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是李太太的那一盒草莓。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Darren的电话:“babe, pick up some strawberry before you go home, I bought champagne!”
我心头一喜,一定是他的升职定下来了。
Darren接着说:“Please say Hi to Mrs.Li for me.”
我说好。
李太太的水果店在唐人街,整条街上的水果,要数她家的最新鲜收拾得最干净。我们下班路过,时不时会拎几个水果带回家,而Darren热爱跟人搭讪的个性使得他很快就和李太太熟识起来。李太太爱给Darren挑水果,额外再送他几颗龙眼、荔枝或者李子。
有一次,李太太的身边坐了一个鼻歪目斜的老头子,不会说话也不会笑,颤抖着手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撕塑料袋。看到有人来摊子前,他就抖抖地去撕一个塑料袋。李太太吆喝路人:“尝一尝,不买也尝一尝!”
Darren对我说:“Did you know?That’s Mr. Li”
我对他说:“很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先生病了,太太病了,但是日子还是要往下过。”
“Then, from now on,”Darren慎重地宣布:“We only buy fruits from Mrs. Li”
“好,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舒服一点,”我说:“我没有意见,在哪里买都是买。”
Darren是个绅士,完美的绅士。
我第一次在公司里见到他的时候,因为偷懒抄近道不小心把他搁在地上的公文包踢飞,手里的咖啡洒得他的文件上到处淋淋沥沥。他扑过来帮我,一个劲地道歉:“I’m so sorry, I’m so sorry.”
等我狼狈地收拾完起身,看到面前是一位30出头的男人,目测56码的Brioni西装恰到好处地显出他的宽肩窄腰,素雅的蓝灰色领带衬出他一双湛蓝的眼珠。头发打理得极其精细,ivy league trim。
他的笑容温和真诚,介绍了他自己,原来是我们新来的MD。
我们的工作,加班是一种常态。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坐最后一班长途汽车回家,汽车站里有个印度胖妈妈开的便利店,摆着一个玻璃烘箱,再晚也会暖着一排排的samosa。
某一天我竟然看到了Darren,他买了两个三角饺,油腻腻的装在纸袋里。他看到我却并不意外,轻巧地说:“My car is in the shop, so I thought I should go a little green today, ride the public transit.”
我们搭了同一班车,车上零零落落没有几个人,我们各占一排。大巴启动后熄灭车灯,Darren突然起身挤到我身边,说:“I don’t like this.”
我问:“你不喜欢大巴?”
“The bus is fine,”Darren说:“I don’t like…humm… you always keep distance.”
我对他笑笑:“那,你希望我怎么样?”
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划过,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坦白而渴望。
眼神对接的那个瞬间,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Darren和我都是保守型的,一切按部就班。约会,留宿,他辞职换了一个公司后向我求婚,然后我们在Downtown买了一套公寓。他特意选了唐人街附近,这样我们俩高强度的工作之余可以享受中餐宅急送。他说:“One day,when we ready to start a family,how about a big wedding both here and China,a house by the lake,with a deck, and a tiny boat.”
“完美。”我说:“简直就是完美。”
“A girl, then twin boys?”
“那不就像是肥皂剧人人都爱雷蒙德了?”我笑着说。
“Yeah, just like that.”
我处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未婚夫高大帅气前途无量,我们的感情与日俱增,生活安稳宁静。
李太太给我装好了草莓,我递给她20,她翻翻零钱盒子,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五元纸币。”
我弯腰,对着不会说话的李先生微笑,高兴地说:“今天你看起来气色很好,真不错。”
“Hi,”我耳边传来男人磁性的嗓音,说:“May I try one?”
我扭头去看,顿时惊了一惊,以为我看见了男人版的费雯丽。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仿佛是破碎了的祖母绿宝石,又仿佛是皎洁月色下波涛粼粼的海面。在他微笑的那刻,我捕捉到一种属于猫科动物的慵懒,让我想到日头下闲散而坐的猎豹。
我点了点头,他便伸手在我的盒子里取了一粒草莓,甩掉上面晶莹的水珠后直接放进嘴里。草莓的汁水粘在唇边,闪着一抹令人颤栗的,有些偏执的色彩。
“Tasty,”他说:“Thank you.”
李太太拿了零钱回来找给我,等我收了钱再转身,男人已经不见了。
我拎着袋子闲逛着回家,半路接到Darren的电话,他爆了一个料给我:“Guess what, K was just let go. Shocking!”
我也吓了一跳,我们俩就这件震惊的突发事件聊了一会儿。这个世道,早上还是威风凛凛的老板,下午就被保安押着走了。
“Did you get strawberry?”Darren忽然又心血来潮,撒娇地说:“I’m craving mini waffles!”
