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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芳的移民生活(4)-原创小说

(2011-04-21 05:54:26) 下一个

 “楼上新搬来的那家肯定以为捡了个便宜,其实那阁楼冬天冻得要死,夏天热得要命,以后有他们难过的时候。”见过柳芳一家之后,马艳红对老公说。

“哎哎,小点声,”陈立凡忙去把门关上,“人家住什么样的房子是人家自己的事,你不用去操心。不过我倒是提醒你啊,我们俩家合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相互客气一点儿,你别大咧咧地净得罪人。”

“我有病啊?我干吗去招别人。再说这又不是我的房子,关我屁事。”

陈立凡和小马是二零零零年移民过来的,现在陈立凡在一家木器厂打工,小马在家操持家务,有时候出去打点短工。这对夫妻挺有意思的,男的是南方人,长得白白瘦瘦,说话轻声细气,慢条斯理,女的是东北人,敦敦实实,说话高声大嗓,点火就着。不过这两口子倒都是好心眼儿的实诚人。

陈立凡的担心是多余的,两家一开始就相处很好。陈浩天只比霍宇大一点,两个孩子正好是个伴儿,一下子就成了好朋友。大人们之间关系也融洽,都是技术移民,共同的话题就多,没过多久,每个人的籍贯、教育背景、职业、兴趣爱好,甚至各自的家庭情况,有几个兄弟姐妹等等便都了解了。柳芳觉得小马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挺好,反倒有什么事情愿意和她叨唠叨唠。

眼下,柳芳就有点烦心。在霍继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柳芳也在心急火燎地忙。和霍继成一样,柳芳在国内也是大学老师,硕士毕业生。她曾联系过加拿大一所大学的教授,希望移民后能够读他的博士,但是眼前她却有更迫切的事情要做。在国内时,虽说她和丈夫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是工资收入并不高。他们两个人又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都不富裕,特别是霍继成,他母亲在世时,生活费用全是他们负担,所以柳芳和霍继成的日子过得一直是紧巴巴的。近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点钱,可是这一移民,交移民公司移民费,买机票,置办行装,还没迈出国门,钱就一笔笔流水似地往出花。知道移民之初还会有很多花钱的地方,临出来之前,他们还借了点钱,加上手里剩的,换成美元带了出来。现在,租房子交首月、末月房租交了一仟多加元,霍继成买电脑又花掉了一、两仟,柳芳手里攥着的过日子的钱就不多了。可是一家老小每天要吃要用,所以柳芳最着急的是找工作,挣钱。不然,别说将来怎么样,就是眼下的生活都难以维持。

柳芳和霍继成说过她的担心,但是他不以为意,他觉得自己找到工作只是早晚的事,有了工作,还不是什么都解决了。话是这么说,但是柳芳还是觉得这些空话解决不了问题。有的时候柳芳觉得她和霍继成就是想不到一起,沟通起来还没有朋友之间来的容易。

倒是小马时常安慰柳芳。小马对柳芳说:“你也别担心,谁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们是技术移民,又不是投资移民,又不是贪官,谁家趁(有的意思)金山银山呀?就算是有的人家底子厚点,也禁不住坐吃山空。找工作呗,打工呗,没有过不去的桥。”

柳芳是一直在找工作。她是学化学的,几乎没有什么专业工作可做,她一开始就奔着打工去的。可是打工的活儿也不好找,听说报纸上有招工信息,她就去买报纸,后来学会了省钱的办法——去图书馆查报纸,然后把工作信息抄下来,打电话过去询问,或者发简历过去,结果全部泥牛入海无消息。有一次她倒是在一家中国超市找了一个货品上架的活,说是干一天可以拿到50块现金。她兴冲冲地去做了,整整干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疼,最后的确拿到了一张50加元的票子,不过平均下来一个小时还没有付到5块钱。即使是这样,柳芳还是被告知明天不用来了,只是周末忙,有人病了没来,要她顶一天空缺。

