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恒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对侍应生说:“叫你们经理来一下。”
很快,西装革履的经理就跑过来了,一看,还是熟人。他很熟稔地笑着对周子恒说:“你怎么来了一声不吭的,要走才想着叫我?今天进一批好酒,趁着不忙我在酒窖里忙着卸货呢,你看看,这就差点错过了周大少爷!”
“你倒是会钻门路,跑这里来混了?”周子恒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的客人介绍说:“这位叫宋方,咱们这里排得上名号的顶尖会所,他都玩转过一遍了!”
宋方跟他们客套一阵后,单手压在周子恒的肩头,说:“都别忙走,我今天真的进来一批顶级酒,我这就去拿。”
很快的,他端来三个酒杯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地放下,说:“1947年的Chateau Cheval Blanc,白马酒庄红葡萄酒。今天贵客驾到,我都没有好好招待,真是不好意思。”
周子恒冲他使个眼色,说:“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宋方会意,把他带到植物墙外侧的一方空地,也是天台的一脚,给他点了根烟,问:“什么事?”
“刚才弹钢琴那女的,”周子恒问他:“去哪儿了?”
“哟,这我还真不清楚,”宋方摸摸脑袋,想了想说:“好像后面也没有看见,应该回家了吧?”
周子恒笑笑,说:“宋方,你逗我玩?你手下的人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没事逗你玩呢?真不知道啊!”宋方无奈地说:“我跟你说实话,这个钢琴手王力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大老板亲自找来的,让我好好照顾。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带来这个姑娘,介绍说她叫小新。我吃不准什么情况,但是既然老板发话让好好照顾,我就照办了。王力弹得不错,话不多事也不多,一周三次,按时来按时走。小新姑娘不是每次都来,她琴弹得很差但是嘴巴能唱能说,每次来这里气氛都被她搞得很好。关键是,她不领薪水,纯给王力帮忙翻琴谱的。他们俩一个有后台一个不拿钱,所以都不归我管。只要王力做足钟,小新姑娘来来往往的不打卡,随意的,想走她就走了。”
周子恒忍不住问:“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刚开始我以为就是,”宋方说:“但是王力说不是,后来看多了我也觉得不太像。说不好,感觉上更像是粉丝追星,姑娘在追着他献殷勤。”
说着,他忍不住问:“你找她什么事啊?”
“私事,”周子恒不愿深谈,只是说:“那你帮我问一下那个小白脸,她去哪儿了。”
“好,”宋方很爽快:“你在这里等一下。”
周子恒趴在栏杆上抽烟,一时半会儿之间他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与其说自己是愤怒,倒不如说自己是无助。郝新晴不是他的女朋友,理论上来说他根本没有资格管她的事。
周子恒细想了一下,主要还是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受到了伤害。好歹他在这里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好歹她也算是他的女人,要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必须跟他打个招呼,得到他的同意才行。
正胡思乱想着,他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说:“请问是周子恒先生吗?”
周子恒立刻转身,看到王力已经换了演出服,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站在他面前,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的好身板。他点点头,冷冷地问:“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她回家了,”王力淡淡地说:“她告诉我,跟你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
周子恒沉默着,王力顿了顿接着说:“小新做事说话很多时候有些莽撞,还请周先生不要和她计较。今天晚上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会让她道歉的。”
“道歉不必了!”周子恒眉头紧锁,心里的郁结更是严重,说:“她拿了我的东西,我想找她要回来!”
王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说:“请稍等一下。”说着,他走开几步,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周子恒猜测他正打给郝新晴,本来想阻止可最终却被好奇心打败了,他静静地在一边等。
“真是对不起,周先生,真是对不起,”王力对着他深鞠躬,把周子恒吓了一跳,他接着说:“她马上给你把东西送回来。”
周子恒暗自惊讶,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不屑地说:“我有重要的客人要送去机场赶飞机,难道还要我们在这里等她来?”
“噢,这样的话,那周先生你说个时间说个地方,我让她按时送过去,可以吗?”王力倒也不含糊,很快回答道。
“她是你的什么人?或者说,你是她的什么人?”周子恒这回忍不住了,问:“她对你言听计从?”
“呵呵,怎么说呢,”王力微微一笑,说:“应该算是个熟人吧,谈不上什么言听计从,但是我自认在她面前能说得上几句话。她拿你的东西,怎么说都是她的错误,我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的。”
“你太谦虚了,呵呵,但是你知道么,在我看来,过度谦虚其实是傲慢。”周子恒语气不善地说:“教育她就不劳烦你了,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好的,”王力一点都不恼,笑眯眯地说:“那就劳烦周子恒周先生了。”
周子恒很有几分尴尬,要是他管得住郝新晴,现在哪儿还用得着来麻烦王力。他觉得王力的笑容里充满了讽刺意味,可偏偏又装得善言善语风度翩翩的范,逼着他也得表现出一副风平浪静胸有成竹的姿态来。
“送我家里去,”周子恒摸出手机来给郝新晴发了一条地址,随后抬头对王力说:“马上。”
王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小新跟我说过你,说过一点你们的事情。你知道她的出身情况,在那种地方老实说没有人教育她礼仪教养这些东西。她很聪明但是也很野,骨子里很难驯服。周先生你跟她彻头彻尾的不一样,出身不一样,阶层不一样,教育不一样,生活的世界也不一样。我只想替她说句话,小姑娘走到今天也挺不容易的,我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太为难她。”
“太晚了,”周子恒龇牙笑一笑,说:“我已经把她。。。总之我会跟她算账的,轮不到你来过问!”
他本来想说“已经把她睡了”,可是觉得有点粗俗,忍下了没说。
周子恒大踏步地离开,跟宋方打了个招呼说回头结账,便带着客人走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郝新晴坐在大楼门口,没有电子卡她根本进不去。
周子恒把车停在她面前,按下车窗看她。她抱着膝盖,只露出了半张脸,闭着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这让他想起了《怪物史瑞克》里的靴子猫,总是喜欢双手紧握大黑帽,大眼圆睁,泪光点点,楚楚可怜。可是,下一秒,就能拔出宝剑来使得虎虎生风招招致命。
果然,他嘀了两下喇叭后,郝新晴抬头看见他,立刻起身把钱包摔进他车里,出言讥讽:“哟,周大少爷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被人扣下来刷碗洗刀叉卖身卖艺抵饭钱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