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闭着眼睛,我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会儿。
李九一长得一点都不出众,走在人群里不会让人想要多看一眼。可他真的就像是棵小草,在我心里播下种子,不管有没有雨水阳光,照样顽强地生长着。
地铁很快就进站了,他听到声音,睁开眼起身来拉着我走进去,找了两个空座位坐下。我试图把手抽出来,李九一却张开手指跟我的手指交错,紧紧握住。他没有说话,就是倔强地不肯放手,闭起眼睛扭过头靠在车窗上装睡。
我看看他脸颊上的伤痕,咬咬牙没吭气。我知道这样让他拉着手肯定不好,可要我在这个时候甩开他又真的于心不忍。李九一是个实实在在的机会主义者,他知道搁在平时我早就摔脸给他看了,但是今天我肯定不会。表面越是坚强的人,内心也许越是脆弱。我姥姥总是说,会疼的伤口就得轻轻地揉。
跟他比一比,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每次遇上挫折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人陪着。而他在这茫茫人海之中谁都靠不上,身上的担子再重,也只能从一个肩头移到另一个肩头。
李九一握着我的手一路走到了我家楼下,我停下了脚步。他反应过来后松开我的手,抬头向上看了看,问:“这就到了?”
我点点头:“嗯,离地铁特别近。”
“哦,挺好的。”李九一对我笑笑,说:“今天,谢谢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故作轻松地咧开嘴对他笑笑,说:“也谢谢你。”
李九一把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想对我说点什么,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挺突兀地转身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拐过小路才开门上楼,想着,他跟沈吟久差不多高,可背影没有沈吟久那么宽阔,看着有几分瘦弱。
之后的日子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我跟李九一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任何交集。
公司把第二次培训的日期定下来后,我立刻就告诉了沈吟久。
他那电话那头有些沮丧地说:“日子倒是刚刚好,可看目前的讨论进展,像是要去伊斯坦布尔。”
“那也没事,”我安慰他说:“你争取在德国转个机,我想办法过去机场见你一面。”
沈吟久说:“见一面哪儿够啊!我想了一下,可以有两种办法。一是等学校的事情办完后,我过去看你,住个一周;二是我提前走,先去看了你再过去伊斯坦布尔。了不起一程的机票我自己买就是了。”
我听了非常高兴,使劲撺掇他多在我这里停留几天。反正住宿又不花钱,吃饭在家里自己做,就是一张机票而已,咱们还能出不起么?
沈吟久深吸一口气,说:“我突然特别特别想见你,都等不及了。”
“我也是!”我握着手机,觉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慢吞吞地说:“你不说要来,我压根没想过。现在知道你要来,我觉得想你想得受不了了。”
这些日夜的思念慢慢地聚集起来,就像是无色无味的可燃气体,一旦遇上火星子,那就立刻要炸了。
于是,沈吟久去找他导师商量具体的细节,最后决定提前一周到欧洲先看我。他说:“我还是早点去你那里,万一收尾的时候被耽搁,可怎么办?”
我很赞同他的决定,说:“这样其实最好。虽然是早了点,但是我可以休假提前过去,趁着培训没有开始那几天,我全天候陪着你。不然我一整天都要在公司,你一个人等在家里多无聊!”
我用最快的速度订了机票,跟瑞士那边联系好的住宿。有过上一次的交往,大家都算是熟识,我老板没必要跟我计较这三五天的时间,很痛快地就给我批了,她让我去了之后找她把钥匙拿了就可以。
想到很快就能见面,我和沈吟久都格外激动。
走之前,我给李九一打了个电话,他可能在值班没有接。我就编了条短信给他,大意就是知会他一下我要走的事情。我不知道他跟其他医院联系得怎么样了,想着要真安排妥当,他或许说走就走了。
等了两天,他没有给我回电话,也没有给我回短信,我便没再打扰他。
就在我走之前那天的晚上,丁晓松突然半夜打电话给我。我看到是他的号码,以为想找我出去喝酒玩,就没有接。可丁晓松连续不断地给我拨打,实在是让我受不了了,便接起来冲他喊:“三更半夜你不知道啊?你不睡,我要睡觉的!”
“叶曈你他妈给我起来!”丁晓松喊得比我还响:“出事儿了!”
我吓了一跳,问他:“出什么事了?”
“李九一出事儿了!”丁晓松那头呼吸沉重,说:“快点,来医院!快点!”
我的脑子立刻就是嗡得一声,闪过一个很不吉利的念头:李九一是不是死了?!
我连滚带爬地起来,换衣服的时候手都有点儿抖。我跑到大街上,地铁早就没有了,四处都看不到出租车,我只能打电话给强生叫了辆车来。到了医院门口,我看到那个大大的猩红色的“急诊”字样,心里突然就特别害怕。
丁晓松正站在正门口抽烟等着我,见到我来摔了烟头迎上来,说:“正抢救着呢,急性酒精中毒,重度昏迷了,各项体征都不是太好。”
我心里头一阵急火攻心,用力捶了他一拳,说:“喝喝喝,你们就知道喝!喝死他了你们全都去坐牢去!”
“我操!关我屁事啊!”丁晓松推了我一把,赶紧揉他被我捶痛的胳膊,说:“不是我们找他喝的,是他自己喝的!”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丁晓松叹了口气,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是小正,前几天走了。”
我的心脏一下子紧缩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涌出来,赶紧拿了张纸巾出来捂住我的眼睛擦了擦。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丁晓松说:“小正确实病情恶化了,但是死因却是医疗事故。在救治他的过程中,因为人为造成的错误,把原本该静脉注射的药物打进他的脊髓里去了。院方在处理这起事故的时候,有点黑幕,最后的责任人并不是真正该负责的那个人。”
他顿了一顿,说:“事发太突然,李九一可能接受不了,所以才连续大量饮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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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下为我提供素材的朋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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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 4-5 年前曾有一起把消毒皮肤的药打进脊椎里。
我不知道。但好像如果你本来就占有一个朝南的阳台,阳光自然多。如果你住的朝北,或者是地下室。。
想起老舍写的骆驼祥子。健康的茁壮的希望会慢慢在晦暗的现实中枯萎。
李医生显然是不愿枯萎的。但他要的药引子是小叶子的移情别恋。
小叶子显然也是心疼李的。我猜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事里会不会发展到需要小叶子留下来帮李医生疗伤。于是就直接跟沈哥哥见面冲突了。好为难。人生确实会有你不想选择,但又不得不选择的事情。
会不会因为李九一没有后台,而被冤枉成了肇事者?
从什么时候开始,瓶子把最后的狮子座几个字去掉了?故意的?
瓶子写得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