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鸦的树洞
Life is not a snapshot
122 斗智斗勇，其乐无穷
杨豆豆大概听到了我扔书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开解我还是继续说她的惊天大发现。
“林溪，你……你先别生气，要……不……你问问谭天是怎么回事，也许有什么隐情？或许又是哪个暗恋他的学妹想表白？”
“不用问了，谭天昨天跟我说过了，是他高中老师的女儿，来告诉他老师病了。”
“原来已经跟你报备过啦，那你就别生气了。”杨豆豆不明就里的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他没说史云霞在他面前哭了，还是靠在他肩头上哭的。” 我怒气冲冲的补充。
我心里酸酸的想，在寒假，在他们老家的时候，史云霞是不是也这么干过，而谭天没有告诉我呢。
“原来是史云霞，她就是谭天老师的女儿？她当时哭得眉毛鼻子皱成一团，我都没认出来。” 杨豆豆惊叹到，“不过谭天也是没办法，史云霞哭得着实厉害，要他视而不见走开也不可能。我看到他想躲开，还往旁边让了一步，结果直接撞到了假山上。”
“假山？哪个假山？” 我虽然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各种胡乱猜测，可是这一异常的细节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们学校依山而建，建筑风格中西合璧，突出一个庄严大气。虽有传统民族形式的景观点缀，但整个校园里有假山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座是图书馆前，另一座是我们经管系楼前。
杨豆豆狐疑不解我抓的重点为何如此奇怪，不过就如她不解为什么我问苏言的穿着一样，她从来不在乎我这些频频冒出来的奇思异想，她已经习以为常，只会忠心耿耿的回答我的话：“就是咱们系教学楼下小花坛那处假山啊。”
我们系的教学楼下？史云霞为什么跟谭天约在这里见面呢？史云霞是学计算机的，她们系跟谭天的信电系倒是离得不远，离我们经济系却是隔着大半个校园呢。若是图书馆前的假山，也许还说得过去，可是竟然是经管系楼下的假山。他们不在自己宿舍楼下约见面，也不在自己系附近见面，却大老远的跑来我们系见面，这实在匪夷所思。
杨豆豆继续说：“那天我们刚下了最后一节课出来，走出楼来没几步就看见他们俩了。前两回印象史云霞性格挺硬的，昨天怎么就哭成了大花脸，她面朝着我都没认出来。”
“她面朝着你？那谭天是背对你，他没有看见你？”
“我当然不能让谭天看见我了，我不是说过帮你看着谭天的嘛，做地下工作的哪这么容易暴露身份。而且我业务熟练，谭大帅哥只要一出现，哪怕是背影也绝对认得出来。你放心，我神出鬼没，绝不可能被他发现。” 杨豆豆洋洋得意的吹嘘着她的“跟踪”能力，却引起了我新的疑惑。
这么说来谭天并不知道杨豆豆看见他和史云霞在一起了，他昨天来告诉我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杨豆豆发现了才先发制人的来坦白。早上那个惊天雷劈到他是真的。那他又是为什么突然愿意将隐瞒了这么久的事告诉我了呢？
待杨豆豆挂了电话后，我已经从起初被雷劈的愤慨中冷静下来，觉得整件事情疑点颇多，我决定直接向谭天问清楚。谭天的QQ状态上显示着离开，但我还是拨了音频过去。
没想到通话音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那边响起谭天焦急的声音：“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在图书馆准备期中考试忙晚了。你的QQ状态是离开，你怎么这么快就接电话了？”
“我一直在等你呢，哪敢离开，刚才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谭天没等我发问，就开始解释， “小妞，你要相信我，史云霞对我来说就只是老师的女儿，没有其他。我不知道杨桐都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那为什么吴老师寒假时就病了，你去看望她，好几次都跟史云霞见面，你却没有告诉我呢？”
“我跟你说过去探望生病的老师，没有提吴老师一是因为你跟她不认识，二来是因为怕你无端吃醋。其实我和三个同学们一起去的，连话都没怎么跟史云霞说，专门提起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你昨晩干嘛又突然告诉我了？就因为是吴老师病情变严重了，还是因为史云霞趴在你肩头哭得你方寸大乱了呢？” 我好像有种审讯不成功，挖不出点线索来的不甘心。但其实我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是问出缘由来我更开心呢，还是问不出来更开心。
“都不是，是因为我给了史云霞500块钱，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谭天的回答就就如我明明一手使了降魔杖法，一手使了毒菱暗器，他却用一招兰花拂穴手将力量化解于无形，让我撒在空中的醋还没落下就化成了汽。