“好,我马上就到家了,”我答应他:“顺便去储物间把模具取出来,明天早上给你做。”
我挂了电话拐了个弯,由公寓的侧门进去,一边刷门卡一边找我的钥匙。刷开门,我用脚跟拨开沉重的铁门,朝后踢了下给我一点空间挤进去。
进去后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压力,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我猛地转身,眼睛正对上那双祖母绿宝石的眼珠,眼神犀利犹如捕食的猎豹。我真的说不好他是什么种族,黑头发微微卷曲,皮肤又白得剔透,像007 Spectre里的Q。
Q的动作敏捷,一下子就按灭了走廊里的灯。
瞬间一片漆黑,我只知道我手里袋子掉在了地上,而我的人被他拖入旁边的一条通往储物间的岔道。
一只手按在我的脖子底部,抓住。
他的声音冷得发冰:“Your wallet.”
走廊远处的安全出口应急灯跳起来了,可惜,只是黯淡的红色的光,EXIT。
我从挎包里掏出钱包递给他,他一把夺过去塞进裤兜里,接着说:“Your ring.”
“拿走吧,”我被他卡着脖子直挺挺地站着,摘了钻戒给他,说:“我没有其他东西了。”
“Are you sure?”他压低了声音,手伸到我后背拉开了裙子拉链,声线透着淫靡:“I rather be 100 percent certain.”
我清晰的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解开我的内衣,然后顺着身体摸到我的胸口,揉搓拧转再揉搓。
眼睛适应了环境,我逐渐能看清他的表情。
凶狠凌厉,又充满了欲望的挑逗。
“Don’t move.”在我试图抵抗的时候,他收紧了卡在我脖子上的手,狠狠地说:“Don’t. Fucking. Move.”
我感到了窒息的恐惧,而他灵巧的手指在我身上不断制造着火花绽放的快感。他的手把我两侧乳房都把玩之后,沿着肚脐而下,缓缓探入我最敏感的地方。
我倒抽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隐约间,我听到有脚步声。
他也听到了。
我感到脖子一松,他的手掌摸到我的脸颊上,另一只手从我身下抽出。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从容地把手指伸到嘴里吮吸一下,说:“Hummm, tasty, finger licking good.”
说完,他转身飞快地跑了。
很快,灯光亮了起来,有人快步朝这里走。我第一时间把衣服拉好,来的果然是保安,急匆匆地问我:“What happened? Are you okay?”
“叫警察,”我扶着墙大口地喘息:“我被人抢了!”
“We couldn’t see anything,”警察看着监控视频,沮丧地摇头,说:“He had his hood up. And then, the light was out.”
我并不觉得意外,循规蹈矩录了口供,只是,我没有说我看清了他的长相。
Darren闻讯赶回来,把我翻来覆去地看,说:“Thank god he didn’t hurt you! Don’t worry about a thing, I will replace everything in your wallet.”
“没关系,”我安慰他:“都是身外之物。”
“You need to carry a personal alarm from now on.”Darren接着说:“Or, a pocket knife.”
“干嘛呀,”我笑着说:“生怕坏人没有准备武器,方便他夺过去捅我啊?”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顺从地准备了一个报警器和一把小弹簧刀。
阴影,有些挥之不去。那几天Darren下班晚的时候,我宁愿在楼下的星巴克里坐着干活。
隔了两周,我正在星巴克里面对大街的位置上上网,突然有人在外面敲敲玻璃窗。
我一抬头,血液立刻凝固住了。
等我回过神来,绿眼珠的Q已经坐在我身边,一手按住我的手腕,低声道:“Don’t make me hurt you.”
我不敢动,不知道为什么,我都没有想过要尖叫。
“Here,”Q推给我我的钱包,说:“I took all the cash, you can have the rest back.”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怜惜地帮我理了理碎发,特别礼貌地问我:“May I buy you a latte?”
不等我回答,他就站起身来,然后弯腰对我说:“Don’t scream, or, I will break your neck. ”
他买来一杯焦糖玛奇朵,还有一小碟曲奇,放在我面前。
在他的催促下,我喝了一小口,他接了杯子,故意用那天的同一种语气问:“May I try one?”
他拿着杯子也喝了一口,细腻的泡沫沾在唇边,他伸了舌尖缓缓舔了一圈。
“你的眼睛,”我惹不住问他:“为什么是绿的?”
“Because of my mom.”他说:“I’m a mix.”
Q示意我吃曲奇,我摇摇头,说:“你吃吧。”
“No,”他说:“I won’t until you do.”
他说话的表情太好看了,我觉得我快精分了。
“Do you like spicy food?”Q问我,然后手指朝外面斜指,远处唐人街霓虹闪烁,其中最闪亮的牌子写着:Grand Sichuan
“Same time, tomorrow.”Q轻轻拿起我的手,吻了一下手指,转身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