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 我的西双版纳之旅(一)
北京-昆明-思茅-景洪
1980年,我在北京的一个研究所工作。那时的研究课题是某些豆科植物的种子内胚乳中多糖成分的研究。组长的先生是另一科室的付主任。他组里的一人要去西双版纳考察野生热带兰花,组长希望他带我去,去採集一些豆科植物的种子。那人姓吉,说不願意带女生去野外。我说我插过队,上山下乡一点问题没有。于是吉老师同意带上我,但说女生一人不方便,又加上了一位高姓女生。我们一行三人于十一过后出发,因为想赶在雨季之前考察。
因为要去原始森林,我们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从所里借了粗布高腰袜子:袜子是粗白布的,很结实,穿上像部队战士行军用的绑腿,主要是防止蛇咬;还有防小咬的头罩:细细的铁絲,包上细蚊帐布,套在头上;以及橡胶雨衣,还借了一个大背包,后来到了美国,参加backpacking,想起那个背包原来和packpacking的背包很像。
吉老师从所里借了相机和胶卷,还有二卷彩色胶卷。
我装了三双鞋:大学时打篮球穿的回力;一双黑布鞋,那年头最平常的;还装了一双小皮鞋。我很想带着自己的相机,犹豫再三,放下了,爸爸留给我的相机,非常好,六十年代产的日本佳能,我怕损坏和丢失,还是没舍得带。
我还换了几十斤全国通用粮票,带上。
我们是坐北京到昆明的列车,途径石家庄,郑州,西安,过秦岭,经成都,贵阳到昆明,二天三夜。秦岭那段,过了许多长隧道,一个接一个的隧道,黑色的烟尘颗粒还是会钻进车箱里。贵阳到昆明段,风景秀丽,也是穿山过岭,在桥上和隧道中穿行。
到了昆明,我们住在昆明植物所。昆明植物所位于黑龙潭,旁边就是黑龙潭公园。我很喜欢去那儿走走,看宋柏唐梅,看盛开的山茶花。
从昆明到思茅,有飞机和长途汽车。飞机並不是每天都有,我们买的长途汽车票。这段旅程是三天。
三天的长途汽车,现在想起来,也是辛苦的。
汽车灰尘扑扑,车上顶个大包,装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每到一地,司机要爬上车顶取行李。车上抽烟吐痰的,大声吆喝的,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因为一直在爬山,下山,为安全起见,司机在二点左右就停车宿营了。第一天宿在玉溪,在县城附近的旅舍,是大通铺,好像是每人五元,记不清楚了。第二天宿在元江,山顶上的一家大车店,也是大通铺,每人好像只一,二元。车店的卫生条件当然无法想象,我估计不足,也没带自用的床上用品,只好用围巾做枕巾,和衣而卧。晚上小孩哭大人骂,几乎无眠。一路上的厕所自不必说,饭堂里也是苍蝇乱飞,只有忍了又忍。路经墨江和普洱,第三天下午到了思茅,我们凭所里的介绍信,住在了地委招待所。招待所环境优美,路边是高大的合欢树,院里扶桑花红艳艳。我赶紧洗澡洗衣服,夜里躺在干净的床上,舒服透了。
三天的长途汽车,虽然辛苦,但我却自享其中。我在车上根本不睡觉,一直是目不转睛地看窗外景色。车在山路上上下盘旋,车外迎踵而来的各种绿色。我贪婪地看着这一波波的绿,浓绿,翠绿,郁绿,淡绿,其间点缀着艳艳的杜鹃花。车子下到谷底,沿着清清的河水,又是一丛丛的凤尾竹…,上上下下之间,是阔叶林,针阔混交林,还有竹木林,真是太美了。我那时读过艾芜写的“南行记”,深深被他笔下的滇缅边境风光风情所吸引,这次出门,我特地找出这本书,带在身上。这一路上,开始了我自己的“南行记”
我们在思茅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坐上了开往景洪的汽车。这一路平坦,下午就到了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首府景洪,住在州招待所。
州招待所座落在澜沧江边,大小好几座院落。我们住在一个大院落。三栋平房。我们住在小栋平房,对面和斜对面是二栋大平房。大平房前面是木制阳台。院落里遍植花草,散发出阵阵幽香,院落后面是波光粼粼的江水,江对面是一座座竹楼,掩映在丛丛竹林中。从北国风光,驻在了秀丽南国,好似到了天堂一般。
我们后来出出近近景洪两三次,都是住在这栋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