我的醋没吃成，有点小确幸，又有一点小悻悻，明嘲暗讽的说：“她趴你身上哭你没想到要告诉我，为什么你给她钱反倒要告诉我了？”
“她要哭又不由我控制，我想躲了没躲开，但我也做不出来在她伤心难过时一把推开她，可钱是我主动给她的。吴老师对我很好，她现在病了，我理应有所表示。更主要是因为我以前说过，我的钱都归你管，所以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谭天说得理直气壮，我却愣得哑口无言。
我刚才做了无数种假设，统统都是往他跟史云霞的关系上归因，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是因为钱。谭天以前说过将来让我管钱，我没想过是真的，也没想过是从现在开始。我从小生活丰衣足食，对钱不是那么在意。给吴老师钱表示慰问很理所当然，别说这是谭天自己的钱，就算是我们共同的钱，我也不会反对。可是我心里还是不太痛快，本来明明是我占理的事，为何最后反倒显得是我小心眼儿。
“那你昨天干嘛不直说，拖拖拉拉到那么晚还没说完？难道你就觉得我这么小气，不肯你给老师钱？”
“我那天来不及跟你商量，就直接给了她钱，我怕你不高兴，所以一直在想着怎么跟你解释。” 谭天有点紧张，“再说……你……不是挺爱吃醋的嘛，所以我想我未经你同意就把钱给她你会大发雷霆，一直想讲又不知怎么讲能不让你生气。”
我有点气急败坏谭天的逻辑：“你这块木头，吃醋的小气和计较钱的小气是两码事，好不好？我不喜欢你跟史云霞拉拉扯扯，但不代表我不同意你给吴老师钱。吴老师若需要钱治病，我也愿意帮忙，缺多少，我汇给你好了。”
“你……你怎么……在钱上这么大方，史云霞对我哭一下你又那么介意呢？”谭天呢也一样读不懂我的逻辑，“那……那钱不是更重要嘛。”
我觉得我跟谭天在这个问题上就像互相拿着跟擀面杖当烧火棍吹，把肺吹爆了，那头也吹不到风。他大概觉得史云霞对他哭一下他又不少块肉，所以无关紧要。
“谭天，我告诉你，你必须明白一件事，” 我把声量提高了一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钱可以借，人不可以借。你若愿意把你肩膀借给别人哭，那我就不要了。”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谭天面前如此的说一不二，比起上次的旁敲侧击，我这次必须让自己坚定果断。若是在以前我大概会独自生闷气，伤心垂泪，而不愿意勇往直前，觉得有损尊严。但经过标枪事件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喜欢什么样被爱的方式得告诉对方，而不喜欢对方做什么样也同样得说明白。俩个人相处中各自的底线最好先划清楚，早早的让对方知道各自的逆鳞在哪里，不要随便触碰。
“我……我没借，我试图躲的但没成功。真的，杨桐大概没看见，我真躲了，结果还撞到了假山上，我现在胳膊上还有一块淤青呢。” 我一反常态的斩钉截铁似乎对谭天很有威慑力，他放弃争辩，妥协的说，“我都说过了，我的钱都是你的，我的人当然也是你的，谁也不借。”
原来谈恋爱时兵法战术也一样适用，重拳猛击，敲山震虎，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且我才不告诉他杨豆豆看见他躲了呢，让他着急得百口莫辩才好。“那你详细跟我说说整件事情的经过，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无辜。”
谭天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那天中午她急急忙忙的来我寝室找我，告诉我吴老师病情加重了，她第二天要回趟家，下午去买车票。我就说我取些钱给她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约了晚饭前给她。”
“你们为什么约了在经管系楼下见面？那里对你们俩来说都不方便。” 我提出了早已形成在脑中的第一个疑点。
“是史云霞提出来的，我也觉得纳闷的，因为本来我说送去宿舍给她的，可她说经管系离校外公交站近一点，她买了票回来去那里比较方便。”
我觉得史云霞这个借口不合理，因为虽然我们系离车站相对近一些，但从车站走到我们系再回宿舍反而是绕远路的。史云霞既然当晚还是要回宿舍的，何必多此一举到经管系约见谭天。
“她中午来见你时也哭了吗？”
“没有，她有点着急但是没哭。她性格皮实，从小也不爱哭。下午再见她时，她突然哭了我也挺意外的，印象里好像还是头一回哭，可能是太担心她妈妈了。本来我打算给了钱就走的，结果她一哭耽误了好久。”
“头一回哭？寒假里她没哭吗？”
“没有啊，她还很开心我们去，热情的招待我们。大概当时病情还不严重，或者人多也不方便哭吧。”
