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澄易没有追着我问,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说。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手头上积攒的工作本来就多,于是他也没有过来我这边住。
我知道,他一定是对我很失望的。我在他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个独立自主勇敢坚强的形象,所以他不会认为我的拒绝是因为胆小,他会觉得,我的拒绝是因为爱的不够。他的心里也一定很难过,他这边在跟家里人力争,我这边却连等他一等都不愿意。想到这个,我自己都很看不起自己。原来,没有遇上事情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遇上一点事情了,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整整一周,我们的通话都很少,每次他都说在忙,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们的画廊酒吧选在星期五开张,黎斌他们给取了个奇怪的名字,叫“∵∴炫”。我站在门口,跟着围观的群众们抬头看着我们的招牌——因为。。。所以。。。炫。
这是一道填空题,也是一道证明题。我们的人生都是在给自己做着填空题,一点一滴的填上学历、学位、职位,然后我们恋爱,才能填上自己配偶的姓名,孩子的姓名,等到了最后才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生。我们的人生也是在给自己做着证明题,手握已知条件,证明最后的结果,可结果是好是坏,却也由不得我们。
我知道最后的那个炫字,是从康舟那里来的。其实我很喜欢这个设计,无论填空也好,证明也罢,只要我们尽力了,人生就是炫丽的。康舟告诉我,他认为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因果”,让我觉得很有几分禅意。
开张大吉,方澄易这个四分之一的老板总算抽出时间过来了。我见到他,强行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他搂着我,在我头顶上亲了亲。我找了个机会,把他拉到后面,对他说:“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爱你。”
“是吗?”他带着点讽刺地说:“我没看出来。”
“我不是不肯等你,我是害怕,怕等着等着,你突然告诉我你不爱我了。”我忍不住掉了眼泪:“我胆小,我承受不住。”
方澄易把我抱紧,说:“北北,我这么费力去做这些事情,目的是想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分开,对不对?不过,我承认,你的担心和害怕是有道理的。我现在正在想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我都放心等待。你以为,我就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么?”
我扑哧一笑,抬起头来亲他。他只犹豫了一秒,立刻就反客为主地吻住了我。我们正亲得起劲的时候,蒋忻追过来喊:“你们就不能等到晚上回家么?我们在前面快忙死了!”
我们赶紧分开,乖乖地跟着蒋忻往前面去伺候客人。
附庸风雅,小资情调,欧美风情和艺术品位,在上海这样的城市里一贯很吃得开。我们的因果炫从一开张就生意很好,黎斌在这些年里积攒的画也一幅一幅地细水长流着卖出去。我把他送我的那幅玫瑰从办公室搬到了家里,顺便让他给签了个名,估计这以后的升值空间很大啊!
康舟以前手下的人跟过来不少,玛丽亚也想来,可惜我们的地方不大,没有条件让她像以前这么唱歌。不过康舟先在我们附近盘了一家甜品店,全权交给了玛丽亚的老公,我们这里的甜品就全部从那里过来,当然,也不能少了他最拿手的三明治。现在经营的品种比以前少很多,玛丽亚的老公倒是更有心思在三明治这些小点心上下功夫,不断改进和创新。我作为免费的小白鼠,吃得脸都圆了。
方澄易在这一阵子非常忙,而且心情也不是很好。尽管我们每天的电话和短信一点不少,他过来我这里住的频率非常明显地降低了。我一贯是不喜欢打探别人的事的,所以我从来不去问他。
有天晚上,他深夜的时候突然跑来,我在睡梦间被他弄醒,吓得我差点拿台灯砸他。
他就像是在演一出哑剧,一声不吭地,只是进行自己的动作。我顺从地配合他,他给我的感觉是他正在经历着什么痛苦,心里很煎熬的样子。我想,一定是家里给他压力了,他又不想跟我说。
方澄易使劲在我脖子上吮吸,给我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烧感。我伸手去推他:“你轻点好不好,疼呢!”
