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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 Morris的助理很快给我来了电话,问我愿意不愿意在预约时间之前先来跟Dr. Morris聊几句,不计算在session里面所以也不涉及费用。
“我现在住在很北面,”我说:“过去一次不是很方便,既然不是session,能不能在电话里说呢?”
小助理让我等一等,然后我就听到了Dr. Morris的声音:“Hello Terri!How are you?”
“我挺好的,Dr. Morris,” 我跟他闲聊了几句客套话后,问:“请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是这样的,Terri,”Morris不紧不慢地对我说:“我不记得有没有告诉过你,I plan to apply for candidacy to the psychoanalytic institute,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申请了非常专业的导师来监督和辅导我。对于以前我治疗的病例,他都给我进行了详细的review。在这些案例中间,就包括了你的。他对我说,我把家庭体制的病症误认为是你个人的病症,那么方向上可能就有点偏移。Terri,你来的时候最大的问题是男朋友Jason的突然过世,我只注重在Bereavement 这个方面,没有达到更深层次的挖掘。”
“噢,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当然,家庭体制病症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坦白地说:“你对我的帮助还是很大的,那时候你说过的一些话一直在我心里。”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Morris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接着道:“但是也不能否认我的方式方法仍然需要改进。如今为了要申请这个candidacy,我的时间非常紧张已经安排不出来了。所以,我想推荐我的导师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我考虑了一下,既然是Morris的导师那水平应该不会太差,听起来对我的材料他也是熟悉的,总比外面随便再找一个从头开始来得好,便问他:“那,那个医生在哪里办公?”
“噢,你刚才说搬去city北面了是吧?”Morris很愉快地说:“那你去他那儿会比来我这里方便很多。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诊所在北湾的San Anselmo。Very nice little place。”
“那确实不远,”我立刻答应道:“可以,我去找他。”
“那你记一下电话号码,”Morris给我报了一串号码,说:“Dr. Brogan。”
打电话去预约的时候,尽管我认为他们不会允许我带狗,但还是特意问了问。没想到医生助理对我说:“Yes, please bring him. ”
“你确定啊?”我下意识地问她。
“确定。”她很耐心地对我说:“尤其是你刚开始的几次,Dr. Brogan会很鼓励你带着。。。Keanu,right?带着Keanu来,他的陪伴能帮助你降低血压,舒缓情绪,减少紧张程度,我们是很鼓励的。It can lead to a very positive therapy session.”
我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Dr. Brogan,说:“时间我不挑,你尽快给我安排一个就行。”
就这样,我跟Dr. Brogan开始了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他乍一看长得很像Sean Connery略微年轻一点儿的版本,但是仔细再看看其实也不算很像,就是胡子修剪得很有Connery的风格。到如今我也算是有点经验的病人了,在Keanu的陪伴下更觉得非常放松,便主动问他:“你需要我从哪儿开始?”
“Well,你在电话里说你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在用Benzodiazepine对吧?你的警惕是对的,很多人最后会走上sedative abuse的道路,我很高兴你立刻想到了寻找帮助。”Brogan开门见山地说:“从我的角度来说,当然知道得越多越好,这么说吧,everything you think I should know to help us make sense of your insomnia。 ”
我一边摸着脚下Keanu背上的毛,一边大致说了一遍经过,然后自我总结道:“我很想念牧场的生活,更想念Carter。”
Brogan飞快地记录了一点笔记,注视着我,问:“那你做出回来的决定,我相信也是有你的理由的,能不能谈一谈具体的理由。”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去牧场并没有计划好了要长久停留,本来就是准备回来的。我擅长的工作在这里,而且很稳定,收入更有保障,我弟弟也在这里,我们不仅仅能相互照顾还能更好地照顾父母。。。所以,会有更好的生活。”
“Terri,”Brogan的目光温和,直直地盯着我看:“你大老远地过来,花190块钱一个小时,难道就为了能对我隐瞒真实想法么?”