一个不爱哭的人遇到重大事情控制不住情绪，通常也只会默默的哭，是不愿意被人看见的。而杨豆豆却说史云霞那天当着谭天的面哭得着实厉害，那只能说她的哭有一部分是为了给人看的。如果她是想让谭天看，那么中午俩人见面时悄悄的哭，谭天心生怜悯对她安抚一番，也就达到目的了。可是奇怪就奇怪在，她选择了第二次见面才哭，而且是晚饭前人多的时候，没有理由收到病重消息的时候不哭，俩人单独见面时不哭，买完票准备回家反倒当众哭了。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那次谭天背我上楼和史云霞在楼道里狭路相逢时，她丢给我的那个眼神，那个“你抢了我玩具”的眼神，还有她假装醉酒对谭天说的那番话，我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史云霞的一场“雨打梨花”不是为了让谭天心生怜爱，而是表演给杨豆豆看的。经过上次“酒后真言”事件后，她知道光凭一些搬弄是非的言语还不足以撼动谭天对我的感情。所以她导演了这一幕，意图就是假豆豆之手让远在天边的我认为谭天跟她有纠葛，然后隔着半个地球跟谭天吵上一架，最好再一脚踹了他。她不选在自己宿舍楼下跟谭天见面，一是因为那里认识的人多，谭天一定会避嫌，而且楼门前空旷，或许就没法趴到肩头上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不好掌握杨豆豆经过的时间。如果谭天给了她钱就走，杨豆豆又没出现，她的哭戏就没有见证人了。而选择下课时间到经管系楼下等着杨豆豆，那就是瓮中捉鳖十拿九稳了。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杨豆豆说史云霞问她要课表的事，瞬时所有关节都打通了。史云霞这一箭双雕之计怕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处心积虑。原本中午她去见谭天还并没有实施计划的机会，但当谭天提出给她钱时，便也给了她有的放矢的时机。 。
我在心里琢磨着整件事情的前后逻辑和史云霞的动机，忘了继续接谭天的话。
谭天在那头等得有些急：“你别生气了，她突然趴到我肩上哭，我也挺尴尬的。不过我也做不到不管不顾的走开，男人有男人的面子。”
整件事情明显就是史云霞的离间计，我当然不能中计了，但也不能现在就让谭天知道。一是我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皆凭自己的推测。万一谭天认为我的推理站不住脚，史云霞不可能在她妈妈病重时还想着对付我，反倒会认为是我小肚鸡肠，心机深沉。估计在他的脑海里，史云霞是个思想简单，单纯直率的小姑娘，我若无凭无据的告状搞不好反惹一生灰，男人通常在这种事情上智商都令人捉急。
其二，让谭天觉得我受了莫大委屈又大度原谅他，他才会心怀感恩。而且一个巴掌拍不响，谭天也有不当，我必须划清楚界限，让他印象深刻，才能下次不再犯。
“好，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但只此一回。如果你做不到女生对着你哭的时候走开，那么，你最好就不要制造出让她们能在你面前哭的机会。” 我略微抬高了声音，郑重其事的说，“我不习惯跟别人抢男朋友，如果需要跟人争抢才能得到的男人，我宁愿不要。你如果想跟我在一起，就自己清理好不必要的麻烦。”
我听到耳机里谭天在那头倒吸了一口凉气，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小妞，你现在有进步了，你知道跟我沟通划底线了，哪怕用这样的方式也挺好。”
“你知道就好，我看你就是欺软怕硬，所以以前一直欺负我，是不是？”
“哪有，我不敢也不舍得欺负你。以前就是沟通不顺畅，你生气了就跑掉，不跟我说话，我有时候搞不清你生气的点在哪里。今天这样挺好的，咱们都沟通清楚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让你生气了。你放心，经过这次我也长经验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出现。” 谭天乐呵呵的说，“你今天说话威风凛凛的，像个大boss，我怕我表现不好就要被你开除了。”
“对啊，就是这样，开除算便宜的，” 我毫不在意的说，“我学车的时候，老黑鱼教练对我说过，对我不好的男人就应该像垃圾一样扔掉。”
“这么惨啊，不过一定不会是我的。”
跟谭天认识以来，头一回吵完架后我觉得挺开心的，不光是因为吵架旗开得胜，还因为坚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心里无比畅快。我觉得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方面有所成长了。以前只是凭着本能一腔热情的投入进去，总觉得用心比用脑更珍贵。后来才发觉爱上一个人可以只用心，但爱下去是要用脑的，没有足够的智慧处理不了感情中的磕磕绊绊。把学习中的聪明才智用一丁点到谈恋爱上，就能获益匪浅。
那话怎么说来着，和男朋友斗智斗勇，其乐无穷。
这个史云霞咋阴魂不散呢，什么云霞，就是乌云一团，嘿嘿～～
后来才发觉爱上一个人可以只用心，但爱下去是要用脑的————这两句太金句，小溪也真的长大了！
=========不愁，好像多了个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