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端着胳膊倚在床头,后脑袋顶着床板,两条腿搭在床沿,手里继续把玩着那把让我羊水破了也没舍得撂下的牌。
我琢磨着他想起了我告诉过他的那段往事,眉头越皱越紧,喃喃地自言自语:“被公司辞退了,一个人怀着孕还没钱,情愿跑去澳门赌钱也没来找我。。。”说着,忽然抬眼看我:“我在你眼里,是很可怕还是很差劲?”
“当然都不是,”我使劲摇头,说:“这件事跟谁都没关系,我也没有去找过任何一个我的亲戚或者熟人。”
“你怎么会玩牌赌钱?”维扬忽然问我。
“我爸过去开过赌场的,”我把维琬给我的项链丢给他,索性摊开了说:“对这种筹码有印象么?你在大学里的第一桶金,说起来还是在我爸那儿挖到的。”
“那是你父亲的场子?”维扬自然印象深刻,诧异地说:“我记得,他把地下场子做得还很有‘规模’,我在学校里听一个同学说起,于是趁着放假就去了。难道说,那时候我们就见过?”
我点点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你对我是视而不见。”
维扬垂下眼睛,淡淡地说:“那也不能是瞒着我的理由。”
顿了顿,他很坦诚地说:“莱迩,我能理解你怀孕没有告诉我的心情,我不怪你擅自做这个决定,实话实说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劝你把孩子打掉。但是,既然你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了,他身上有一半是我的吧,难道我连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剥夺了我的权利,也剥夺了孩子的权利,你凭什么这么做?!”
他的目光有些颤动,嘴唇也有点颤动,问我:“他都这么大了,不可能没有问过爸爸是谁,你是怎么跟他说的?我是跑了还是死了?”
我低下头,细声道:“他小时候我说是我对不起他,把他爸爸弄丢了,找不到了。后来认识了Wes,对他非常好,他就没有再问过我。”
维扬瞪着我,表情很不友好。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了我最发愁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呵,问得好,”维扬斜睨着我,反问:“这些年不都是你说了算的么?不如你告诉我啊?”
我咬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随时来看他。”
“我不要随时来看他,”维扬盯着我,说:“我要找最好的律师打官司,我要抚养权。”
我惊得一跳。
“不管我们俩有没有结婚,孩子是我的,在法律上和婚生子同等待遇,”维扬一字字地说:“我既有知情权,也有抚养他的责任。我被你无故剥夺了十年探视的权利和抚养的义务,我不知道世界上有他,他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我。时间还能回得去吗?我想弥补我的儿子没有父亲的这些年,还能补得了吗?!”
他说着就激动起来了,丢开手里的东西,起身按着床沿抓得紧紧的,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要去告你!”
“维扬,维扬,你别生气,错都在我,我认。”我看得出来他因为怒火中烧而言辞咄咄逼人,立刻放软我的态度,盘腿坐到他面前伸手压着他的膝盖,求饶着说:“你要我把时间倒回去我做不到了,但是,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儿子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娃了,我不想吓到他,你也肯定不想那样,对吧?至少,想对他好,这点上咱们俩没有分歧,对吧?”
维扬不吭气。
“错都在我身上,都怪我,”我拿出最大的诚意,此刻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于是我搂着他的双腿下巴搁在他两个膝盖中间眼巴巴看着他,说:“我想办法弥补你,你说怎么样都行,只要别弄到法庭上去,好不好?”
“我说什么都行?”维扬轻笑一声,揭穿我道:“你是想稳住我吧?”
“是的,就是想稳住你。”我毫不犹豫地承认:“他很多地方像我,心思细腻敏感,我怕你一下子都说出来,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来。”
维扬点点头,松口道:“我不会的。今天脑子太懵,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我赞同道:“我们都想想。”
走到外面,孩子们和维琬徐波一起在看电视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出来,泽深跳过来很熟稔地拉了维扬说:“维扬叔叔,那个‘黑月降临’,我41秒就能翻完了,再练练应该还能快一点,要不要我下次翻一遍给你看?”
我知道,他还惦记着那个限量版,想找个理由再翻几次。
维扬被他的手一抓,立刻就不淡定了。他垂下眼睛看着他,一眨不眨的,很快就有些眼圈泛红,调整了一下,哑着嗓子说:“我给你买一个全新的。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一起买。买全套。”
泽深吓了一跳,眼睛瞪大一圈,有些吃不准地看着他。
维扬伸了手抬在半空里,好一会儿才落到泽深的脑袋上轻轻地摸,说:“先把考试考好了,玩具什么的都好商量,好吗?”
说罢,他扭头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接口道:“对,都是可以商量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