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葬礼过后,戚小珠的妈妈和大舅妈都来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如果不在热孝里办的话,那要等三年了。
“不过,现在的人也没有那么讲究,等一年后就结婚的也很多。”大舅妈说:“你们两个还年轻,一年或则三年都行,是吧?”
戚小珠跟许龙城商量下来,热孝里肯定是不想结婚的。
许龙城说:“一则我们不是迷信的人,二来等三年也实在是太长了,一年后吧,好吗?”
戚小珠没有意见。
“另外,我想接董阿姨住到家里来。”许龙城认真地说:“她跟外婆就像亲姐妹一样的,又从小把我们带大。现在她的孩子在国外,没人在身边照顾她。外婆这一走,她突然就没事做没地方去了,怎么行?你去跟她讲讲,索性搬过来吧,就说我们我们需要她帮忙做饭带孩子。”
戚小珠靠进他怀里:“我去说,逼也要把她逼过来,你放心。有时候,你的心比我细多了。我到现在都没想到。”
“我能想到,但是我劝人不行,还要靠你当说客。”许龙城亲她一下额头:“所以,我们两个加起来,才是最完美的。”
由于家里接二连三地有事,戚小珠还没来得及跟湄洲细说许龙城求婚的事情。
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跟她吃饭,湄洲拉着她的手看她的戒指:“真漂亮,许龙城会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戴上这个啊!”
“我都没时间问你,怎么也不听你说自己约会的事情?没有一个能看上的?”
“看上了,人家看不上我。”
“谁啊,这么有眼无珠?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没看上你?有些男人就是比较腼腆的,你该主动的时候还得主动。”
“不是主动不主动的事,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哦,那这个不行,换一个人去爱呗。”
“你换一个我看看?”
“切,要是许龙城不爱我了,我立马换一个。都不带眨眼的!”
“吹吧吹吧!牛皮吹爆了!”
“你到底喜欢谁啊?没听你说过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
戚小珠知道徐湄洲跟她不一样,有些事情,她喜欢放在心里慢慢琢磨,所以她不想勉强她说。
回到公司,戚小珠跑去问简阳是不是知道徐湄洲喜欢的人是谁。
简阳有些不耐烦:“你跟她十几年的朋友,你来问我干什么?”
“她不是不肯告诉我嘛,所以我才想到处打听打听的。你也是她朋友啊,也许她跟你提过呢?我看湄洲有时候更愿意跟你说事儿。”
简阳特别鄙视地哼了一声:“那是,你什么都不懂,跟你说也是白说!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果然蠢笨木讷,自己最近亲的人的事,都看不出来。”
“你干嘛这么说我?不告诉拉倒,至于把我说成这样吗?”戚小珠伸出左手给他看戒指:“谁没谈过恋爱?这个是什么?没谈恋爱我跟谁结婚?”
简阳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你没有谈过恋爱。你是被许龙城洗脑的童养媳,脑子里被输入了程序,只能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你自己说,你有没有为了爱情患得患失,夜不能眠过?有没有心里想起一个人来,就觉得心里发酸,可看到他的时候,又觉得恨得牙根发痒?你有没有过走上一条路,明知道走不出去,可就是回不了头?”
“你怎么不说话?你有过吗?”简阳一步一步逼近,他的气势咄咄逼人,戚小珠只能一步一步地后退。
终于,简阳站定了不动:“所以,你别跟我说你恋爱过。”
戚小珠仓惶而逃,简阳在她身后摔上门。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门出来:“其实,你有,可惜,你不敢承认。”
说完,他大踏步地就出去了,一直到下班都没回来。
戚小珠觉得简阳最近对她态度很差,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旁边。她知道,这跟上次他生病时发生的事有关。
前一阵子有天简阳没来上班,公司里的人找了他半天,才知道他发高烧了,在医院挂水。
戚小珠抓了包就赶过去,没想到徐湄洲已经在那里陪着他了:“他早上打电话给我说很不舒服,我过来一看,发烧了,就把他送过来了。”
戚小珠埋怨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公司里大家都在找你。”
“我给你打干嘛?你是谁啊?我妈我都没告诉呢!再说,现在你们不是找到我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生病都不让我消停?”
戚小珠看在他烧得满脸通红的份上,决定不跟他计较,问他:“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吃什么吃,病成这样了,能吃得下啊?”
男人生病的时候都是魔鬼,戚小珠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都是血丝,心里很不落忍:“昨天董阿姨做了面条,剩下很多材料,我去拿过来,一会儿回去给你下烂糊面吃好吗?多多少少吃一点。”
简阳听了,抿紧了嘴唇转过头去不说话。戚小珠就当他默准了,今天他就是康熙就是雍正就是乾隆,心思需要旁边的人来细心揣摩。她看了徐湄洲一眼,湄洲点点头:“你去吧,我等你来了再走。”
戚小珠回家,把昨天剩下的食材都包好,打了辆车往医院赶。
董阿姨的老家在苏州,对于吃,她是格外的讲究。每次吃面,那都是一项大工程。面条必须自己发面自己切,配菜至少有八九样,汤底都是高压锅焖酥的骨头汤。戚小珠从小就跟着董阿姨这么吃面,帮着打下手,已经习惯了这种讲究,不再觉得麻烦了。
去到医院,简阳已经挂好的水,身上还是发冷,裹着大衣歪在椅子上等她。徐湄洲坐在他身边揽着他,低低地跟他说着什么。戚小珠站在点滴室门口见到这一幕,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些慌乱起来。除了她自己,她还没有见过徐湄洲这么温柔地对待过谁,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走过去叫他们。
简阳抬头看见她来,便对徐湄洲说:“你去上班吧,都迟到好久了。”
“没事,我送你上车,小珠手上拿了好多东西呢!”
