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谈起我的保人,有的人就会问我,“你怎么就碰到了这样的好人了? 我怎么就碰不到呢?”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碰上了……
那时我想出国,也有一两位日本上司对我说:“你想去日本留学,我可以为你做保人。”但我就是不想动用因工作关系而认识的日本人,迟迟没有拜托他们。
在一次中日民间交流活动中我认识了出口先生,可我总觉得开口求人被拒绝会是件很尴尬的事,经我的一位中学老师的点拨,才鼓起了勇气向出口先生提起了留学作保的事。他回信,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我还不了解你的情况。于是我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他我的经历与我的留日梦。没想到他立即回函说愿意为我作保,不久就帮我寄来了学校资料,还帮我付了申请费,就这样我顺利地踏上了东瀛之路。
回首这么多年的东瀛岁月,我时时在想,如果当初我功利一些,动用我的上司做保,他们也会对我不错,可会不会象出口夫妇那样待我? 我想会很难做到他们那样的吧。我的固执――不动用工作关系上结识的日本人,让我有幸遇上出口先生,才让我有了一些与众不同的留日生活。没有他们,我哪儿会有去欧洲个人游的机会,哪儿会有写东西的灵感,哪儿会有日后发表的一篇篇小作?
98年9月1日我踏上首次旅欧之行,出发前夕我写了一篇有关保人夫妇的文章,几乎是一气呵成,是《留学生新闻》十年征文活动的应征稿,没想到第一次提笔写的东西,就被刊出,而且是在我起程赴欧的那一天,对我有非常的纪念意义。从那以后,我开始写东西,记下自己的心灵感悟。没想到自己也能写东西,居然也能被印成铅字! 渐渐地写东西成了自己的一种兴趣爱好,快乐的时候,烦恼的时候,用思考的脑袋,用朴实的文笔去写一些与众不同的经历和感受,也为自己化烦解忧。
我从保人夫妇身上得到了很多很多,我都不好意思再接受,他们的宽感染着我,我知道我需要回馈一些给他人,做一点雪中送炭的事。于是我将自己的微薄的稿费收入积攒了起来,并开始捐给希望工程,以资助学龄女童上学,终于了却了当时我写那篇文章时希望自己也能回馈给他人的心愿。
我总觉得能与出口先生相遇好像是我的命中之缘,不然怎能仅凭一顿午餐、一封信引出之后数十载的关爱。他们让我感受到了世上无法解释的缘,让我感受到了超越国界的人间真情。去美国旅游的时候,我住在好友的Host Family家里,遇到了她的Host Father――David先生,那是一位非常可敬可爱的美国老人。看到他,又一次我感受到了超越种族国界的人间真情。人人都渴望真情,可我们中的大多数因为不曾体验到很多的真情,都会怀疑真情的存在,所以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心门关上了,不敢相信真情之存在了,那么即便真情真的来到了面前,他也会怀疑,可能会让这情从手中逃走。人间自有真情在,但需要我们用心去感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中之缘吧。
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缘份的,我一直想说保人夫妇是我的命中贵人,结识他们是我的命中之缘。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个命中之缘,会是在何时何处,会是何人,但我应该相信命中之缘是一定会有的……
附:
人间真情――记我的保人夫妇
再过几天,来日本就整整三年了;再过几天,由于我的保人夫妇的慷慨资助,我的欧洲之行也将得以起程。这三年间,我从一个别科生经过学部研修生继而成为大学院的硕士生,留学地点也从名古屋转到了东京。回顾这三年并不波澜起伏也不算平平坦坦的留学生活,我会情不自禁地感谢赐予我这难得的留学机会的出口先生夫妇,正是他们无私的爱,使我在日本这个人情淡漠的社会中能时时感到一种难得的人间真情,同时也成了自己不断努力进取的一种动力。
1995年9月2日,我一个人只身来到了日本,一下机场,早在那儿等着我的保人出口先生夫妇就把我接到了他们的家。刚到家没多久,出口先生就让我到电话告诉家人已安全抵达日本,接着,夫人便提笔给我妈妈写信,“既然我们把她接来留学,我们会对她尽到父母之责的。”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便成了我的“日本爸爸妈妈”,这三年来是他们给了我物质上和精神上的莫大的帮助,使我这个过早了体尝了人生离别的人,在日本从没感到过自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知道善良的“お父さん”(日语爸爸)和“お母さん”(日语妈妈之意)在时时刻刻关注着我的成长。
记得刚到日本不久,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就带我去东京和横滨潇洒一游,让我这个穷学生体验了一下什么是日本式的服务。当我找到第一份工时,是お父さん提着大米和酱油赶到店里来看我;当我第一次考大学院失败时,又是他们安慰我说:“年轻的时候,失败一下并不是坏事,再努力一下一定能行!”;当我来到东京之后,我们之间的心理距离并没因这地理距离而拉远,每隔一两个星期お父さん便会打电话来为我送来父母般的关怀;当母亲得知我在日本受到与我非亲非故的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的如此厚待,为了表达她的谢意寄来她打的毛衣时,他们又悄悄地给我妈邮去了他们的感谢。在日本我渡过了三个新年,每年新年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都不会忘记为我这个大龄青年准备压岁钱和福袋。总之,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为我做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每当我对人们说起我的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时,许多人都会理所当然地猜想道“他们在战争中做过对不起中国人的事吧……他们特别有钱吧……他们没有孩子吧……”其实,他们在日本社会中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两位老人,并没有参加过战争的经历,却体验过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他们也不属于日本社会中特别有钱的那一阶层,只不过拥有自己小小的税理士事务所和靠年金生活而已;他们更不是没有孩子,一双儿女早已长大成人,四个儿孙也长得十分可爱。用お父さん的话来说:“只是喜欢中国,只是觉得和中国有一种缘。”所以,お母さん总会笑他每次去中国都会带一个女儿回来,而我则只不过是与出口先生有缘共进了一顿午餐而已便成了他们做保的第三个“中国女儿”。俗话说:“滴泉之恩,涌泉以报”。三年来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为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我日后能用金钱就能回报得了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有能力去报答他们的一片恩情。而当他们在做这一切的一切时,根本就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每当另两个中国女儿来信告知他们在中国的生活还算可以时,他们会由衷地高兴,对他们而言只要我们这些中国女儿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过上自己比较满意的生活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日本人经常说“出世払い”(有出息时回报),但愿自己能尽快地“出世”,以便也能象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那样以一种宽大地胸襟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将自己从他们那儿所得到的去回馈给更多的人。而今,我还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我只能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只能在心理默默地为我的お父さん和お母さん祈祷:“好人一生平安!”