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山水画大家朱松发最近佳音频传,先是画集《品梅—朱松发梅花百图》荣获2019年度“最美的书”荣誉称号,又有“生命大写意——朱松发中国画作品展”暨学术论坛在厦门圆满落幕。伴着今冬第一场雪的尾声回到合肥的朱松发,抽空做客徽派,畅聊艺术人生。这位个性率直,风格强烈的艺术家直言,做个好画家很难,要和自己较劲,要不断学习思考。“真正艺术家走的是寂寞之道,第一个欣赏者是自己,不满意撕掉画的也是自己。”
朱松发
梅花选了我 我也选了她
徽派:“生命大写意”这个展览很有意义,有没有印象深刻和有趣的事?
朱松发:厦门这次展览是属于金鸡奖百花奖的系列活动,汇聚了全国一批比较好的画家,我展出了多幅丈八和丈二的巨幅作品,都是大山水,以黄山题材为主。黄山是山,厦门靠海,山和海都是气魄的象征,观众和专家反应都挺好。论坛的名字"生命大写意-解读朱松发的中国画" 是以前一个评论家文章里写到的,我比较喜欢,符合我的个性。生命和艺术是同步的,人的生命、生活状态应该大写意一点,这个时代是大写意的,多一点雄风好。在厦门那边穿短袖,下飞机看到合肥的地面上还残留着第一场雪的印迹,挺高兴的,这是很快意的事情,人生经常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开怀的事情。
中国美术家协会驻会副主席、
分党组书记徐里(左2),
中国人民大学博导、
著名美术评论家陈传席(左3)
在点赞朱松发(左1)先生山水画。
徽派:最近好事连连,“最美的书”的创意和策划您有参与吗?
朱松发:商务印书馆出版了八大, 齐白石等古代近代大家书画的笺谱, 一直想出一本现代书画的笺谱。看到了我的梅花作品后很高兴,提议我创作100幅梅花出版《梅花知己笺谱》。因为效果很好,其后他们就提出以这100幅梅花再出一本画集,而且要做能传世的精品画集。商务馆相关领导,设计师、责任编辑都来到我这里,看了100幅梅花的原作,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其后设计师花了一年多时间,精心设计,也用了最好的材料和印刷,这本画集《品梅--朱松发梅花百图》今年出版,并于11月评获了“2019最美的书”。
徽派:所以梅花是您作品中绕不过去的主角,是谁选择了谁?
朱松发:是梅花选了我,也是我选了她。梅花在寒冬季节开花,不是热闹的东西,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跟我的个性气质很符合。所以画梅花,精神风骨是最主要的,借这个题材抒发心灵感受。1981年我去浙江,在国清寺看到一株隋代古梅花,感叹大自然居然有这种神奇力量,一千多年前的梅花现在还在开花,我画了速写,心灵很受震撼。画梅花自古以来很多,我画的以白梅为主,墨色为主,总体调色比较高洁贞骨,跟心情、心境、爱好有关。每幅作品都是画家的自画像,画画的过程、状态、情绪、生命感觉都能投射到作品上,通过审美心领神会。
徽派:您对大山和石头这些比较坚硬的东西的表现特别有冲击力。都说画如其人,您坚毅的个性特点也是从小就有吗?
朱松发:确实与生俱来,我的爸爸是石匠,籍贯安庆怀宁,解放前逃难到皖南,落户黄山。石匠要谋生,一要躲避战争,二要能养活一家人,所以我在黄山出生,童年在大山度过,我家住的茅草房,一开门就是大山。大自然造化对我很钟情,也是造就我性格的地方,当时的生活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爸爸跟钻头、石头打交道,性格刚烈是硬汉子,所以我也对黑乎乎的、坚硬的东西比较有感情,就像最近几年画的焦墨山水。
徽派:山水的记忆应该是不变的,但是看您最近几年的画,变化很大,童真、侠气的东西扑面而来,求变也是您的个性特点吗?