于是徐湄洲扶着简阳,戚小珠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地走出医院,打了一辆车回家。
戚小珠看着半死不活的简阳,问他:“好好的,怎么突然病成这样?”
“不知道,前两天晚上去游了个泳,可能着凉了。”
“现在这种换季的时候本来就容易生病,你还去游泳,不是自己找病生么?”
“是,我是自找的,我知道。不用你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自找的怎么了?我乐意,你管得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戚小珠不吭声了,她转头去看窗外,胸口有些闷闷地痛。
过了一会儿,一只滚烫的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她回头看了一眼,简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他抓着她的手,一句话都不说,他手上的温度沿着她的手腕,一直烫进她的心里去了。
到了简阳家里,戚小珠问他:“你现在想吃吗?还是等一下?”
“现在吧,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现在真有点饿了。”
“好,那你去沙发里歪着,我做好了叫你。”
简阳依言去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以为很快就可以吃上面条的,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戚小珠来,忍不住走去厨房看她。
“我去,你还没开始下哪?你在干什么?”
“准备材料啊!”戚小珠的面前摆满了小碗,每一个里面都是一种材料,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胡萝卜丝,香菇丝,笋丝,小豆苗菜,小豆芽,生病不能吃鸡肉,我带了叉烧来。对了,我还没问你,鹌鹑蛋你想要吃水煮的还是荷包蛋?”
“鹌鹑蛋煎荷包蛋?”
“都是蛋,有什么不能煎的?你想吃哪一种?”
“哪一种比较简单?”
“水煮简单一点。”
“那我要荷包蛋。”
戚小珠白他一眼:“存心的吧,就挑麻烦的?”
“我能吃上几次你做的面条啊,当然要挑麻烦的了。”
戚小珠张口想说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就给再给你做,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简阳嘴上一直抱怨着这顿面条实在太磨人心,但是他的表情还是很高兴的,最后吃面的时候,他实实在在地给惊艳到了。
“真不枉我等这么久,这也太好吃了!”
“是吧,耐心是种品德。你想要品味好吃的,一定要有耐心。”
“许龙城跟我说你不会干活,我还以为你会下一碗白面给我吃呢。”
“你听他说!”戚小珠撅了嘴:“在家里,都是董阿姨做饭,轮不上我做。所以他不知道,其实我会做的东西可多了。”
“他没吃过你做的面条?”
戚小珠摇摇头。简阳握着筷子笑得灿烂,可转眼又收了笑容,低下头去接着吃面。
戚小珠最后收拾洗碗的时候,简阳站在水池对面看着她。戚小珠一直低着头,洗得特别认真。
“你不觉得你应该在结婚之前,先弄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吗?”简阳突然开口问。
“我一直都很清楚。”戚小珠手上没有停顿。
“连他都看出来了,说你是有点喜欢我的,你还不承认?”
“我是喜欢你,没错。可不是那种喜欢。”
“那你强吻我干什么?”
“我喝醉了。”
“是,你只有在酒精的掩护下,才敢做你清醒的时候不敢做的事。”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想跟你争。”
“胆小鬼!”简阳咬牙切齿的:“不过我早就知道了,你是永远都不会承认的。”
戚小珠没有回答。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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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喜欢造神的东西。
作为简阳来说,自己很爱的女人眼看就要结婚,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这是一件很苦闷的事情,所以他看到机会的时候,想再争取一下,我想现实中很多人都会做的。
戚小珠这边,简阳确实没有说错,她不懂得恋爱。因为跟许龙城开始得太早了,之后又一路平静地下来,她的世界是很简单的。简阳出现之后,带给她一个跟许龙城完全不同的感受。他的思路他的作风他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很不同。戚小珠没有想过要去喜欢简阳,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是不受我们控制的。
在戚小珠很低落很悲伤的时候,简阳一直站在她身边,开解她帮助她。所以她跟简阳渐渐亲近是自然而然的,我并不是在刻意制造第三者。虽然戚小珠跟许龙城终于圆满在一起,但是她也不能把过去发生的事情一笔抹去啊。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在这些事情里对许龙城有失望,对简阳有依赖,这些都已经发生了。
戚小珠之所以觉得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关系,是因为她知道她不会离开许龙城的。也许她喜欢简阳了,她也只是个普通女人,喜欢一个吸引人的男人,一个非常爱她的男人,无可厚非。所以,喜欢了就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