我一下子绷直了后背,大声说:“我没有撒谎。”
“我没有说你撒谎,我只是说这些不像是你真实的想法。不然的话,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寻找帮助。”Brogan翻开一本记事本,打开了放在我们中间的小桌子上,推过来给我看:“这是Morris写下的notes摘要,只有几句话,你可以看看。”
我伸头去看了一下,写得不是太清晰,但是可以读:“Progressing well。。。Work on family role modeling and relationship to parents。。。Defensive about any perceived criticism of mother。。。”
Brogan对我说:“Family system symptom,not individual symptom,我认为Morris在这个地方有些混淆,他对你说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
“说说你父母吧?”Brogan收回本子,靠进椅背里鼓励我道:“聊聊你对他们的看法。”
“我不是花钱来批评我父母的,”我扁嘴道:“他们对我很好。”
“我并没有说你一定要批评父母,”Brogan笑着说:“只是让你谈谈他们而已。你可以表扬,赞美,或者批评。Anything you want to talk about。”
我想了一想,说了好多我爸妈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让我们衣食无忧,让我们不需要为了生活中的琐事而分心,把心思都花在最重要的学习上,拿到好成绩。
“琐事分心?”Brogan问我:“Can you elaborate a little bit more?举个例子?”
我搜索了一下记忆,说:“有一次,我只是吃早饭的时候说起想要买一个帽子,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我的床上有7、8个不同样子和颜色的帽子,都是妈妈跑出去给我买的,让我随便挑喜欢的用。”
“所以你就可以不需要为了买帽子而出去了,是么?”
“对。”
“你说过想要什么样的帽子吗?”
“没有。”
“你看到这么多帽子,是什么感受?”
“觉得很多,各种各样的。”
“还有吗?”
“妈妈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到处跑去买,辛苦的。”
“7、8个花式里面有你想要的帽子吗?”
我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没有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不知道外面有什么样的选择,而且,一个帽子嘛,应该都差不多吧?都可以。”
“I see,所以你觉得妈妈对你很好,是吧?”
我反问:“不是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呀!”Brogan问我:“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Brogan用笔敲了敲笔记,说:“我觉得,你妈妈也许能很快处理问题,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处理孩子的感受。她只是告诉你,你应该如何去感受她的行为,要你知道那就是爱。Terri,我很抱歉,我必须强烈反对这样的教育。如果你没有机会学习如何自己做一个小小的决定,慢慢地就没有了自己的决断和思考的能力。”
他停顿下来关注了一下我的反应,接着说:“买8个帽子,很明显你们家的经济条件不存在物质匮乏的问题。你父母应该要进化一下他们爱的方式,不是增加帽子的数量来衡量爱和不爱,而是从物质方式中脱离出来,更多地考虑你们的人格成长和心理需求。”
“你真的需要八个帽子吗?Obviously not. ”Brogan对我说:“你需要的是space,有鲜明的自我意识,以及有人能尊重你自己独立的选择。”
我低头看着Keanu,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失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做出了回到旧金山这个选择,”Brogan问我:“而是你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做选择?所以,觉得frustrated。”
我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已经开始下意识地点头,这就是我的感觉。
“I’m sorry, Terri, to have poked so hard on this tender area. ”Brogan很仔细地看我,温和地说:“我自己也觉得我发动得太早了一些,也许过几个session以后再进入这个话题会好点。Are you alright?”
我觉得心跳有点快,每一次说起我妈妈所谓的某些“不是”,我都会有这种无法排解的愧疚感甚至背叛了她的爱的感觉。
于是,我说:“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That’s ok,”Brogan 说:“Stay with it just for a little longer, we almost done.”
我舔了一下嘴唇,缓慢地说:“我。。。很少有机会。。。做自己的选择。有时候,我选了我想要的东西,也会自我否定,觉得哪儿会有问题,觉得这未必就是最好的,怕选错。”
“Paralysis of the will. ”Brogan点头道:“意志丧失。不是因为你没有能力,而是没有机会培养起健康的自主人格。Self-efficiency 不是天生的,需要后天培养。”
Brogan看了一下手表,说:“今天的时间到了,我就结束在这里,我们下次再聊。”
他送我们出去的时候,对我说:“Terri,你回去以后慢慢想一下,如果觉得我们俩之间的感觉不对,我还有很多很有能力的同事可以推荐给你,千万不需要有任何思想负担,好吗?”
我谢了他,带着Keanu在对面的小公园里走了一会儿,才上车回家。
(未完待续)
我一直纳闷怎么都是别人在替Terri做回旧金山的决定,而她自己明明不想回,却仍然回来,这不是有病吗?原来她真的有病,她妈妈给她种下的病根。
和Terri的妈妈相比,我要感激我老妈,虽然我曾经认为我老妈对我的爱让我有些难受,但她老人家要开明多了,我打小就让我自己做决定,有时让我觉得我是个没妈的娃。
Paralysis of the will. 意志丧失。不是因为你没有能力,而是没有机会培养起健康的自主人格。Self-efficiency 不是天生的,需要后天培养。”
警钟敲响了,做妈妈的都要小心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