可去可不去;我却总在东想西想的为什么没有被邀请?美国的婚礼是女方家庭出资组织,劳瑞亚出生于一个庞大的意大利家庭,难道是他们的种族或是宗教信仰不想接受我这个来自共产中国的无神论者?瞎想的结果肯定是越想越坏。
圣诞晚餐在二十几人的起立、祷告中正式开始,以前在玛莉保罗家时他们信基督教,好像饭前做的是基督教的祷告;而辛迪的外祖父母和母亲都是天主教徒,在天主教家庭长大的辛迪应该是信天主教吧?辛迪的男友迈克首领祷告词,是天主教还是基督教我也不清楚。
辛迪和麦克两人都是素食者,晚宴上的几道素菜味道好极了,回家的路上我一边欣赏的家家房前庭院装饰着造型各异的圣诞彩灯,一边想着明天也去买件圣诞红的衣服,再琢磨琢磨怎样做刚刚吃过的那几道美味素菜。
我有一年多没有来文学城,也没写东西。上来后还去走廊看你在不在那里,我想我们彼此还是很有心灵感应的。
祝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