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垄断”的中国

5月13日，中国国务院颁布了《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即“新36条”，首次明确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政策性住房建设领域、市政公用事业以及石油、电信、航空、核电、铁路等仍被国营企业垄断的行业。中国“改革开放”至今已逾三十年，“社会主义经济”转型工程遗留下的最大的“烂尾楼”，就是许多国有企业仍然占据并垄断经营着国民经济的关键部门，衍生出无数本可避免的弊病和巨大的经济损失。

国企不是唯一的选项

大型垄断式经营的国企并不是保障国民经济健康发展和维护国家安全的唯一良药，如美国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国企”。美国国民经济的许多关键或要害部门，从石油开发、电信、电力、铁路、航空直到监狱管理都私有化了，连最尖端最敏感的军事高科技都委托私人承包商研发，谁能说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因此受到了损害？法国、意大利等西方发达国家在社会党/社会民主党执政时期，国企一度比较强大，但在经历过惨痛的教训后，如今这些国家的国有经济无不被限制在有限的范围内。正如中国问题学学者胡星斗所说：“现代化的国家无一不是通过竞争性的私人企业而民富国强的，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是依靠国有垄断而实现了现代化的”。

高官们对国企的无情挞伐

今年3月中国的“两会”期间，大型国有企业遭到参加“两会”的政协委员们的密集炮轰。全国政协副主席、原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抨击目前国有企业的垄断现状：“据我了解，有些垄断企业的领导权力过大。有些企业里，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的投资，也是领导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目前中国国有企业在资金方面的垄断呈现愈来愈强的形态：“小企业贷不到款，大企业钱太多”。很多垄断企业因为手头上的资金太过充裕，于是通过建立财务公司的形式进入金融领域，“所以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国有企业是地王！”国企“捞过界”涌入房市是持续推高中国各地楼价的一大因素，无数的平民百姓只能望楼兴叹。

全国政协副主席、民盟中央第一副主席、张澜的孙女张梅颖说“垄断行业的收入问题说了很长时间，但（垄断行业员工与普通工农的）收入差距还是在一天天扩大。垄断行业的国企占据了政策优势、资源优势、市场优势，以国家的‘长子’自居，却不管‘家里的穷人’。有些国企钱多得流油，怎么办呢？当‘地王’！这是老百姓绝对不能接受的。”

国企无法避免的弊病和原罪

一. 市场经济的克星，缺乏创新、扼杀民企 

国企本身存在着官僚主义严重、不科学的管理、缺乏发展创新的原动力等无法根除的弊病，但把持着中国庞大市场的国企常常以老大自居，它们不按市场规律运作、践踏市场经济原有的秩序，形成了特权泛滥、公权力肆意扩张的官僚经济，国企是市场经济的大克星。中国99%的国企没有发明专利，中国80%的高新技术专利都是由跨国公司、外资企业申请的。

国企垄断式的经营模式必然挤压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加上国有银行通常只贷款给国有企业，国企民企之间这种不公平的竞争大大阻碍了民企的发展空间，扼杀了民企的创新能力，遭到民企乃至民众的普遍怨恨，是妨碍和谐社会健康发展、形成社会“不稳定因素”的一大来源。

二. 生产效率惊人低下  投入产出严重失衡  

中国有88个品牌企业入选2009年度世界企业500强，88个企业中绝大多数为国家投入巨资的国企。这些国企巨额利润的八成来自垄断性经营和大肆掠夺民众的财富，却不是因为高效率和先进的生产经营方式。据测算，国企对中国GDP增长的贡献不足30%；国企职工只占全国从业人员的8%，但国企职工的总收入却占全国职工总收入的65%。国企高管的收入成为“不能说的秘密”，因为那些央级国企的老总们都拿着堪比西方大型跨国企业总裁级的超高薪和大额股权。

美国《财富》杂志曾报导：尽管中石油、中石化在2009年的世界500强企业中名列前茅，但它们的生产效率却只有美国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的二十三分之一；另据测算，中国垄断式经营的电力、电信等国有企业的资本利润率也只有世界同类、同规模企业的五分之一到二十分之一，这些数据在经营学上是非常惊人的差距。考虑到国企巨大的经营规模，损失的金钱均以几十几百亿计。与其他国家进入世界500强的都是清一色私有股份制企业相比，中国国企“与世界接轨”是不正常的接轨，说明中国以国企控制国民经济关键要害部门的经济模式是畸形的。

三. 严重的腐败、巨大的浪费无法避免

有国际组织曾对154个国家进行过调查，结论是国有经济比重越大的国家越腐败。在中国，垄断国企的老总们在他们管辖的一亩三分地里就是一言九鼎的土皇帝。在这样的环境下，国企内没有腐败才是最大的新闻。如在耗资几十亿建造、用2.4亿装修的中石化总部大楼内，大厅高达十几层，上面悬挂著价值1,200万的超豪华吊灯，参观者无不叹为观止。中石化前老总陈同海受贿近两亿，每月交际费高达二百万。纳税人拥有的国企，花的钱都是民脂民膏，纳税人却根本无从知晓钱的去向，更丝毫没有置喙的余地。

据世界银行估计，中国的国有投资失误率为30%。许多专家估计：全国范围内一哄而上的开发区、工业园以及汽车、钢铁、电视机、医药等产业，国有浪费率在60%以上。尽管如此，地方领导人出于以GDP彰显政绩、实行地方保护主义、捞取回扣等原因，还是要上新工程、新项目，国有浪费遂成为无底洞。

四. “诸侯国”催生了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

在中国现行的政治体制下，具有中国特色、垄断式经营的国企一直因产权不清、政企不分、决策不透明而被批评者垢病，各级国企更沦为由各级政府分封的大大小小的现代“诸侯国”，其中一些成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中国的垄断国企大多由高干子女把持，他们早已形成了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具有挟持政府和在关键时刻与政府分庭抗礼的巨大能量。贪婪的既得利益集团不断固化与扩大自己的既得利益，譬如中石油、中石化凭藉国家级垄断每年各有500亿到1500亿的巨额利润，但他们并不满足，每年还向中央政府强行索取50亿到100亿的巨额“补贴”，而全中国几千万人的低保金额才100多亿。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自然与广大民众的利益背道而驰。当中国经济发展到必须作出某种重大抉择的十字路口，为了本集团和个人的利益，既得利益集团不惜影响甚至阻挠中国的政治和经济体制改革，届时中国会发生大的动荡，这才是最值得广大国人警惕的。

国企的改革出路

在现代经济领域，国家或曰政府的职责已不再是参与企业的具体经营这类相对微观的经济活动，而是宏观调控、制定相应的经济法规、营造良好的经营环境、保护私人产权等等。国企本来就是全民所拥有的企业，所得利润应由全体国民共有共享，故将国企全民股份制化、掺沙子引入民间资本才是国企改革和逐步转型的必由之路。

（原载《争鸣》201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