这一次经历,给柳芳触动挺大。她不怕吃苦,如果这家超市要人,一个小时5块钱她也会先干着的。让她触动的是那天和她一起干活的另一位男士,他和柳芳一起上货架。这人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干活倒是挺卖力,但是力气好象还没有柳芳大。听说他不是临时工,已经在那里干了一段时间了。柳芳和他聊起天来,才知道那是位清华的博士,来了快一年了,找不着专业工作,只好在这里每天择菜,剥玉米,上货架,养家糊口。柳芳心里开始怀疑霍继成的乐观,他真的能像想象的那样很快找到工作吗?不管怎么说,她自己必须尽快找到活儿干,打工挣钱。

 

“柳芳,你想打‘累脖儿’工吗?”一天,柳芳正在厨房做饭,小马问她。

“什么是累脖儿工?”柳芳不解地问。

“累脖儿工你不知道啊?就是打这种工会把人脖子累得生疼。”

“什么活儿专门累脖子呀?”柳芳还是不懂。

恰好陈立凡从屋里出来,听了她们的对话,笑道:

“柳芳你别听小马瞎说。labor这个词你知道吧?labor工就是简单的,不需要技能的工种,这话让我们移民一诙谐,就变成‘累脖儿’工啦。”

柳芳听了之后笑了起来,忙说:“别说累脖儿工了,就是累胳膊、累腿、累心累肺累脑袋,我都打,只要有钱挣。”

“你看,我说柳芳肯吃苦的,不像她家那一位。”小马对她老公说。

柳芳看见陈立凡直给小马使眼色,笑着说:“没啥。”

小马说:“就是嘛,我这个人就爱说大实话。柳芳,昨天我在门口遇见老耿了,就是那个住在隔咱们两个门,有个女儿的那个。他说他们厂流水线正招人,不过活挺累的,工资也低,我在那里干过。”

“真的?老耿能不能帮忙把我介绍进去?活累没啥,我从小干农活,肯定不比那累。”

 

当下,小马就带着柳芳去找老耿。老耿是一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中年人,肤色偏深,显得有些老像。她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和女儿吃饭,连忙让座倒水,并让女儿叫阿姨。

小马说明了来意,老耿挺爽快,说明天就可以带柳芳去报名,厂里急着招人,估计没什么问题。老耿在那里做机修工,本来是上夜班的,白天还要特意跑一趟,柳芳挺过意不去的,连说谢谢,谢谢。老耿说没什么,大家都是移民,应该互相帮忙。

回来的路上,小马叹了口气说:“唉,家家都有难唱曲。这个老耿也不容易。移民过来之后,老婆嫌在这里住地下室,嫌老耿找不到专业工作,天天和他吵架。现在把女儿丢给他,自己回国了。”

柳芳想起他们家锅朝天,碗朝地的零乱样子,心里想,一个男人带着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其实,除非你真是大款,不然找不着工作就得打‘累脖儿工’,蓝领怎么啦?能挣钱养家就行呗。看看我们家立凡,在国内大小也是个政府公务员,现在打工打得挺好,还混了个小组长。”小马说。

 

在老耿的帮忙下,柳芳顺利得到这份工作。那是一家台湾人开的电器厂,柳芳在一条流水线上做最后一道工序,包装,时薪是六块八毛五,当时安省的法定最低工资。产品不大,包装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是要快,眼到手到。手里做着这一件,眼睛要看着流水线上下来的那一件,脑子里还要想着准确地把产品传给封口贴签的人。这一个熟练工种,三五天之后,动作就在脑子里程序化了,柳芳的手也就和《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差不多了。

柳芳虽然是农村出来的,但是也多少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体力劳动了,一天八小时下来,也蛮辛苦。好在她身体底子好,手脚麻利,做一阵子就适应了。她很高兴有这份稳定的工做,心里算计着,一天干八小时,一周五天,一个月四周,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至少能拿到1仟块钱。这是加元呀,要换成人民币能有6000多块呢。

第一次领到工资,柳芳有点失望,拿到手的钱比她自己算的少了不少。她和霍继成研究了半天工资单,发现加拿大这个资本主义国家也是害人,虽然不欠工资,不打白条,但苛关杂税实在多,挣点钱要交国税、省税,养老保险、失业保险,这一下子血汗钱又扣掉了不少。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一份工做,不坐吃山空,心里就踏实些。这钱虽然不多,省着点用,也能勉强维持一家的开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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