他停下动作,翻身倒在我身边,看着天花板说:“我真的没有什么要求。小时候,别的孩子都去打球滑冰踢球什么的,我的周末就是去上中文学校和数学补习班。我想学的专业其实是机械工程,但是他们说不好,学经济吧。我就去学经济。我喜欢的学校是Berkeley,但是他非要送我去普林斯顿。我都答应了,真的,我都答应了。”
我听了,心里非常难过,我转身半趴在他身上,轻轻地沿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地吻。
“他们家,曾经有人做到过联邦议员,所以家里人都跟着发疯。恨不得要出个总统才满意呢!我现在想想,谁知道他对我们这么好,是因为真的喜欢我们还是为了给他自己打造形象?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去,还不是都靠了华裔区的大力支持?我们家里,到处都是宣传照片,我看了恨不得全给他撕烂了。”方澄易摸着我的头发,身体都有些发抖:“演戏,都是演戏,什么带着我们去野营也有摄影师跟着拍照,带我去钓鱼也有人跟着拍照。你说,这不是演戏,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因为这件事没有我说话的位置。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真真假假,方澄易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妄加评论呢?我心里想的是,也许连Frank都不太清楚吧,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假戏也变成真做了。
方澄易的肌肉绷得很紧,我起身来让他趴在床上,我坐在他身上给他按摩。他的脸埋在枕头里,模糊不清地对我说:“北北,你一定要跟我结婚,这一次,我死都不妥协。你听到没有?”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抽筋。
方澄易非要跟我结婚,究竟是因为爱,还是为了针对别人?或许,他以为这是爱情,其实是他心里多年的怨气,彻底爆发出来的力量而已。
他感觉到了我手上的动作停顿在那里,翻过身来把我拉倒,压在他的身下看着我:“怪我不好,这些事,跟你没关系的。北北,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们先去注册结婚,好不好?你别告诉任何人,我们先去登记,这样的话,我们谁都不能跑掉。然后等我回来,我们再正式结婚。行吗?”
“一张纸,能有什么作用呢?这个不是解决办法。”我伸手摸他的脸:“咱们两个,不需要一张纸来维持关系,它也维持不了。”
“至少我能有点安全感,”他说:“万一你想跟别人跑,还得要我回来跟你离婚才行。”
“你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我跟别人跑?我有这么靠不住吗?”
“好东西,自然想要的人多。我怎么能不担心呢?而且我还不能看着你。”
“你不是说我死脑筋么?所以我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是不是?”
“你的意思就是不肯跟我去登记,是不是?”
“当然不肯了,你这样就算求婚了么?也太不重视我了!”
“行,我知道了,我会认真准备的,好吧?”
方澄易低头又开始在我脖子上吸吮,我刚要反抗,他按住我说:“别吵,我在给我的地盘做标记呢!”
我心里暗恨,每次他选的位置都是我的衣服遮不住的位置。吻痕的印记好几天都消不干净,然后他又给我弄出好几个新的来。我为了给他教训,也曾试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他偏偏是个没脸没皮的,第二天敞着领口就出门了,生怕别人看不见。
其实,我们两个都有些傻气,有些痕迹是留不住的,而有些却抹不掉。
他埋头在我身上到处烙下印记,他制造出来的这些痕迹很快就会消失不见,而他制造痕迹的过程却留在我心头永远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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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真好!我老公也是被禁锢过的人,还好,我拯救了他 ^^
你把我的心揪起来访下去,跟着北北一起喜怒哀乐,佩服死你了!
心境不同的时候,看出来的感受也会不同。
我想起多年前碰到的一个富家子,他说最想过的生活是农民的日子,伺候两亩地能自给自足足以。可是他的出身不能让他为所欲为,他必须得上进必须得出国读书然后接管家族生意。有钱人也有烦恼啊~物质的极度享受有可能是付出了精神自由的代价
每天都更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