朱松发:求变,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大自然提供给你一个创作的源泉,走向大自然深处,启发你,通过绘画去融合自己的情感,寻找自己的语言,这很难,要多方面修养。画家是职业,要有过硬的本领,承载人的精神和生命。艺术家要有哲学家的头脑,高级手艺人的本领。绘画也是一种语言,画什么,怎么画,表达什么,要想好,这是修炼。看书,看大海,跟人打交道都是修养,把要说的话说好、说透,变化就要不断地学习,人一辈子必须不停地学习,思考问题的角度才能不断提高。40年前我的人物画《囚歌--叶挺军长在狱中》参加全国美展并入选小学课本,后来我画梅花,画水墨,20年前转入焦墨,做大块文章。线条的表现力是无穷的,中国的黑和白处理好,最具有张力,蕴藏巨大的生命能力,我觉得这是中国哲学的源头。做人要大开大合,气象要大,而小的细部要处理得恰到好处,一路走来我是一步步往前推进。十几年前中国美术馆打来电话要收藏我的焦墨作品,我很高兴。必须求变,总是重复自己没意思。
徽派:面对这个七彩多元的世界,您的个性表达有没有遇到过阻碍?朱松发:整个过程推进是很艰难的,尽管伴随快乐,但是谈何容易。社会上画家很多,但做个好画家很难,必须不停学习、研究,要让心灵的东西和表达的东西高度契合,要寻找自己的语言,要有跟别人不一样的特点。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高度、难度。作品必须具备学术高度,技术难度。其他人画不出来;别看我拿出来的作品都很好,那是你不知道背后撕了多少。要跟自己较劲,跟别人较劲没用。迎合世俗的画家太多了,也有很多人质疑焦墨山水,多彩世界怎么变黑白了。但是好画家不能迎合,而是要从能提升人的审美眼光和思考问题的角度出发。大音希声,曲高和寡,黄宾虹在寂寞中说,真正看懂他的画得50年以后。真正艺术家走的是寂寞之道,第一个欣赏者是自己,不满意撕掉的也是自己。当然,最缺少的还是抵御诱惑的能力。我对热闹场子没什么兴趣,在家喝喝茶、看看书、听听音乐充实多了,快乐是自己内心感受。徽派:如果自己的感受和别人的评价发生冲突时怎么办?朱松发:一笑了之。这个社会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埋没的。不是人人都具有审美能力的,审美也是有偏好的,高低显而易见。齐白石的画,黄宾虹的画,恐怕很多人看不懂,但不影响他的高度。徽派:中国画是有传承的,除了传承,您的作品中还能看到破坏性的解构。朱松发:流行的是大众的,但好的艺术品审美需要特别的胃口。焦墨的用笔是传统的。艺术的线条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线如“万岁枯藤”,拧不断的,坚韧的;点如“高山坠石”,有力量,需要自己体验。新安画派中有一批了不起的大画家,很多是隐士,用艺术表达不与世俗同流,很高级很纯粹。进入这个时代,人的精神状态不一样,画也应该呈现时代特征,尽管不是高楼大厦和大工地,但是笔墨之间应该流露现代人的气息。石涛说过,笔墨当随时代,我们必须要有现代人的情怀,用现代人的状态来创作。徽派:发现自我和回归自我的过程很难,您做了哪些思考和努力?朱松发:人一辈子都在寻找自己,发现自我,通过绘画来表达,就要有自己独特的语言,适合我表现,换个人未必合适。好的艺术品只可有一,不可有二,艺术魅力就在此。我参观过科大讯飞的人工智能,但是画画没法模仿,因为画画是动态的,笔笔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偶然变成必然,有时节外生枝,绝处逢生。尤其大写意的画,都是笔到意随,在动态中把控。大写意不是乱来,是很严格的,难度很高的。
徽派:那您撕掉的作品也是当下的表达,严格的自我标准执行起来会很辛苦吗?朱松发:画画就像下棋,一盘棋必须走动得恰到好处,某些地方不满意,甚至有一点弄得不好就会全盘皆输。我是一旦下笔就停不下来,两三个小时告一段落,中途连水都顾不上喝。当我可以停下来的时候,人都瘫在椅子上,需要很长时间恢复,心和力是同时消耗的。有时画画的状态不好,劲提不起来就干脆不画。因为生命和艺术是同步的,掌控不了就无法创作。所以能打倒我的是自己,别人打倒不了。徽派:您对生命的理解和绘画也是同步的,去西藏登珠峰是想体验到什么?朱松发:我三次进藏,最后一次登珠峰大本营已经快70岁了,别人劝我别去,我说一定要去。上珠峰的前一晚开始失眠,但是十二点之后又睡着了,凌晨四点起床,一百多公里走了三四个小时,天刚亮看到珠峰,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得峰顶金光灿灿,但是冷得不得了,我就躺在小河沟休息一下, 画速写。我就是去感受高寒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想法很简单了,就是生命本能,尽可能坚持,抓紧画画。搞艺术到最后也是高寒,越好,看懂的人越少,跟你对话的人越少,有寂寞感。但是精神是动态的,生命的韧性在起作用,一直坚持着。进和退, 一线之差,过去就过去了,一退就退下来了。所以贝多芬说,艺术是生命强大的兴奋剂,生命通过艺术而快乐。好的艺术绝对跟年龄、地位、地域无关,画好画才是最快乐的。
来源 | 安徽网
编辑 | 艺术现象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